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桑睡了两个小时才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岑瑾坐在桌子前，手肘撑着下巴，闭着眼睛休息。


    她侧面五官精致，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她并不是当下最时兴的‘小白莲’，也不是阳光洒脱的阳光女孩，第一眼看到岑瑾，她想到了一句话：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


    这样的女人，若是在古代，大概就是《孙子兵法》中说的“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的巾帼不让须眉！”


    这样一个注定不会是普通人的女人，很快就与她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那双眼睛，突然睁开了，正对上她的目光。


    商桑来不及挪开视线，就这么被抓包了偷看。


    “睡好了？”


    她的耳根以肉眼可察的速度红了，尴尬地点了下头，“嗯。”


    岑瑾声音好听，眼里没有一丝刚清醒的慵懒，仿佛刚才闭眼小憩的人不是她似的。


    她的目光很快从她身上挪开，转到了电脑屏幕上，一边单手敲着键盘，一边开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走，你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想跟朋友告别，就今晚吧。”


    她紧张地点头，拿开盖在身上的衣服，站起来，“岑总，那我先走了，我去跟朋友告个别。”


    快步离开房间，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怎么会在岑瑾的房间睡着？


    下楼，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看到熟悉的街里街坊，在岑瑾那里出丑的情绪瞬间剧被即将离开的不舍取代了。


    独竹镇只是这里很小一个镇子，只要不是独竹漂表演旅游旺季，一直是安静而闲适的。


    脚下的青石板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和独竹漂一样久远的历史。


    她喜欢脚下这片地，喜欢这里的一切。


    “桑桑！”


    听到有人喊她，她扭头看过去，就看魏阳，小楠，采薇一起走了过来。


    小楠开口：“明晚，有个自媒体说要拍独竹舞，帮我们宣传，你一起来吧，你可是咱们镇上的独竹舞宣传大使！没你，我们不行的。”


    “就是就是！”


    采薇也走过来，勾住她胳膊，“桑桑，你出马，一定能惊艳他们！”


    商桑很为难，她明早就要走了，她叹了口气，“上次的表演，是我最后一次表演了，我跟你们说过了啊。”


    魏阳着急地上前一步，说：“就算你去了京市，也不代表要放弃独竹舞，京市也有湖，也能表演独竹舞，是不是那个岑瑾威胁你放弃独竹舞的？”


    她想也不想直接否认，“当然不是！”


    她不懂魏阳怎么会想到那个方向去，岑瑾并没有威胁过她不能表演独竹舞，只是用独竹舞表演引诱她答应其他条件而已。


    她答应了，并不是被逼迫，而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


    采薇年纪最小，小声嘀咕：“桑桑，听说李奶奶家孙女真的很有钱，你不会是被钱打动了，准备为钱放弃事业吧？我们这小地方虽然穷了点……”


    “采薇，你一天少看点，多训练！”


    采薇撇撇嘴，“镇子上都在传，你跟她在谈朋友，而且都谈婚论嫁了，你现在又说你退出独竹舞了，还要去京市，我才不相信跟她没关系。”


    商桑一时语塞，采薇的猜测……她竟无言反对。


    好像不对，但又好像没说错。


    “桑桑，我——”魏阳要说的话在看到她身后，从院子走出来的岑瑾时，噤了声，一张脸瞬间黑了起来。


    小楠跟采薇一脸八卦地看热闹。


    她一扭头，就看到岑瑾，对方也看到了她。


    她挤出一抹笑，用眼神示意：快走！


    岑瑾看了一眼手机，装进口袋，朝她直径走过来。


    她苦笑，眼神交流失败！


    “在做什么？”


    “呃，跟朋友告别。”她替两边介绍：“魏阳，我爷爷的关门弟子，小楠，采薇。”


    跟岑瑾介绍完，她转向好友们，“岑瑾，李奶奶的孙女。”


    采薇盯盯地盯着岑瑾，发现自己也快被这美色折服了，怪不得桑桑会喜欢她。


    她被小楠拉了一下，才收回眼神，“你好，岑小姐。”


    “你们好。”


    “是好美，好有气质啊，可她是个女人啊……”采薇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在小楠耳边八卦。


    商桑一脸抱歉地看向岑瑾，刚要开口，采薇又加了一句，“岑小姐，你跟桑桑是什么关系？”


    岑瑾转向商桑，“我该怎么回答？”


