抬眼见车窗外是栋高大的办公楼，意识到目的地到了，彻底醒过神来坐直了身体说：“不用，下午要答辩呢，趁有时间我再准备一下。”


    扭扭脑袋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见男人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云栖摸摸脸不解：“怎么了？”


    霍敛：“红了。”


    云栖捂着脸下意识扣帽子：“你刚刚捏红的。”困顿的时候好像是觉得有人捏他。


    未曾料到会被倒打一耙的霍敛：“？”动动眉梢反问：“我捏的？”


    云栖改口：“我自己睡的。”


    男人眉眼锋锐，刻意收敛起情绪时有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他或许没想吓人，但云栖在这种眼神下不自觉就老实了。


    小声嘀嘀咕咕：“又吓唬人。”


    霍敛顿了顿：“害怕？”


    云栖：“……倒也不是很怕。”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再说了，红的是他枕着肩睡的那边脸，跟捏不捏的无关。


    哎，被人压着肩睡了一路，过后还要被倒打一耙，听起来有点惨兮兮的。


    他后知后觉有些心虚，等下了车，殷勤地小跑去男人身边：“你肩膀麻不麻啊？我给你捏捏？”


    男人心下好笑，面上淡定往旁瞥了眼：“现在才想起来？”


    云栖讪笑，脸上笑容越发乖巧：“不能耽误你上班么……”


    两人断续说着话往里走。


    一个正装一个常服，尤其云栖一身苦茶色的T恤和灰蓝的直筒牛仔裤，浑身洋溢着鲜活的学生气息，在周围一片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的西装制服中别提多显眼。


    这时正是上班打卡高峰期，偶尔有员工认出霍敛身份上前问好，霍敛点点头回应，而后继续听身边的人说话。


    对话内容也很浅显，多是云栖在问霍氏有多少人、忙什么业务、霍敛身为董事长又兼任总裁，每天工作范围是什么等等。


    霍敛不时回答两句，双方姿势动作并不出格，但气氛肉眼可见的亲昵。


    不少撞见过这一幕的员工都在心里尖叫：是谁！走在他们霍总身边的男孩是谁！


    三分钟，她们要见到这个人的全部资料！


    还不到正式上班，不少早来的员工都趁着这个时间接了一杯咖啡凑在工位边八卦。


    有的精神振奋：“霍总正装真的绝了！腰是腰腿是腿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又帅又有钱，老天什么时候瞎眼也宠/幸宠/幸我呜！”


    有的双目无神：“别做梦了，不如想想实际的，祈祷霍总今天下楼视察。霍总的盛世美颜就是这麻木上班生涯中的唯一念想。”


    “可是你麻木的上班生涯不就是因为霍总？”


    “怎么能混为一谈！”这人倔强反驳：“霍总是发工资的财神爷，发布痛苦工作指标的是主管！”


    “哎！”有人捧着刚接的咖啡挤过来。


    “你们见到今天跟霍总一起来公司的男孩没？长得白白净净，看着和霍总挺熟悉的样子，知道是谁吗？”


    无论振奋还是麻木，所有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刚说话的人，异口同声问：“什么情况？！”


    章助理发觉今天的公司很不对劲。


    他临到公司时被霍总安排了个任务，耽误了会时间，是以抵达的比以往更晚一些。


    进入大楼却发现职员们几乎都没在工位上，反而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他咳嗽两声走近：“咳咳，说什么呢？”


    八卦众人一哄而散。


    熟悉章助理性格，知道他只是上班后管得严的某部门经理上前与他打了个招呼，问：“今天霍总带人来公司了，你那儿有没有小道消息？”


    章助理愣住：“霍总带人来公司？”


    部门经理撩撩长发：“对啊，听说是个挺好看的年轻男孩，像大学生。”


    章助理提着早餐的手动了动，却没多话，只道：“我刚来公司人都没见到，怎么知道是谁。”


    部门经理果断掏出手机：“我这儿有他们偷拍的照片——”


    剩下的话在章助理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止住，她尬笑着收好手机呲溜蹿走：“我想起来有份项目书没看完，先回去工作了！”


    “大家来公司是为了上班挣钱，希望各位不要把多余的心思放在霍总的私事上。”视线扫过面积宽大的办公区域，章助理如是道。


    整个办公区域鸦雀无声，只听得见键盘敲击的哒哒声。


    章助理清楚这些职员可能只是换了种方式在群里八卦，他也不管，反正该他这个身份警告的他警告过了，对得起霍总的工资。


    抬脚上楼，电梯上行过程中他想起方才听到的话。


    霍总带了人来公司，是个挺好看的男大学生。


    不会是那晚和霍总……


    章助理轻嘶了口气。


    作为那件事的经手人之一，他可以说是最了解整件事经过的人，很明白云栖是因为酒量不好才阴差阳错和霍总发生了关系。


    他以为这件事在霍总那会作为意外处理。


    毕竟是他亲手拟定的“赠予协议”。


    现在看来……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早餐，章助理反思自己，他好歹是从霍总入主霍氏还没有实权就跟着对方的了，居然还是不够了解霍总啊。


