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坐在操作台旁, 他怀中的猫咪露着肚皮嗲嗲地叫唤着想要被摸肚子，但冷酷无情的系统只是敷衍地摸了摸，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戚砚越身上。


    “怎么不进来？”


    分明是一句疑问的话, 戚砚越却莫名听出来点命令感, 他下意识按照陆晏的意愿进入舰内。


    “哪来的胖猫。”戚砚越问。


    陆晏：“不清楚。”


    戚砚越沉默地盯了陆晏一会, 突然问：“你是不是升级了？”


    陆晏顿了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没否认就是承认。


    戚砚越：“感觉。”


    明明是同一样脸，但不论是眼神还是氛围都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之前的晏晏像是魔法森林的小鹿幼崽误入了人类世界，惶恐不安有纯澈天真的小鹿努力学习着自己不懂的知识, 但现在，就像是小鹿完全学会了“人类生活手册”, 举手投足间都自如轻松，没有那么紧绷了。


    再通俗一点来说，戚砚越觉得陆晏“长大了”。


    系统的长大应该就是升级吧, 戚砚越不太确定地想着。


    “有哪里不舒服吗？”戚砚越握住陆晏的手, 目光关切。


    陆晏摇摇头, 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


    戚砚越见状得寸进尺亲了亲陆晏手背，喟叹道：“懂害羞了？这级升的不赖。”


    陆晏：……有病。


    接下来几个小时，戚砚越持续性观察陆晏, 最后得出结论——是真的不一样。


    晏晏之前看他的眼神多少是有那么点崇拜意思的，现在就只剩下冷淡了！


    “怎么回事, 升个级就不爱哥哥了？”戚砚越不满。


    陆晏眼神莫名：“我哥是凌逸。”


    戚砚越立刻改口：“升个级就不爱越哥了？”


    陆晏：……


    “没有。”陆晏长睫微颤, 稍稍垂下。


    戚砚越：“话也少了。”


    陆晏之前话也不多，但现在实在是太少了，戚砚越一直不太好意思说其实他特别喜欢听晏晏说话。


    陆晏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跟你没得聊。”


    陆晏对自己的源世界自然十分了解，戚砚越现在顶替了“反派”的身份，到时候一定会被凌逸改造成机械生命然后失去自我, 彻底留在小世界。


    失去自我四舍五入就是死了，和戚砚越聊天就是在做无用功，纯粹浪费时间。


    从数据分析来看，结局已定，他现在应该直接联系凌逸过来收割戚砚越，节约时间，结束这场闹剧。


    可陆晏到底没这么心狠。


    “换个地方吧，我哥他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儿了。”


    戚砚越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毛：“明天是打算要走来着，不过不是逃，是要正面出击。”


    小橘子在陆晏怀里换了个姿势，从仰躺转为趴，爪子按在陆晏腿上自然地开始踩奶。


    陆晏看着戚砚越，乌黑的眸子一片平静，“毁掉我哥的机房吗。”


    戚砚越忽然问：“晏晏在伤心吗？”


    陆晏愣住，随后轻轻点头。应该是在伤心。


    戚砚越叹了口气：“如果双方可以平等交流，我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选择，我是一定要毁掉初号系统。”


    陆晏眼神多了丝古怪。戚砚越竟然以为他是在为凌逸伤心……


    戚砚越接着说：“我并不清楚在系统的定义中‘机械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但对我来说，它做的一切就是在毁灭。”


    “可是毁掉机房凌逸不会死。”陆晏没忍住说。


    这就是小世界的限制，所处其中的人要遵守基本逻辑，世界内的生物是无法跳脱认知去思考。


    系统数据存放在机房，毁掉机房就能毁掉系统，如果凌逸不是主神空间的主系统，那这样的确是能“杀死”他，可凌逸偏偏是。


    那些机房现在都是空转的数据。


    “毁机房？”戚砚越笑了一下，像是在感叹陆晏的天真，“我什么时候说要对机房下手了？”


    那你要干什么？陆晏不解。


    戚砚越像是读懂了陆晏的疑惑，漫不经心地说：“炸掉联邦吧，星系毁掉网络也没了，它应该就活不了了吧。”


    陆晏双眼睁大，身上那股子冷淡劲儿瞬间褪/去，连指尖都在颤抖。


    “你……在说什么？”


    戚砚越乖乖重复：“我说我要炸掉联邦。”


    陆晏：……


    不，你分明是要毁灭世界！


    陆晏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神，“要连人类一起炸吗？”


    “不是都已经死了吗？”戚砚越皱眉，“被意识入侵失去自我，然后被改造成机械生命，和‘人类’还有什么关系吗？”


