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衿子抽出腰间的游带,紧紧攥在手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窗户是打开的,窗帘被拉上,并不时随着微风拂动,很奇怪,屋里除了一阵一阵的阴风,竟然无他。


    显然,两人遇到了最糟的情况。


    争吵声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顷刻后。


    “砰,砰,砰。”


    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来自沙发背面,两人朝着声源处慢慢走去。


    绕过沙发后,一个半大的男孩背对着风衿子他们,洁白的衬衫上沾着血迹,很快男孩停止了拍皮球的动作,慢慢顿住,然后回过头来,一张惨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眶乌黑,脖颈处还有着黑紫色的掐痕。


    “你们要陪我玩吗?”脆生生的童音让人不寒而栗,男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二人,风衿子手中的游带隐隐躁动起来,奇鹤握住风衿子的手,捏了几下后松开。


    奇鹤蹲下身子来,眼神和蔼、面容亲切地看着男孩,语气温柔道:“你死多久了?”


    男孩歪着头思考,忽然吃吃地笑了,道:“大哥哥,我可没有死哦。”


    奇鹤眼神一闪,一把拍开男孩的球,下一秒,男孩伸出长长的舌头,还未等那舌头再伸长些,男孩的嘴巴就被一只手套塞住。


    奇鹤用另一只带手套的手提着男孩的衣领,男孩呜咽了几声,慢慢化所一阵阴风,从窗外飘了出去。


    吃吃的笑声还在房间回荡着。


    风衿子和奇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烦躁。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奇鹤讪讪道,眉宇间划过一丝无奈。


    “阴阳鬼。”风衿子叹了口气,将游带收回腰间,“这种鬼游离于鬼神人兽之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抓。说实话,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从鬼变成阴阳鬼,至少需要四十几年的时间,除非有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捣鬼。”


    阴阳鬼是一种特殊的鬼魂,这种鬼魂介于人鬼之间,就算放到阴曹地府,人家也不会收。这种鬼通常是活人死后被注入了神力,进而有了阳气。


    最难抓的点在于其“无形”性质,说白了,想要抓住,需要一种特殊的容器。


    奇鹤说的,正是风衿子所想的,背后无推手,是不可能的。


    风衿子沉吟片刻,抬头认真看着奇鹤,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又得罪谁了?”


    “天地良心,我从来不得罪人。”奇鹤表情无奈地回答,“问题肯定不在我这边,我保证。”


    风衿子又想了想,自己最近似乎也没得罪什么人,或许就有一些恶趣味的物种,喜欢捣乱呢?


    奇鹤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算了,白来一趟了,今天怕是等不到什么了,我再打听打听,今天就这样吧。”


    说罢,奇鹤扶着风衿子的肩膀,把风衿子送到门外,注意到风衿子离门够远后,奇鹤把门扶了起来,一把推了回去。


    半夜时分,路灯都关掉了,好在二人夜视能力极佳。


    奇鹤看着漆黑的夜空,感慨道:“天庭没人管,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阴阳鬼哪里都不收,除非找到给他们注入神力的人,让他把神力收回去。”


    话锋一转,奇鹤又道:“先找到抓他们的容器吧,好在我知道哪里有。”


    风衿子看向奇鹤,惊讶问道:“你要是知道的话,我可不找人帮忙借了?”


    “不用麻烦了,我知道谁有,明早六点,我去树下等你。”


    风衿子点点头,对奇鹤有所改观,这份改观随着奇鹤的迟到,烟消云散。


    上午九点,奇鹤终于到了。


    “我以为你走丢了呢。”风衿子讥讽说道。


    奇鹤抱歉地笑了笑,十分歉意地说道:“太不好意思了,实在是没起来。”


    “算了,懒得说你了,快去找容器。”风衿子拍了奇鹤一巴掌,响得很。


    奇鹤揉了揉被打的后背,笑得挺欠,道:“还得借你翅膀一用。 ”


    风衿子:“?”


    奇鹤呲牙咧嘴地捂住后背,好似受了多大的伤一样,虚弱道:“哎,你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了,我现在飞不动了,你带我飞。”


    风衿子展开翅膀,逆着光转过身来,灿然一笑:“少装,快点带路。”


    奇鹤怔愣了片刻,没头没脑来一句,道:“你去天庭之前在哪里生活?”


    “不知道,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在人间,或许是在别的地方,不记得了。”


    奇鹤点点头,恢复了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运气飞了起来,道:“走吧,去幸福家园小区那里就行。”


    风衿子和奇鹤并排一起飞,看着奇鹤的黑眼圈,道:“你一晚没睡?”


