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共楚王言》全本免费阅读


    殷宪伸长着脖子,任母亲将额头和脸庞仔仔细细的摩挲了一遍，瞥着何太医道：“娘娘，您还没说有哪里不舒服呢？”


    在姜妱眼里殷宪到底还是个孩子,因此并不愿意跟她仔细说这些事，只是含糊道：“只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你父亲请何太医来调一下药方罢了。”


    说着看向何太医道：“您继续说吧。”


    何太医已经向皇女和皇子行过礼，此时面上十分淡定道：“是,老臣看过您过去配得药方，发现处方的大夫十分高明，用药也极尽名贵……”


    姜妱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心虚,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悄悄观察何太医的神情，见他恍若未觉，仍然认真且平静：“只是方中祛湿的药味稍多些，以您的舌脉，倒看不出多少湿阻的迹象。”


    姜妱不太懂这些，便实话道：“这……我对方药之术并不精通,还请您按照您的经验添改吧。”


    何太医神色微妙了一瞬,立即恢复了回来，他道：“再就是，可能是顾及您的症状,这方中鲜少有活血祛瘀的药味,但是您的舌尖瘀点,络脉怒张,脉象弦涩,实是瘀阻经脉的表现，以前为您诊脉的大夫十分谨慎，看上去颇多顾忌，但是依臣拙见，既然止血的方法已经用尽，或许太过保守反倒于您无益。”


    他这话已经足够委婉，就是在指责姜妱之前的大夫，认为他们尸餐素位，为了求稳不愿担一点点责任，以至于姜妱的病情绵延至今。


    何太医说着看向姜妱，却意外的发现对方并没有明显的惊怒之色。


    姜妱只是知道晋宫中的太医们顾及什么，也多少可以理解这样的谨慎。


    因为这种慢性病治好了没有多少功劳，但是万一用了活血的药导致了皇后出血加重，那就是掉脑袋的祸事，这样的事，若是强求人家舍生忘死，那未免太过苛刻了，她没有多说什么，略微点头道：“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若您有一定的把握，或可以您的辩证开药。”


    何太医顿了一下，她这样果断，反让他添了一层犹豫：“请您恕罪，臣要先请示陛下才能为您换药方。”


    姜妱没有意见：“依您便是。”


    她好说话的过分，还没等何太医庆幸，一旁的殷宪却先提出了质疑：“为什么要请示阿爹？他又不懂医术


    ，既然您断定对娘娘的身体有益，就快些开药，不然不是延误了病情么？”


    何太医吃了一惊：“这……”


    姜妱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温声也劝道：“你不必为难太医，你父亲必是要管的……只是吃与不吃在我，用不着担心。”


    殷宪这才作罢，撇了撇嘴不做声了。


    姜妱谢过何太医，客客气气的请他出去，殷宪迫不及待的靠过来紧贴着她：“您是什么病？怎么还要止血？”


    “妇人病，不打紧，你以后就知道了。”


    殷宪道：“不就是月事不调么？这我知道。”


    姜妱这才恍悟女儿也到了开始慢慢了解这些事的时候了，她心中不免怅然，但是更多的则是想着挑个时间单独跟她讲讲这些事。


    这时殷宪左右看看：“娘娘，我口渴，想喝水！”


    姜妱便将宫人们唤了进来：“把先前煮的红枣枸杞茶端来给你们殿下。”


    薄雾故作迟疑，她看向殷宪，试探道：“殿下？”


    殷宪那朝姜妱撒娇的甜笑一下子消失，她立即皱起眉头：“怎么，娘娘使唤不动你们？”


    “不！殿下恕罪！”薄雾立即跪下请罪，她情知皇太女不好伺候，背后当即起了薄薄的冷汗，支吾了一下才道：“是、是陛下之前有旨意，不许您用各宫的贵人进上来的吃食……”


    她本是想要试探一下，但是却不想姜妱没说什么，殷宪却先要问罪，不免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绞尽脑汁找理由想要糊弄过去。


    “放肆！”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招了殷宪厉声呵斥，她立即高声唤门外所有的宫人进来：“你们来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她还未变声，女童的声音有些稚气的尖锐，但是在场没有任何一个宫人敢把她的话不当回事：“这是后宫进献的吃食么？这是在宣室殿！若是入口的东西出了问题，难道不是你们渎职么？竟敢拿陛下的话来搪塞，你是哪里的宫人，教导女官是哪个？让她滚过来见我！”


    “殿下！殿下！奴婢知错了！”不光薄雾唬得连连叩首，殿中其他人也被殷宪突如其来的盛怒吓得跪了一地，但是却都不敢替薄雾求饶。


    殷宪看着薄雾，沉着脸不说话。


    清云在一旁闭了闭眼


    又睁开，膝行了几步跪在姜妱面前，向她哀求道：“娘娘，求您开恩，劝殿下息怒吧……薄雾固然有错，但是若殿下为此气坏了身子，奴婢等便是错上加错了……”


    姜妱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向貌似怒不可遏的女儿，只见殷宪转过头，语气缓和了不少：“娘娘，您看她这样没规矩，该如何责罚呢？”


    一殿的人此时却鸦雀无声，除了姜妱身边的丝萝冷眼看着这些人，其他人都胆战心惊的等待着这个尚且还陌生的女子一锤定音的决定。


    姜妱明白自然全都明白，即便她心中叹息，但是这孩子一片心意，难道她能不领情么？


    她语气平静的吩咐跪在身前的清云道：“你起来，先去上茶。”


    “薄雾言语失当，罚奉一个月，往后在殿外侍候吧。”


    薄雾整个人一松，险些瘫软在地上，但是硬生生的挺在那里，和其余人一起仍是动也不敢动。


    殷宪微蹙眉头，但到底没说什么，她抬了抬下巴：“听到了么？还不谢恩？”


    “奴婢，奴婢谢殿下……谢娘娘恩典！”


    姜妱怀里还坐着殷宴，她淡淡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退在了一旁随侍。


    气氛仍然十分僵硬，姜妱便道：“不要都在这里杵着了，留几个今日当班的，其余退下吧。”


    等宫人们惊魂未定的鱼贯而出，清云也带着人强自镇定的把红枣茶和各色点心带上来，恭敬地奉到桌上了。


    “殿下……娘娘，请用茶。”


    殷宪确实渴了，但是她要端起茶杯时，姜妱却伸手一拦，多少有些不安道：“我先喝一口吧……”


    殷宪一怔，随即好笑道：“娘娘，你也太好糊弄了……阿爹确实不让我们吃外面的东西，但是那都是在别的地方做出来的，中间经了不知道几道手。但是宣室殿的茶水点心乃至膳食都是御膳房做的，尚膳监全程盯着，众目睽睽，入口之前至少两人试毒，要是这里再不能放心吃东西，那我们饿死得了。”


    姜妱确实被薄雾的话唬了一下，但是此时仔细一想，也知道这确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便将手收了回来。


    殷宪喝了茶，又随意地拣了几个点心吃了，姜妱不禁问道：“你早饭没吃么？”


    殷宪把那口点心咽下去了，才道：“刚下朝，哪里来得及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