    干嘛问我？！


    商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岑瑾，后者则回了她淡淡的笑容。


    她转身，刚要解释两人的关系，就听采薇又加了一句让她想死的话：“我们这里，确定关系的家属要请吃饭哦，你什么时候请吃饭？”


    她想也不想就要帮岑瑾拒绝，却被对方先一步：“随时可以。”


    “那今晚啊！”


    “好。”


    商桑站在一边，表情丰富。


    采薇看向她，兴奋地问：“桑桑，怎么样？”


    你们已经决定了，还用问我吗？


    她只能笑着附和：“好，都行。”


    等三人离开去做宣传，她终于忍不住看向岑瑾，问道：“岑小姐，为什么要答应她们？”


    两人是协议结婚，不应该是关系网越简单越好吗？


    她不信一个来到偏远镇子还要开电话会议的人，会有闲工夫陪她应酬朋友？


    “做戏做全套。”


    得，她竟无言以对。


    岑瑾看向她，“你不愿意我跟你朋友接触过多？”


    “没错。”


    岑瑾眼神微变，问：“为什么？”


    “协议结婚，不应该牵扯越少越好吗？你不怕双方关系牵扯得越多，离婚的时候就会越复杂吗？”


    “不会。”


    岑瑾伸出手掌摊开在商桑面前，“把你的手机给我。”


    商桑犹豫之间，还是把手机递给她。


    岑瑾接过手机，就开始单手操作，她嗓音清冷地解释：“协议也是相互的，我需要你应酬，所以我也愿意为你应酬。”


    她把手机递还给商桑，“我跟陆余的电话都输入进去了，小事情可以找他去做，解决不了的事找我。”


    “哦。”


    “晚上订餐就可以交给陆余。”


    “不用。”商桑连连摇手，“这是我的地盘，我比陆大哥熟，不用麻烦他。”


    陆……大哥？


    岑瑾眉头微皱，薄唇微启，似乎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那我等你电话。”


    “嗯。”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阿姨路过，打趣道：“带小美女逛街啊，听说你们真在一起了，可真行！”


    商桑尴尬一笑，“兰婶儿，你去捞鱼了？”


    “嗯，来，给你们一条。”


    说着就从自行车上拿下一条还活蹦乱跳的鱼，鱼尾疯狂摆动，兰婶儿直接递给岑瑾，后者看到生命力这么强的鱼，有几秒的僵硬。


    “快拿着啊，别客气！”


    她抿唇，犹豫着伸手……


    “谢谢兰婶儿。”


    商桑上前接过鱼，把鱼提得离岑瑾尽可能远一些，她身边这位好像……害怕鱼！


    这个认知，让她莫名想笑，但为了对方的面子，还是忍住了。


    “行，那我先走了。”


    等兰婶儿走后，她笑着看向身边的人，“阿瑾——”


    “我等你电话。”


    丢下一句话，岑瑾转身回院子了，步伐比往常要快。


    她站在原地，唇角弧度越来越大，突然觉得高高在上，很有距离的人，一下子就拉进了距离。


    提着鱼，她也往家走去。


    因为晚上有聚餐，商桑提前做了鱼汤，让爷爷跟李奶奶一起吃饭。


    知道她是带岑瑾一起去见朋友，李奶奶非常高兴，“快去吧，明天就要去京市了，该跟朋友们聚聚的。”


    李奶奶叮嘱着，还不忘把孙女拉到跟前，小声强调：“别让桑桑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你得有点眼力劲儿。”


    “我知道了，奶奶。”


    最后，两人在两位老人的注视下，走出院子。


    商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改良苗裙，鞋子是镇上女孩最常穿的手缝布鞋，本来不觉得怎么样，但看身边的人，一身得体剪裁的没有一丝褶皱的丝质白色长裙，套着咖色西装风衣，高跟鞋牌子她不会认，但一看就不像便宜货。


    对方似乎很认真对待这次聚会，她是不是也该换身衣服，表示尊重？


    “阿瑾，要不，我也去换身衣服吧？”


    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岑瑾看向她，随意扎起的两个麻花辫搭在身前，头发上点缀了两三朵粉色小花，极具民族特色的裙子，一看就是手工缝制，简约清新。


    “不必，你穿得很好看。”


    她挪开视线，因为对方一句夸奖，耳根微红。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