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显要素的帖子很快吸引了一群深夜睡不着的论坛人——


    L1：察觉要素，50块，看主楼，果然——图穷匕见！！！


    L2：V你58.8，老婆给我吧哈哈哈


    L3：楼主，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老婆和她的白月光跑了，我在家里苦写复仇计划，缺少8.8巨款追回娇.妻，请楼主助我一臂之力！！（翻译：V我8.8）


    林瑾如心动了。


    “还不睡？”


    姜黎被林瑾如的动作弄得微醒，她的声音里多了些许睡意的鼻音。


    林瑾如赶忙合眼：“睡了睡了。”


    姜黎呼吸均匀之后，林瑾如更小心了。


    她今天晚上一定要看到三楼的复仇计划！


    林瑾如更加谨慎地摸出手机，在帖子的一片“哈哈哈哈”中，林瑾如回复：@L3，付款码在哪？急，在线等。


    还没等林瑾如看到三楼的回复，一股困意朝着她席卷而来，她只来得及看到帖子的一行字——


    【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一定选一个疯狂星期四V我50的老婆！！！】


    什…什么？！


    不可以，不可以睡啊！！


    我还没看到三楼的复仇计划！！！


    难道除了我没有人在乎三楼的复仇计划吗？！！


    这个世界太冷漠了！！！


    可是、可是好困啊。


    L501：：……好像知道为什么楼主只有8.8零花钱了，脑子不好（不是×


    L503：是连唯一一杯蜜〇冰城都会被骗走的程度！！


    *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仿佛整个人不能挣.扎地陷入海水之中，精神清醒至极，而躯壳依旧在沉睡。


    林瑾如的精神遍历漫长的璀璨长廊，在长廊的尽头，有两张巨大的图片。


    左边是一张是黑白肃穆的照片，在这张照片上林瑾如看到了有着姜黎音容笑貌的墓碑。


    这是梦！


    这是梦！


    我要醒来！！


    林瑾如的内心忽地闪现出更大的惶恐来，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的害怕，这种莫名的直觉几乎将她的精神体全然割裂。


    姜黎不可能死。


    姜黎不可以死。


    姜黎！姜黎！


    林瑾如比自己想象中看到了跟多的细节，比如墓碑上姜黎的生年与死日，二十八岁的姜黎，葬在了那块四四方方的土地里。


    镫——


    比沉重更沉重的丧钟将林瑾如震荡，林瑾如惶惶落下泪来。


    再看右边的照片，那仿佛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暖阳洒下，微光和睦。


    二十九岁的姜黎捧起自己博士毕业的毕业证书，红黑拼色的博士服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这是什么意思？


    林瑾如在被黑暗的困意席卷之前，不停地想着这两张照片。


    *


    等到林瑾如再睁眼时，迎接她的不是枕边的姜黎，而是六点十分的闹钟。


    她怔怔地从宿舍床上直起身，方舟早已穿戴整齐，在宿舍的镜子前浅浅地涂了一层唇膏。


    “怎么还不起，等下早读课迟到小心老班罚你站在门外。”方舟自然地催促林瑾如。


    林瑾如和方舟是高中同学，她们所在的是省重点高级中学的国际部，两个人未来的规划就是在国内完成基础教育，然后出国留学。


    林瑾如和方舟家里都是这么准备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后来林瑾如回国之后没有回到自家集团上班，而是专注自己的“投资事业”，在林瑾如二十三岁的时候和姜黎相亲，姜黎也成功接收姜家和林家的业务，两个人一起过上“强强联合”的联姻生活。


    林瑾如没有第一时间起床。


    她问方舟：“你说，一个人死在了二十八岁，但是她却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拿到了博士毕业的证书，为什么？”


    方舟：“睡迷糊了吧你，在地府也要卷到博士吗？！！”


    方舟：“等等，地府读博士只要一年吗，我什么时候死了就去混个博士，到时候我家老方都要把我供起来了！”


    方舟：“等等，你说地府不会是什么一年制的阴曹地府职业技术学校吧，那大专会有博士点吗？”


    林瑾如：“果然是你。”年轻的时候话也很密。


    林瑾如转念一想：“那也对，那她大概率不是在地府读的博士。”


    “你在说什么地狱笑话。”


    方舟以为林瑾如又梦到什么了。


    “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早饭我给你买，你直接去教室就行了。”方舟理了理头发，很快和门外赶着去上课的同学汇合。


    林瑾如看了看时间，镌刻在精神里的肌肉记忆让她很快叠好了被子，然后赶到教室。


    林瑾如前脚刚到，铃声后脚就响了。


    林瑾如和方舟上的这所省重点高中的国际班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大家都是实打实地靠着中考分数考进来的。


    除了高考必学的基础课程之外，还融入了橄榄球、法语等其他课程，在高三毕业的时候，可以选择参加高考，也可以选择申请国外的高校。


    整个班的学生在学习上，依旧保持着刻苦的风格，林瑾如虽然不是最刻苦的那一个，但是也从不拖班级的后腿。


    林瑾如想着梦里的两张照片，整个早读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看你走神一节早读课了。”方舟下课拿着水杯去找林瑾如，“接水去吗？”