    在戚砚越心中，“机械生命”和“人类”拥有本质的区别。


    而杀机械生命和杀虫子也没什么区别，他毫无负罪感。


    陆晏：……竟是如此神奇的思维！


    “那，你拿什么炸？”陆晏磕磕巴巴地问。


    “各个星球内部都有维系防护罩的核心能源，位置我都知道。晏晏应该知道吧，人类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不会在系统中留有记录。这些核心能源牵扯利益极大，本身就在刻意规避系统监视。”


    你真的有认真考虑啊。陆晏有些恍惚，心想戚砚越应该是能成功了。


    不是毁灭世界成功，而是……


    一定被世界意识踢出去。


    凌逸想在源世界狙击戚砚越，戚砚越却能另辟蹊径脱离小世界。


    还是同化状态下。


    我选宿主的眼光也太棒了。


    陆晏眼神瞬间变了，“我现在觉得你能赢了。”


    戚砚越：啥？


    .


    凌逸在三天内成功狩猎下六颗边缘星，将各个基地内愿意成为机械生命的人送到最近的星系，那边有足够的材料进行改造。


    根据人口数据核对，目前只有大约三千人还没有被改造，这三千人现在已经逃出联邦流落宇宙，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宇宙中彻底死去，根本不足为惧。


    对于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凌逸没什么兴趣去回顾，他已经通过小橘子确定了陆晏的坐标，本想派战舰去围攻，但随后就发现晏晏的坐标开始朝着联邦移动了。


    难道晏晏醒悟了？


    凌逸按兵不动，准备观望片刻。


    可等到的却是星球炸毁的消息。


    凌逸：……？


    不是炸机房吗？


    机房的确也被炸了，但那是原反派林副官搞出来的。


    “我的天啊，不是说好了只是时间回溯吗？我的能量体怎么被炸了呜呜呜呜，小一，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耳边响起世界意识的嘤嘤声，凌逸不堪其扰。


    “好了，只是一点能量体，到时候还你。”


    “好的哦。”世界意识立刻收回假哭，还有点沾沾自喜，嘿嘿，薅羊毛了！


    但第二天它就失去快乐，因为戚砚越接连炸了三个星球！而且看架势还要继续炸！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炸了，我的能量都没了！救命，他又炸了一个！早就说了不可以往我的世界投放危险系数这么高的反派了！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攒的能量啊！小一！小一！”


    世界意识整个慌掉了。


    “我不玩了不玩了，我要把他踢出去！他好可怕！他是疯子！讨厌！”


    凌逸赶忙制止：“不行！”


    世界意识弱弱说：“已经踢掉了呜……”


    这种危险分子一秒钟都不能留哒！


    凌逸瞳孔猛缩，赶忙脱离世界，回到主神空间，可等待他的却是主神的狂暴反击。


    滞留在源世界的陆晏找到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看见他惊喜不已：“小晏，小晏你来啦！”


    陆晏源世界的世界意识拟态是海豚，每天都会随机挑选一个星球的海面遨游跳跃。


    “我来还能量的。”


    戚砚越炸星球的时候，陆晏就偷偷把能量都藏起来了，总不能真伤到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看见能量光球，立刻惊喜地吞下能量，它看着陆晏，有些失落：“要走了吗？不能留下吗？你是在我身体内孕育的最优秀的生命了。继续发展几百亿年，或许能创造出全新的物种呢，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就能升级了。”


    陆晏的源世界并不是什么特殊世界，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世界，世界意识也还在努力升级中，希望自己以后能掌管更多世界。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晋升方向是创造新物种。


    所以，师哥的机械改造算命运所需，所以师哥才是“主角”，而不愿放弃自己当前身份的林副官等人才是“反派”。


    只不过这条路最后应该是没走通。


    要不然世界意识也不会同意师哥回溯时间的无理要求。


    同意回溯，应该也是想在尝试一次，看看会不会有“意外”造就其他结果。


    世界是由巧合组成的，每一片花都是最特殊的存在，无数巧合才缔造出当前的世界，造就今天世界的概率是一个极其恐怖的运算地狱，最高深的系统也没办法预测世界的走向。


    陆晏：“抱歉，我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系统了。”


    “好吧，人往高处走，系统也要在最适合自己的地方生活，希望你以后快快乐乐。”世界意识深深地看了陆晏一眼，突然沉到海面下，下一刻又浮出来，喷了陆晏一脸海水。


    “哈哈，再见了！”


    做了恶作剧的海豚立刻游走，丝毫不给陆晏发火的机会。


    陆晏抹了把脸，随后登出世界。


    任务仓缓缓打开，站在舱前的人却不是凌逸了。


    身高腿长的男人眉眼含笑，俊美的五官露出几分不羁，有种邪肆感，见陆晏睁开双眼，戚砚越勾唇：“这算不算是搞定了家长？”


    陆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