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漫从江焕怀里抬起头。


    江焕低头注视他，指腹蹭在她眼尾的红痣上，语气艰涩道：“所以，我是真的没听见。”


    沈天漫万万没想到这些年一直刺在自己心头的那个画面，想起来就会伤心的那个画面，居然是他突发性耳聋，真的没听见！


    她目光落到他耳朵上。


    这么美好的少年，这么骄傲的江焕居然有一段时间耳聋。


    难以想象他听不到的世界。


    耳聋也远远不止听不到，甚至可能走路都会晕眩，躺着都会晕眩。


    沈天漫知道的，她爷爷那时候就是神经性耳聋，走着路忽然晕眩摔倒很多次，令骄傲了一辈子的爷爷感受到英雄迟暮，变得焦虑抑郁甚至暴躁。


    江焕，当时还那么年轻。


    她几乎难以想象，他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天漫眼里蓄的泪水忍不住了，扑簌簌地掉落。


    江焕眼尾泛红，指腹被她的泪水浸湿，喉间的声音破碎说：“我要是知道这么骄傲的漫漫联系不上我会亲自跑来找我，要是知道你半夜只身一人在我学校门外等我，要是知道你经历了几个月的治病失败。我不可能还能忍住不见你。”


    “可那样，你也有风险。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急速上升期对他们来说有多坐立不安。但是，焕天就是势不可挡，这是市场的选择。”


    沈天漫眼睫一眨，落下一串泪，连珠似炮地问：“治耳朵疼不疼？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还有没有生别的病？拜托你跟我老实说好吗？”


    普通年轻人一般身体健康，体会不到病痛的痛苦，但是沈天漫能体会，因为她从小就没有健康的身体。


    但是，江焕从健康到忽然不健康，在完全不应该的年龄，沈天漫难以想象他承受了多少。


    江焕指腹蹭了蹭她光滑湿润的眼角，“不用为我难过。他们暗地里又想制造意外。那时我耳聋刚恢复又再次被炸聋，差点连眼睛都失去。”


    沈天漫脑袋里嗡的一声，瞳孔放大。


    江焕说：“当时去谈B轮融资，结果，办公室电器爆炸。爆炸倒是没伤到现场多少人，毕竟，事情闹大了，他们也容易被曝光。但我本来就耳聋刚恢复，承受不了爆炸声。爆炸还产生了碎片差点划伤我的眼睛。当时就是帮我开车的司机阿卫，眼疾手快推了我一下，划得不深，碎片破了点皮就飞过了，没有留疤。”


    好歹毒！！！


    沈天漫气得发抖。


    没出人命，做得够隐蔽，不会被警方揪着狠狠查，但是，江焕的耳朵脆弱，根本受不了爆炸声。他们没有任何代价又毁了江焕的耳朵。


    沈天漫不敢想象，一个刚治愈的病人，再次被人为摧毁之前一切治疗成果，这打击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多沉重。


    她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


    江焕目光更温柔，注视着沈天漫,“经过那一炸，我的耳朵又进入重新治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去找你，整个人都很消沉。他们确实差点摧毁我。”


    “可是我心里有光啊。漫漫那时候发表了一篇下载量很高的论文，引起学术界广泛关注。就是我们重逢时我跟你说的那篇。orbitsandmanifoldsneartheequilibriumpointsaroundarotatingasteroid（旋转小行星平衡点附近的轨道和流形）。”


    他微微一顿，目光灼灼地凝视沈天漫，说：“恒星还在发光，行星怎么敢不转。”


    沈天漫对于江焕来说就是那颗发光的恒星。


    沈天漫心疼得要碎掉，含着泪扑入江焕怀里。


    她把脸埋在江焕怀里痛哭。


    哭他本该是个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却过了十几年隐姓埋名的日子。


    哭他本该肆无忌惮享受青春热恋，却过着隐忍沉默远走他乡的日子。


    哭他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却过着身体残缺还要勾心斗角的日子。


    沈天漫呜呜啜泣，哭得抽噎不止，脸闷在他胸前。


    两人静静相拥，江焕被她哭得心碎，也很忐忑这样的解释她还会不会“只接受死别，不接受生离。”


    当初的他真的是别无选择。


    江焕轻轻抚着她一颤一颤的脊背，柔声道：“没有买99张票来见你，对不起。”


    “我知道你那时候被我伤到了，知道你讨厌不告而别，知道你没安全感也知道你胆子小。没关系，我愿意等，等你一点点相信我。”


    “我如果说我不着急肯定没有可信度。我着急，很着急想拥有你。但我有足够的耐心。”


    “在追你这件事上，我愿意像公转的行星，无止无尽绕着它的恒星，哪怕一直隔着距离。”


    “我向你保证，死都不会再离开让你伤心。漫漫，我决定走向你，就不会再退缩。”


    他声音温柔又坚韧。


    沈天漫抽噎着，哭了不知道多久。


    她心里也好内疚，只顾着自己心里的那点不安那点害怕。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他，不知道他这些年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


    她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他劲瘦的腰，用力得江焕也感受到了，他挺拔的身体微微僵直。


    沈天漫好不容易停下来，眼睛通红地在他怀里抬起，抽抽噎噎地道：“你也是我的光，那，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怯与炽光探近。”


    江焕瞳孔蓦地放大。


    体内的血液又开始疯狂涌动起来。


    他语文不差。


    他想他应该没理解错。


    她的意思是......


    他声音比往常更低哑，语气带着些忐忑的起伏，问道：“可以比现在更......近吗？”


    沈天漫蓦地瞪大眼睛。


    他要是这样理解错是没错......


    但是......


    他们现在是拥抱着的。


    比现在更近是.......


    她从耳根开始滚烫，像是有火源灼烧，一路在脸上脖颈肆意燎原。


    说是不怯，还是有些害羞，眼神闪躲，避开他炙热的眼神。


    眼神避开的瞬间，下巴就被抬起，江焕的吻就落了下来。


    江焕本欲吻得温柔柔美浪漫，蜻蜓点水，这样比较符合头顶这片浪漫的星空。但是，两人的唇畔一相贴，像是酝酿已久火星子添加了助燃剂，一下子就燃爆了。


    他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吻住。


    这儿的气温最低温零下，比沪城寒冷多了，他们穿着羽绒服进屋，还没来得及脱，但是，管家在他们进屋的时候已经开了暖气，整间屋的温度突然热起来，两人的体温因为唇齿纠缠因为室温骤升而骤升起来，忽然变得燥热得难以忍受。


    沈天漫脸色晕出一片潮红，额间的发微湿黏在脸上，薄汗从粉嫩的肌肤上渗出，初吻的窒息再加上室温的上升几乎让她呼吸困难。


    江焕三两步将她压在墙上，伸手脱掉了她的羽绒服，指腹隔着薄薄的打底毛衣刮过她的锁骨，她浑身战栗。


    羽绒服的金属扣哐当坠地，与白玉地面相撞，像是撞在沈天漫的心上。


    沈天漫的心头狂跳，心脏好似要将胸腔震碎，睫毛颤颤悠悠地看起来脆弱又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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