    “不接，你帮我接一下吧。”林瑾如递过水杯。


    “你怎么了？”


    “我在思考。”


    “……别思考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一起接水去。”方舟把林瑾如的水杯塞回林瑾如的怀里，“走，别想用这一套使唤我，也别想用友情绑架我！！”


    林瑾如站起来。


    方舟：“你别这样，我害怕。”


    “怎么了？”


    “你开始思考了，都不笑了。”


    “呵，我生性不爱笑。”


    方舟：“……”


    方舟：“你这句话……还怪好笑的。”


    林瑾如立马轻锤了方舟一下。


    看到年轻方舟和之后成年方舟如出一辙装出的委屈表情，林瑾如没忍住，终于笑了。


    *


    方舟对林瑾如的担心一直持续到放学，林瑾如今天确实比较反常。


    也幸好今天是周五，方舟可以带着林瑾如去散散心。


    一放学，方舟就拉着林瑾如去了附近最热闹的集市。


    只是年轻的方舟还不知道，林瑾如这种“百分百被诈骗”的体质，但凡看到路边的那些什么测姻缘测运势的算命摊子就应该要远离远离再远离！


    但是偏偏，林瑾如停在了街边的一个算命小摊贩前面。


    林瑾如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段子，说的是如果心情不好就应该去找找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会说怪门不好、窗不好、地不好、天不好，再找不到什么可怪的也只会说你前世不好，从来不会否认当下的你，是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心理疏导。


    林瑾如站在了算命摊子面前。


    算命先生一看是两个高中生，脸色一振。


    在附近重点高中上学的孩子，成绩肯定很好，只要说一些关于未来的模棱两可的话，再用“信则有，不信则无”绕一绕，自然就成了。


    算命先生故作高深地装作捋了捋小山羊胡。


    林瑾如：……


    方舟：……


    先生你根本没有留胡子啊？！


    “诸位算什么？”算命先生开口问。


    “我们不是来算命的，是来问问题的。”林瑾如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想知道，一个人死在了二十八岁，但是她却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拿到了博士毕业的证书，为什么？”


    算命先生：“……”


    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啊这个嘛——八块八。”算命先生指了指他面前的付款码。


    林瑾如扫码。


    算命先生脸色稍霁，皱眉轻念了些什么：“啊这个嘛……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方舟：“！！你刚刚说了吧，奇变偶不变！！！你这个假大师！！”


    “你听错了，听错了。”算命先生正色，转向更适合他蒙骗的林瑾如，“叶落归根，人总是要死的。”


    林瑾如：“嚯，大师说得有道理！”


    方舟：“？”感觉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林瑾如还想再问，大师高深地再指了指付款码：“十八块八。”


    林瑾如瞬间把手机收了起来。


    方舟：“？？？”


    林瑾如虔诚地说：“大师，我一周零花钱只有八块八，我先悟一悟您前面那句话，等我下个月来找您。”


    大师震惊：“……”


    方舟比大师还震惊：“！！”


    你什么时候零花钱一周八块八了！


    等等，你不会是看出来这个“大师”是个骗子所以这样说吧，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林瑾如？！！


    林瑾如则是沉浸在大师刚刚的那一句话当中。


    叶落归根，人总是要死的。


    那是不是，姜黎本该死在二十八岁，但是如果她在二十九岁取得博士，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是不是……如果按照和她结婚的轨迹，姜黎会死在二十八岁，如果姜黎读博的话，那就会长命百岁？！！


    原来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啊！！


    林瑾如悟了。


    她热泪盈眶：“大师，我悟了啊！你等着，等下个月我存够十八块八来再来找你！”


    大师：“！”


    方舟：“！”


    不远处刚刚有一位热心姜同学拨通了市场监管局的电话：“您好，这里有人占道经营并且靠算命招摇撞骗，诈.骗未成年女生，地址是……”


    林瑾如还沉浸在自己顿悟的世界中。


    怪不得她要回来，原来她要做的，就是监督姜黎读博，建设美丽中国！


    林瑾如还没沉浸太久，大师就瞥到市场监管局的同志过来了，他火急火燎地收摊逃跑，但是被激动的林瑾如一把抓住：“实在是太准了啊大师，太准了！”


    大师：“……”你抓的也很准。


    大师最后被市场监管局的人批评教育并且退了林瑾如八块八。


    一位热心姜同学深藏功与名。


    等一切结束之后，方舟问林瑾如：“你一周零花钱怎么只有八块八了？”


    林瑾如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扣款短信，她捧着自己八位数余额的零花钱短信喜极而泣：“好消息，我的零花钱回来了！！”


    林瑾如开心抬头，却瞥见了不远处离开的姜黎。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林瑾如知道是姜黎。


    好消息：零花钱回来了。


    坏消息：老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