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姜妱缓慢地睁开眼...
作品:《不共楚王言》 《不共楚王言》全本免费阅读
姜妱缓慢地睁开眼睛,仰头看去,正对上了殷溶有些泛红的眼睛。
熬了一夜,到底还是有些影响。
殷溶定定地看着他,菲薄的嘴唇紧紧抿住,目光中是忐忑和隐隐的惊惧。
他在等姜妱做出反应,或是发怒也好,惊恐也好,厌恶也好,甚至动手给他一耳光也是好事,但凡她有了反应,他就会立刻用相应的手段哀求或者安抚她。
但是姜妱的惊怒只在一瞬间,过后她压下了种种复杂的情绪,用不带什么情感的语气冷淡道:“你做得好事。”
殷溶的心一下子坠进了谷底,他忍不住道:“阿姐,我……”
姜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殷溶欲言又止,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重新低头向棺中的女尸望去。
姜妱活了两辈子,稍微夸张一点的说,怕是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见过的尸体都是在殷泽发疯的时候,从没有见过被冰封保存的女尸——还是她自己的尸体。
她是该恐惧,是该感到惊悚,这样的情景,昏暗的大殿,密密麻麻的符咒,还有苍白冰冷的女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但是此时此刻,她竟然奇异的平静下来了。
姜妱怔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伸进了棺材中,试图去触碰女尸的面庞。
“阿姐!”殷溶急忙试图劝阻:“你……”
“闭嘴。”姜妱平静地说:“只有你能碰,我自己倒不能摸么?”
殷溶愣了一下,虽然一时没有想明白姜妱这话中暗含的意思,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加以阻拦了。
姜妱的手顺利地触摸到了那像是寒冰一样的脸庞,只觉得手下的触觉完全不像人的肌肤。
她甚至并不觉得她是在摸自己的脸。
过了半晌,姜妱放下手,终于直起身子看向殷溶。
这时候殷溶的神情已经由忐忑变得有些委屈——他想明白了姜妱那句话中隐含的指责,只觉得自己冤枉又委屈。
“无论如何,阿姐,你总要先听我解释。”殷溶唇角绷紧,有些急切道:“我是为了能把你带你回来,所以无论如何要帮你留着这身躯,并没有别的意图!”
“所以你认为,以这样破败残缺,瘦骨嶙峋的身体活下去,会比彻底解脱更好么?”
殷溶先是没有说
话,他固执的抿着嘴,直直的盯在姜妱脸上,过了片刻才道:“会的,阿姐,我会治好你,只要那些人闭嘴……或者消失,你的病就会好,我们开开心心的,永远在一起不好么?”
这次轮到姜妱失语了,她望着如此执拗的男人久久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解释她的病或许与旁人的非议有关,但更主要的是她的身体本身就有问题,姜妱认为她自己有错,殷泽有错,甚至殷溶自己都要负一点责任,要是全都怨到那些只是动嘴的人身上,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姜妱干脆也就不愿意和他再就这个问题争执了,她回头看向那个所在墙边,一边目瞪口呆一边期盼着自己能被遗忘的守慈。
对上姜妱的目光,老和尚的眼神就有些发直,心境起伏的极其明显,让人一望便知他心中的想法。
姜妱见他一把年纪,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成日里待在这样阴冷的宫殿内,殷溶想来也没有关注旁人身体是否能承受的这份闲心。
她上前几步,语气平和地对守慈道:“您起来罢,往后不必在这里守着了。”
守慈全程听完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现在只感觉一直以来的信念和认知都有些崩塌,他没见过活的姜妃,也不了解姜妱,完全没办法分辨眼前这人真的是被自己大发神威给招回来的,还是就是皇帝思妻心切被骗了。
难道、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份功力么?
守慈的眼神更直了,直到姜妱上前来搀扶,他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通连滚带爬,完全不敢被姜妱扶,自己就撑着墙壁站起来了。
姜妱见他腿脚还算利索,多少放下了一点心,总算殷溶没有做出为了把人困在这里招魂,将人家腿脚打断的事。
“这、这位……娘娘。”守慈咽了一口唾沫:“日夜守护这殿阁是贫僧的职责。”
姜妱而耳朵一动,感觉这声音确实似曾相识——当时她耳边莫名其妙的声音,好像真的有八分相似,她一边心惊于原来世上真的有招魂成功的事,一边回头看向殷溶,隔了一点距离,殷溶的脸色就看不太清楚,但是他的语气仍然很沉:“让你走你就走。”
“陛下的意思是,会为您找到合适的去处……或者随您的意愿,想在那里安置都好,只是现在天下尚不太平,若是要出游,可得当心些才好。”
姜妱认真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大师,请务必收下我们的谢礼。”
守慈听出这是没有要杀自己灭口的意思,心下微松,那种得道高僧的架子也自然而然的摆了起来,虽然脸色仍有些僵硬,但是好歹勉强能露出个端庄的笑意来:“娘娘言重了。”
姜妱顿了顿,到底还是不太放心追问了一句:“您守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陛下……他除了招魂,没做什么其他奇怪的事吧?”
守慈没听懂,殷溶就已经十分委屈地叫出了声:“阿姐!”
他快步走到姜妱身边把她的身子扯向自己,当着守慈的面就与她争执起来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大逆不道,会亵渎、亵渎……的人么?”
姜妱沉默了片刻,若说换了其他人,姜妱绝不会平白的就把人往坏处想,但是殷氏兄弟……怎么说呢,殷泽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来,至于殷溶,一开始姜妱也曾以为他是个善良纯洁,勇敢阳光的好孩子。
直到他眼也不眨,拔刀狠狠把自己肚子捅了个对穿,接着面不改色的拉着姜妱的手往伤口里掏,口中十分冷静又偏执的对她说:“阿姐,你现在杀了我,立刻就可以离开,你伸进来掏出我的心脏或是肠胃肝胆,我绝活不了……你就自由了。”
从那之后,姜妱就知道殷溶或许没有他哥哥那么坏,但是真的疯狂起来,就算比殷泽好一点,也好得也很有限。
于是现在,她冷淡地吐出四个字:“这也难说。”
殷溶僵住那里,竟是大受打击,他眼眶泛红,一字一顿道:“我、我绝不会伤害你……你分明知道!”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伤害’。”姜妱道:“我一直没办法揣摩你的思维,阿溶,或许,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说罢,她不再迟疑,转身硬着阳光明媚的室外走去,将这一点的阴森诡谲包括殷溶抛在了身后。
殷溶看着姜妱的背影,想喊她却知道喊不动,想追上去却又怕惹她想到更多从前那些事心情更加不悦,只能怔怔地呆立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那座棺木,最后伸手在棺身上摩挲了片刻,一时没有动作。
这时守慈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陛下,或许,该让这具身躯入土为安,娘娘心中才觉释然。”
殷溶
一怔,随即竟然非常轻易地将这话听进去了,他点了点头,望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