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祝家往事

作品:《绿嫩擎新雨

    祝家嫡女的生辰宴,何青圆算是初次在人前露面,自然要有一身新衣裙,而何风盈更是别说了,一套新衣裳和新首饰,连掩在裙摆下的鞋子都是新的。


    不过何青圆已经很欢喜,她的新衣裙是粉紫的缎子,满绣了大圆花瓣的蜀葵,娇俏跃动,非常衬她。


    何风盈那一身则是缃色绣七彩云纹的,很是明艳大气。


    听说何青圆隔三差五就要去绣房看看新衣裳的进度,何风盈撂下茶盖,忍不住摇头笑,“做派怎么这般小家气,浣秋也不知道劝着点,亏我当初还觉得她细致妥帖,想把她要到身边来。”


    她兀自想着,又道:“莫不是嫁得不好,心里恨上我那傻妹妹了?乐见她出丑?”


    “这应当不会吧。”九曲道:“如今都是靠着二姑娘过活,都是盼着二姑娘好的。”


    何风盈不以为然,只是没再说这事了,转而道:“阿兄明儿便到了,灶上的药膳备得怎么样了?”


    “三善一直守着呢。大少爷每次回来,必定要吃您备下的药膳滋补身子。”


    三善便是董氏专门调教出来的医女,日后也要随着何风盈一并到祝家去。


    此次举办生辰宴的祝薇红与何风盈未来夫婿祝云晟并非一母所出,祝薇红其实是第三房续弦的长女,而祝云晟的母亲乃是第二房。


    说起来,这祝老将军长得虎背熊腰,一把长髯同关公有得一拼,如此英武豪杰,却是个克妻命。


    听说是发妻边关牧羊女,两人于微时相遇相知相许,只可惜命数不好,连着长子一道被敌军虏劫而去。


    此女会武,听说杀了三个敌军后被一枪挑了心窝,当旗帜那么戳在枪上招摇,祝老将军那时候还是个小将领,见发妻尸骨被人如此戏弄,已经疯魔了,违背军令带人强攻,结果立下他石破天惊的第一功。


    祝老将军这个故事套了不同的姓名和朝代,在市井说书人口中都要说出花来了,但还是有人总点这本。


    有些先生讲得好,尸骨做旗这一节,座下一众男儿各个攥拳咬牙,可这愤恨堆到极致,是为了后边一举灭敌的痛快做铺垫。


    “可这把他推上高位的第一功,却是用妻子的性命换来的。”何青圆皱着眉,一点也感觉不到男子听罢这个故事后的心潮澎湃。


    “谁说不是呢。”秦妈妈也叹一口气,瞧着何青圆仔仔细细的在将箭囊所有外露的针脚都戳进去,后拿起来一个木头墩子在箭囊上‘哆哆哆’的一直砸。


    “哎呦!我的姑娘,您这小手可疼?”秦妈妈惊道。


    “不疼,这头是圆的呀,用得是虎口的力,就跟印章一样,我和摇春做来玩的,戳花可方便了,你瞧着。”何青圆兴致勃勃的用花戳在箭囊上戳出一个饱满的圆,又一下一下地在圆上戳了两个三角。


    花戳是用了密密麻麻的粗针扎在一块磨圆磨光的木头上,箭囊用的是上好的厚皮子,能缝好就不错了,要让何青圆绣花,真得把手都废了。


    有了这个花戳就方便了,何青圆和摇春还不只做了这一个花戳,有曲线形的,直溜的,圆弧的,各种花样都好戳了。


    何青圆这样一笃一笃的在箭囊上戳,戳了眼睛和胡须,箭囊上那张圆卜隆冬的猫儿脸就显形了。


    秦妈妈看得目不转睛,道:“我还纳闷为什么摇春那丫头得姑娘赏识,原来是能陪着您摆弄这些。”


    “祖母不许,我们都是偷着玩,院里有个张妈妈瞧着,其他丫鬟都不听我的听她的,只有摇春和浮夏心里向着我,不过是摇春是个傻大胆,浮夏沉静些,玩不开。”


    先前还在九溪的时候,何青圆心里实在烦闷,浮夏就会在茶水里加点安神药,叫张妈妈睡得死些,这样何青圆和摇春就能一块窝在帷帐里玩了,她替她俩守着门。


    其实拘在屋里能玩什么,也就是瞎折腾些玩意,排解一下心情。


    白日里在祖母院里被她盯着临摹小姑的遗作,入夜就用粗豪黑墨在上头描一只硕大的乌龟。


    白日里眼瞧着张妈妈在自己院里作威作福,入夜后把阔口花樽想成她那张大嘴,一只只箭矢扎她个肠穿肚烂。


    白天被祖母训斥说教,没病还要喝苦汤,早中晚各一碗,喝了一肚子苦饱,叫她连饭都没口味吃了,还要被窦氏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她是脾胃虚弱,若不是陈大夫可怜她,把中午那碗药换成了麦芽山楂丸,何青圆都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晚上何青圆被临睡前一碗药顶得睡不着,扣嗓子全呕出来了,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在摇春担忧的目光中,何青圆直起身,端起冷茶漱了漱口,在椅子上端坐着,忽然开始抿着手串装佛珠,耷拉着嘴角,阴阳怪气地模仿起窦氏来。


    她揣着那一股大逆不道的怨恨,学得实在太像了。


    摇春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把自己嘴都咬破了,最后是何青圆都忍不住了,两人躲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笑做一团。


    想着这些往事,何青圆下手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哆哆哆哆哆’放肆地响个不停,可如今再也不会有张妈妈不经通传就闯进来,肆意翻检她的东西。


    秦妈妈仔细端详了一会,有些犹豫地道:“姑娘,你这猫儿会不会戳多了,大少爷素来喜欢利落的。”


    “啊?”何青圆忙停了手,可她想着的群猫图就缺这一角了,索性戳满,“清汤寡水不好看呐。”


    何青圆在九溪时的打扮陈设都依足了窦氏的吩咐,照着那个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小姑姑的喜好来布置,清淡、素净、疏朗。


    但实际上,衣裳,何青圆喜欢满绣的,屋子,何青圆喜欢挨挨挤挤的,就连床上的枕头何青圆都比别人多两个,枕一个,抱一个,脚边上再窝一个。


    至于送礼,何青圆觉得起码要送自己觉得好的,再加上对何霆昭不熟悉,一下子没考虑他的喜好。


    秦妈妈觉得问题不大,笑道:“也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看,很热闹啊,箭囊毕竟是用的。”


    见何青圆终于把箭囊做好了,秦妈妈帮着她收起来,担心她睡迟了明日精神不好,催她快上床歇着。


    岂料何青圆洗了把脸,倒是精神了,又想起秦妈妈先头说的祝家往事,蜷进被窝里,又翻个身,瞧着秦妈妈,“那个男孩后来可有消息吗?”


    “哪个?”秦妈妈一时没明白,“噢,你说祝将军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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