    奇鹤笑了,开玩笑似的道:“小没良心的,你可算发现了,我昨晚找了一晚上,终于把那小混蛋找出来了,也不枉我费了一晚上的功夫。”


    幸福家园小区的斜方是一个小型的公园,很是破旧,依着山而建,山不算高,还建了石阶梯。


    奇鹤带着风衿子上了山上,脚一落地,风衿子腰间的山海经图鉴便开始异动起来。


    奇鹤看了风衿子一眼,道:“还挺灵敏的。”


    奇鹤话音一落,风衿子就听到一声羊叫从凉亭那边传来,风衿子向凉亭走了过去,离得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四角的凉亭下,一只黑身青首的巨蛇被五花大绑起来,图鉴中飞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巴蛇,蛇身羊头异兽,叫声似羊,吞噬魂灵后,魂灵可在肚子中存活三天。


    巴蛇咩咩叫了几声,风衿子看到羊角下面压着一张纸条,风衿子拿了起来,看到上面用着七扭八歪的字写着:“救命!!我被绑在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这里的人要是看到我,肯定会杀了我扒皮,救救我,救救我,帮我报个警,我宁愿进动物监管局!”


    风衿子回头看向抱胸看戏的奇鹤,道:“这纸条上会不会暗藏玄机。”


    奇鹤上前几步,刚才还惨叫着的巴蛇,一看到奇鹤就立马噤声,眼神惊恐。


    奇鹤接过纸条,从兜里掏出一支笔来,画了几个圈,这几个圈包上的字,连起来读便是“救命报警”。


    奇鹤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它想让我们帮它报警啊。”


    “天呢,”风衿子故作惊讶,“居然能在这么明显的求救信息里,找到那么隐蔽的求救信息。”


    奇鹤谦虚地摆摆手,道:“过奖了。”


    风衿子撕开巴蛇嘴上的胶带,巴蛇翻了个身,滚了好几圈,先是很委屈地看了风衿子一眼,然后又警惕地看着奇鹤,道:“ 就是你!就是你昨晚把我掏出来绑上的!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更何况你连件衣服都没换!”


    奇鹤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道:“嗯嗯,行。 ”


    “我告诉你,等我找到我老大穷奇,扒你一层皮!”


    “吓死我了,没事,到时候我说服你老大一起揍你。”奇鹤慢悠悠地回道。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抓我!”


    “想抓你还需要理由?”


    “打住!”风衿子站在两人中间,吵得头疼,“巴蛇,我们找你是想请你帮忙,我们遇到了几只阴阳鬼,这种鬼是无形的,没办法抓住,现在大概只有你的肚子可以装得住他们。”


    “话不要乱讲啊,现在我可不干吃鬼魂这种事情了,早就金盆洗手了。”


    “你少放屁,”奇鹤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棍子,抵在了巴蛇的下巴上,“前些天那个赤面鬼,不就出自你的手?”


    巴蛇眼神躲闪了一下,含糊道:“这个……我又没直接吃……”


    “你倒是没直接吃,你把鬼养成赤面鬼,让他代替你去吸别人的功德,你说你该不该打?”奇鹤使劲敲了几下巴蛇的脑袋。


    “诶呦!关你屁事!”巴蛇摇着脑袋,连着尾巴一起晃,试图躲开奇鹤的棍子。


    一提到赤面鬼,风衿子的脸色也是随之一变,所谓赤面鬼就是把一只普通的鬼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断了这只鬼的轮回,然后再系于红绳,使之与他人功德相通,等鬼停留的时间够长,鬼也就渐渐变成了替人吸收功德的行尸走肉。


    做赤面鬼,无论是在天庭还是地府,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吗?”巴蛇大声嚷嚷着。


    “确实不是,”风衿子用游带将巴蛇倒吊起来,缠住巴蛇整个身子,不断加紧手劲,“他的方法还是太温柔了。”


    巴蛇被勒得直翻白眼,舌头伸出来老长,奇鹤赶忙拉住风衿子,道:“别真给弄死了,弄死没容器了。”


    风衿子闻言才松开游带,巴蛇如一条死鱼一般摔了下来,口吐白沫,尾巴抽搐扭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巴蛇才醒过神来,刚一睁开眼,视野里就映出两张脸。


    奇鹤和风衿子蹲在地上,看着巴蛇,风衿子拿棍子捅了捅巴蛇的角,皱眉道:“不会死了吧?”


    “没那么脆弱。”奇鹤不甚在意地说,“不服的话,就再打一顿好了。”


    “你……”巴蛇刚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这两句令兽毛骨悚然的话,只觉得一阵胆战心惊,“别动手……我帮你们,别动手……”


    风衿子和奇鹤对视一眼,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