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本章全部是往事,...

作品:《不共楚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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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熙正六年。


    宫中寂静的小路上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和清脆的铃铛声。


    一个还不到半人高的小女孩踢踢踏踏的快步向前走着,脚步有些急切,头上扎着双丫髻,两个小团团顶在在头顶上,各用拴着几个小彩铃的红绳固定住,铃铛响动的声音就源于此。


    她生着一双线条流畅的漆黑大眼睛,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双唇却很薄,紧紧抿住,唇角微向下落,给人一种倔强而不驯顺的感觉,小小一个人身上斜挎着小书包,走得急却稳当。


    小女孩人虽年幼,身后却规规矩矩的跟着至少十来个人,有比她稍大几岁的小宫女,也有年长的女官,最后还跟着不少内侍,排场极大。


    “哎呦,殿下,您慢点走,小心摔着!奴婢给您拿着书袋吧……”


    小女孩理都没理,她急着往前走,却拒绝了宫人们抱着她的提议,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椒房殿的大门。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整个宫殿中人人屏息凝神,只有靠近寝殿内室时她才听到了一点动静。


    “呯!”


    这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门口打帘子的宫人见小主人闯了进来,刚要张嘴就被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巴。


    小女孩靠近门口,在身后一群人惊恐的神情中偷偷掀开帘子往里面看,她看到坐在床边的男子正在愤怒地发火:


    “放肆!你胆敢欺瞒朕!”


    “臣不敢!臣不敢!”


    “那当初你是怎么跟朕说的?你说娘娘很难再有身孕!”


    太医几乎是伏在地上请罪,他全身冷汗淋漓,一边求饶,另一边却在心里崩溃的大喊:你也知道那是“很难”不是“绝不可能”啊!这种事怎么能打十成十的包票?当初为此大发雷霆的是你,现在又要杀人泄愤的还是你!


    “朕不听这个!你只需要保证她一切平安,朕就饶了你全家的狗命!”


    太医现在却只想上吊——姜妃的身体到底如何他心里有数,现在的情况,有三分病在身上,倒有七分病在心里,能不能平安得有一半看她是否能舒心的度过孕期,另一半才是他们作为大夫能够干预的。


    殷溶看他只是求饶,保证的话却一个字不提,心中既是惶恐又是愤怒:“


    你真是该……”


    这时,床帏中半躺在被褥中的姜妱睁开眼揉了揉额角。


    殷溶的表情猛地一变,从愤怒到扭曲硬生生的温柔,他转过头轻声细语地关切道:“阿姐,你还头晕么?”


    这语气听在刚刚被恐吓要死全家的太医耳中,那真是无比的矫揉造作,让人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姜妱摇摇头,有些疲倦道:“陛下,你吵得我头痛……”


    “哦……”年轻的男人目光一暗,仿佛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他强笑道:“是我不对……”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握着姜妱的手道:“阿姐,你听到了么,你晕倒可能是因为……又有身孕了。”


    姜妱抬了抬眼皮,接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之前就已经有感觉了。


    几个月没来月事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她气血虚弱又有肝郁,有时候大半年都不一定有一次月事,把脉因为脉象太沉弱,无论如何也摸不出滑脉来。


    但是她开始嗜睡、厌食、害口,这与上一次几乎一模一样,日子长了,腹部变硬,有了轻微的隆起——最重要的是,身体里多了个小孽障,她身为母亲,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想承认罢了。


    是他们太过相信当初太医的判断,现在想来,男女之间既然有这样频繁的房事,即便再小的概率,撞上也说不上稀奇。


    殷溶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恐惧,他将头侧靠在姜妱的肩上,闷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从小就爱当着她的面撒娇,还时不时的喜欢掉几滴眼泪,当然这大多都是一种博取爱怜的技巧,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肩膀越来越宽,个子越来越高,加上早就知道了他做得那些事,姜妱大多时候已经不怎么理会了,但是一旦当这人真正流露出难过、脆弱时,她生来柔软的心却仍是会被触动。


    姜妱顿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殷溶贴得她更紧了些。


    这时,姜妱却看到了从门帘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的女孩儿。


    她拍了拍殷溶的肩膀,想将他推开,当然是推不动的。


    姜妱费力地喘了一口气:“你先起来,阿宪来了。”


    殷溶果然抬起了头,看向这世上唯一个敢趴在


    他们门口偷窥的人。


    对女儿,他自然又是另一种态度:“骄骄,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殷宪歪了歪头,却迟疑着没有动,直到姜妱向她招了招手,她这才一反常态有些扭捏地蹭了进来,站在离床边三四步的地方又不动了。


    其实姜妱与自己亲生的孩子并不算十分亲近,她当时怀这孩子的时候,满脑子想得就是把她生下来就解脱了,到时候托殷溶从后宫中找个品行好的女子抚养她,自此便断绝这层血缘关系,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带给她无尽羞辱的皇宫。


    但是等这孩子真的生下来,殷溶却开始以各种理由阻止她离开,拖了一月又一月,直到拖不下去才彻底撕开了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的那层温和有礼的假面,真正露出了他极其偏执疯狂的本性。


    姜妱走不了,用殷溶的话说就是,他活着一天,她就绝不可能离开他,她若要离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他死了。


    之后姜妱有一段时间做噩梦都是当时两人翻脸的场景。


    那鲜红的血涌出来,那双手强制的带着她的手探进温热的皮肉中……


    总之,那真的是只有在噩梦里才能想象出的场景。


    在这种情况下,要让姜妱多么亲近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婴儿也不太可能。


    加上她又多病,一天也没有哺育过孩子,女儿生下来都是乳娘在喂养,殷溶亲自照顾她,让母女之间更加没了培养感情的机会——虽然姜妱也从没主动过就是了。


    但是孩子亲近生母是天性,当姜妱轻声让她到身边来的时候,殷宪眼睛一亮,颠着脑袋上的两个小发包蹭到了她的腿边。


    “阿娘!”


    自从确诊怀孕以来一直压在心中的隐忧一下子又浮现了上来,姜妱眉宇含着忧愁,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顶。


    殷宪简直受宠若惊,她立即垫着脚用力的蹭了蹭母亲柔软的手心,之后又顺势蹭到了姜妱怀里。


    这次姜妱没有拒绝,她抚摸着女儿的脊背,却将目光投向了孩子的父亲。


    猜测姜妱的心思一向是殷溶的特长,他立即明白了她在担忧什么,当即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这个。


    怀抱着女儿的母亲,在一旁温柔看着母女俩的父亲。


    若是不知


    内情的外人,见到这样的情景,怕是会认为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吧。


    *


    说实话,当初对于幼子的到来,姜妱并没有十分期待。


    若有选择,她不会要这孩子,这不完全是她跟殷溶关系复杂的缘故,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孩子的降生会无可避免的动摇女儿的地位。


    如果腹中的是个女孩子还好,如果是个儿子,那么到时候朝野中逼迫殷宪让位的声音甚至会超过当初殷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