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方舟撞破了林瑾如和姜黎的拥抱。


    林瑾如心无杂念，毫不畏惧。


    姜黎却有。


    她下意识低头，藏起自己的心思。


    方舟冷笑：“好哇，这个家就我一个人在外面操持对吧。”


    林瑾如松开姜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偏头看方舟：“你操持什么了？”


    方舟顿了一瞬，然后重新张牙舞爪：“我点了晚上的外卖！”


    听到“外卖”两个字，林瑾如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她眼睛一亮：“外卖，什么外卖？”


    方舟：“……”


    方舟嘴上哼哼：“林瑾如你就知道吃，撑死你得了。”但很快又得意地告知，“麻辣小龙虾，我够意思吧。”


    林瑾如满意点头：“不错不错，还得是你啊方舟。”


    方舟翻了一个白眼。


    她走在林瑾如身边，也招呼姜黎一起去餐厅。


    餐厅的桌子上肯定不止一份麻辣小龙虾，还有饮料和水果。


    方舟像是主人那样到厨房拿了小碗和餐具放在林瑾如和姜黎面前，然后坐在林瑾如身边，自然地说道：“伸手。”


    林瑾如乖乖朝着方舟伸手。


    方舟将林瑾如的袖子挽上手肘，妥帖地帮她又折了几圈，自然道：“另一只。”


    林瑾如乖乖递上另一只手。


    姜黎神色晦暗。


    她拆了手套，轻声说：“还有手套，别忘了。”


    林瑾如又转向姜黎。


    姜黎生疏又笨拙地给林瑾如戴上透明塑料手套。


    方舟在林瑾如看不到的地方冷笑了一声。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


    三个人吃吃喝喝闹闹，最后还是林瑾如邀请道：“晚上我们夜聊吧，聊一些八卦之类的，好像叫什么闺蜜茶话会——一想就觉得很有趣。”


    方舟一听就来了兴趣：“睡衣派对吗，好啊，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备下。”她说，“上次和你一起睡还是在上次呢。”


    林瑾如扶额：“方舟你这话说的，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姜黎听到林瑾如的提议也是一愣，她在林瑾如家的东西都是林家父母让人准备的，包括睡衣。


    她的睡衣和林瑾如好像……是同款。


    姜黎犹豫着在林瑾如热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等到大家躺在林瑾如床上的时候，姜黎才发现方舟穿的也是同款。


    林瑾如穿着墨绿色的丝绸睡衣，分上下截的衬衫款式，宽松又休闲。


    姜黎是白色的，而方舟则是粉色。


    方舟大大咧咧地躺在林瑾如身侧，她动作倒是熟练，只是在给林瑾如盖上细薄的被子的时候，又是小心翼翼的。


    姜黎躺在林瑾如的另一侧。


    姜黎僵直了身子，她不敢靠近林瑾如，怕唐突了林瑾如。


    方舟则是没什么顾忌，她躺在林瑾如身侧，笑道：“我们聊什么，聊学校的事情吗？还是其他的？”


    “天天在一起感觉能聊的也都聊了。”林瑾如幸福地抱怨，方舟总是知道很多消息，遇到有趣的，也都会和林瑾如说。


    “那你还说什么闺蜜茶话会。”方舟回嘴，不过她很快又找到了话题，“你们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


    方舟出乎意料地点名：“姜黎，你先说。”


    姜黎微顿。


    她犹豫了几瞬，说：“我还没想好。”


    姜黎知道父母给自己留了东西，但她没有把握能够拿回来。


    她或许会去读金融或者是管理相关的专业，然后在父母创立的公司里担任些职务……姜黎的神色变得晦涩了起来，她还不懂这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只是这些太过阴暗，她没能同林瑾如说起。


    林瑾如懂姜黎。


    她用手拍了拍姜黎的手。


    姜黎突然有一种虽然自己什么都没说，但是林瑾如都知道了的错觉。


    她……下意识地将林瑾如的手握住了，没有松开。


    林瑾如能感受到姜黎手软的手，手上的一些地方附着着刻苦读书的茧，些许粗.糙之中附着别样的味道。


    姜黎颤.抖着摩挲着林瑾如的手，仿佛要将林瑾如手的形状描摹在心里。


    姜黎怕自己的喜欢已经快要倾泻出来了。


    她忍耐着。


    林瑾如倒没有想太多。


    现在的姜黎还不过是一个高中生，即使是那年的姜黎来了，林瑾如也知道两个人大概率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林瑾如脑子很清醒，那段时间一年多的婚姻是林瑾如求来的。


    她和那个姜黎，都是强求的缘分。


    她太喜欢了，所以强求了。


    或许这一世，她们两个不用走到那一步，她不要用婚姻束缚住姜黎，直接让爸爸妈妈帮帮姜黎就行了。


    如果爸爸妈妈不帮——


    林瑾如是在父母全然欣赏的爱意中长大的，她自然知道没有这种可能。


    就算有，那她去向爸爸妈妈叔叔伯伯阿姨婶婶求一求，每个人只要漏一点，姜黎的生活都会好很多。


    方舟戳了戳林瑾如：“那你呢。”