    电梯直达楼上总裁办公室。


    出来先是总裁办，即总裁助理们和秘书团的工作区域。


    大概因为这里离霍敛办公室更近，氛围没有楼下的散漫，安静又严谨，很有霍敛本人的气质。


    章助理穿过各个工区走到霍敛办公室外，抬手敲敲门，听到“进”后推门入内，视线飞快在室内扫了圈。


    除了坐在办公桌后的霍敛，没看见第二个人。


    他走到办公桌前递上早餐袋：“霍总，您让我买的早餐。”


    霍敛：“自己走程序报销。”余光见对面的人没走，抬头：“有事？”


    章助理惊醒般“啊”了声，迟疑道：“楼下很多员工八卦，说您今天带了人来公司。”略一犹豫咬咬牙问：“……是、是云栖？”


    霍敛没正面回答，放下文件身体后靠，眼神意义不明盯着他：“你很好奇？”


    他没有厉声逼问，目光也不是冷漠摄人，只是姿态闲散随意坐着，章助理却觉得面前像是屹立着一座高不见顶的山，让人只能仰望。


    心里一紧冷汗都快下来了。


    外面的人都说他们霍总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确实是，但只有他们这些近距离跟着的人才知道：


    温文尔雅是真的，成熟稳重是真的，可气势逼人、不怒自威也是真的啊！


    吞了口唾沫：“我、”正要道歉不该过问上司隐私，却见对面的人眼神一瞬间温和不少。


    章助理心神微动。


    “你在忙啊？需要我出去吗？”身后响起一道清润温软的男声。


    云栖怀疑自己出来的不是时候。


    霍敛办公室很大，粗略一算足有上百平方。半开放式设计，环境清雅、光线充足，靠外墙有一整面的落地窗。


    为了使用者休息方便，设计师当初设计时用装饰墙在右边分隔出一个休息室，很隐蔽，挂了幅“海上日出”的油画装饰，要转过分隔墙才能发现。


    云栖方才就是在休息室里放东西。


    “还没开始，”霍敛说，招手让他过来，把让助理买的袋子推到他面前，“早饭吃了。”


    说完示意章助理：“没事就先出去吧。”


    章助理松气退出办公室，带上门后，心里对云栖的感激顷刻间猛涨一截。


    不管究竟怎么回事，他举双手双脚支持云栖跟他们霍总有点关系！


    云栖不知道助理的想法，他没听清刚才外面的对话，还以为霍敛打电话呢。接过食物袋子：“你呢？”


    霍敛埋首签着文件：“我吃过了。”


    早上在庄园吃的，云栖不在，因为赖床。


    想明白缘由的云栖也不觉得羞愧，赖床有什么好羞愧的。


    环顾一圈，不远处有待客的沙发，但他不想离那么远，回头问：“我可以在这吃吗？放心，不会弄脏东西的。”


    办公桌上其实挺空旷，除了电脑、分类别摆放的文件和笔筒，其余位置干干净净。


    加上本身就大，容纳云栖吃个早饭算什么，就是两人想干点别的什么也不是不行。


    咳。


    “可以。”签完字的男人抽空抬起目光，见浑身青春气的人轻快拖来软椅在对面坐下：“不去沙发那边？”


    “那边远了点，感觉好冷清。”云栖拆着袋子说。


    百来平的办公室，他和霍敛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跟隔着银河的牛郎织女似的。


    没必要。


    霍敛为他随口而出的话失神。


    毫无预兆的，对面食物袋子拆到一半的人停住动作，起身绕过办公桌蹭到他身后。


    他回头：“怎么了？”


    一双手按在肩上，望着他的云栖白净的脸笑盈盈的，说：“给你捏捏啊。”


    明媚的笑容犹如一朵云，软乎乎撞了过来。


    肩上力度不轻不重，很难说是按还是在摸。霍敛肩膀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被乱七八糟按了会反倒有些痒。


    “太轻了。”他说。


    “咦？那我重一点。”站着的人果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嘴上还要嘀咕评价：“你肩膀好硬啊，是不是长时间伏案工作没活动肩颈。”


    那是肌肉。


    霍敛不知为何有些想笑。脚下用力，转动椅子转身。


    按摩对象不配合的云栖抬手疑惑地看他，下一秒被男人伸手勾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