    林瑾如想了想，她说：“我以后吗，以后的事我还要再想想。”


    林瑾如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未来，但是她对未来还是有憧憬的。


    “我想真正感受一下恋爱的感觉，之前我总是想啊，人生就谈一次恋爱，和初恋一起进入婚姻殿堂，这样一定超酷的。”林瑾如之前都是脑子发热的状态，她一回来，慢慢地也冷静了下来，“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强求。”


    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事情她做过，无数个姜黎在外应酬多日夜，无数个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林瑾如也只是傻傻地等姜黎回家。


    她总以为自己会等到的。


    现在想想，她真的能把那个姜黎捂热吗。


    好累噢，姜黎。


    林瑾如从身边的姜黎手中抽回了手，姜黎一愣。


    没来得及反应的她，手指蜷.缩的角度都没来得及变化。


    “之后的我大概想要享受恋爱吧，”林瑾如想了想，“然后去找到我真正想做的事情，能被称作是事业就最好了，实在不行，也还能打发时间，对了方舟，你上次说的投资未来之类的我们还能好好想想，至少做出一点成绩来。”


    林瑾如并不笨，她也有资本交学费，更何况她还有重生的优势。


    之前那些所谓“荒唐”投资，说白了，也就只是想要引起那个姜黎的注意罢了。


    那位总是冷静、不苟言笑、冷淡的。


    林瑾如越是见到这样的姜黎，越想破开她的死气沉沉，越想看她无奈收拾烂摊子的模样，越想她……多看看自己。


    她很喜欢很喜欢姜黎。


    如果还在那个世界，她一定会坚持下去，给姜黎最好的，直到她花光了所有荫蔽，给不起为止。


    即使那个时候姜黎依旧不能接受她，那也没关系。


    爱情嘛，总要一往无前才有趣。


    方舟是知道林瑾如的，她也知道林瑾如为什么这么说。


    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公主。


    未来却没有被爱吗。


    方舟心疼了。


    她看向林瑾如，轻声说：“林瑾如。”


    方舟说：“要不你选我吧，我做你的初恋，也可以跟你结婚，我们开开心心一辈子，叔叔阿姨也高兴的。”


    林瑾如笑起来：“方舟你不行，你是有正缘的。”


    “你怎么能够保证那是我的正缘？！”方舟急了，她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但无论做了什么，但凡变了心意，都对不起现在这个十七岁的自己。


    而且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变的。


    她就是知道。


    “唔…可是你会很喜欢她。”林瑾如和姜黎结婚之后就很少出门了，她和方舟也很少再联系。


    重新热络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方舟说她开始谈恋爱了的时候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舟急了。


    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不会变心，但是却被未来的自己狠狠地背刺了。


    她心梗。


    她恨不得冲过去给未来的那个自己几拳头。


    “我也可以。”姜黎突然说。


    方舟和林瑾如一顿。


    姜黎苦笑。


    她终于知道所谓的“爱屋及乌、恨屋及乌”是什么感觉了，她因为和那位姐姐相似而得到了林瑾如青眼的机会，但也正是因为相似，那位的种种也让自己变得不再能被信任。


    林瑾如总是有一种奇怪的笃定。


    笃定她不会喜欢林瑾如。


    可是明明，在第一眼看到林瑾如的时候，她……也会心动。


    姜黎重复：“我也可以的。”


    林瑾如笑了。


    她对姜黎总是包容的。


    林瑾如说：“好啊。”


    林瑾如无厘头地提议：“我建个后宫，把你们都拉进来好吧，你们拿个号码牌，反正自由嫁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方舟反应很快：“那我是1.号。”


    方舟说到做到，迅速起身摸起手机建了个群，把备注改成No.1方舟之后把姜黎改成了No.2姜黎。


    然后把群主转给林瑾如。


    林瑾如啼笑皆非：“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方舟说：“我不管，要是你想谈恋爱了，只能先找我谈。”


    “哪有这样束缚的，都是翻牌子的。”林瑾如笑。


    方舟抱住林瑾如的手臂撒娇：“我不管，那你先翻我。”


    姜黎没说话。


    但是她鼓起勇气也抱住了林瑾如的另一只手臂。


    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翻我。


    方舟和姜黎有没有被翻林瑾如不知道，但是她快被翻过去了。


    “懂了，你们两个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对吧？嗯？”


    林瑾如的声音很苏，她没真的把这个后宫当真，而是继续问方舟：“方舟你呢，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


    方舟将头埋进林瑾如的臂弯，将泪意逼退：“我长大以后想陪着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才不会像那个方舟那样。


    背信弃义。


    我才不会放弃你呢，林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