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他要不可惜,你就...
作品:《不共楚王言》 《不共楚王言》全本免费阅读
万成禄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姜妱也不再关注这件事。
“明天叫个太医来看看,可别拖延成大病。”傅初鸿道。
姜妱点点头:“太医每天都来问诊,妾近来觉得好多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傅初鸿的眼睛却微微一亮,他压低声音道:“已经好了?”
姜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暗示的是什么事,当即有些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来:“陛下……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傅初鸿咳了一声:“朕也不是要着急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日子久了,气血更不容易补起来。”
说着他抬手摸了摸姜妱的脸颊:“这里的伤早就看不出来了,怎么身子却一直不见好呢?”
姜妱思索了一瞬,便低头道:“这还是生阿桓的时候留下的病根……所以老话都说儿女是上辈子欠的债,您说是不是?”
“……是。”傅初鸿顿了一下,方才回答。
姜妱继续作出努力回忆的姿态:“妾虽然忘了许多事,但是少数记得的几个片段里便有生育的疼痛,还有……他走时那种撕心裂肺的难过,这孩子,降生在咱们家,本该有一辈子也享用不尽的荣华,竟然连周岁都没能度过……”
讲到这里,不需要伪装,姜妱想到过往,眼睛自然而然的酸涩了起来,盈盈的泪水不自觉的盛满了眼眶。
傅初鸿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踟蹰了半晌,只得干巴巴的道:“……是这孩子跟咱们没缘分。”
“不!”姜妱惊讶于自己的冷静,她心中的难过是真的,泪水也是真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刻,她还能从回忆的痛苦中挣脱出来,记得自己现在的目的。
姜妱含着泪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好生生的,怎么会染上风寒呢?一定是那天我带他去透气时着了凉……”
她的泪盈满了眼眶,便顺着细腻的腮侧流了下来,姜妱慌忙的用手去遮挡眼睛,在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傅初鸿焦急又有些不安的神情。
多少带了些惭色。
他拉下她的手,取出手帕提她擦拭眼泪,情绪低沉道:“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的错,都是天意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姜妱心中仍然不
能确定对方的意思,她慢慢止住了泪,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有些赧然道:“陛下,妾一时伤感,实在太失礼了……”
“不……”傅初鸿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姜妱将脸颊擦净,把手帕仍在一边,声音也恢复了平和:“只阿桓一个,就能让妾尝到心肺俱裂的滋味……太医说妾之后可能很难再有生育,这件事,似乎也不算全然是坏事。”
傅初鸿心中不是滋味,他摸了摸姜妱的头发,安慰道:“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以后好好调理身体,孩子总会有的……”
姜妱扯了扯嘴角:“养育孩子……这种事还是让淑妃他们去操心吧。”
傅初鸿一时没有说话,这时姜妱又道:“不过,身为皇子和公主们的母亲,我自然会尽力照料他们的……所以,祭天的事原本也用不着淑妃特意来嘱托……这本就是妾的分内之事。”
若是皇后像以前一样易怒,上来便要高声质问,傅初鸿心中只有烦躁也冷漠,但是现在她以一种无知无觉的状态说要应淑妃所托,去照顾大皇子,反倒让他如鲠在喉,心中像坠了石头一样难受。
即便这正是傅初鸿最初所希望的。
最后他揽着姜妱的肩一边往室内走,一边安抚道:“朕记得之前你在涪城喜欢登山游玩,冬至那天民间也有庆典,特别是夜间,当天暂停闭市,整个东京直到午夜过后才宵禁,朕带你去看看?”
姜妱笑了一下:“冬至不是要祭天么?”
傅初鸿道:“不过午时便结束了,之后你收拾一下,穿得平常些,朕带你出宫去逛逛。”
姜妱对外出无可无不可,念着不能拂逆皇帝的好意,才点头答应了。
一夜无话。
*
冬天昼长夜短,似乎时间流逝的也更快了,眨眼间,这几天就过去了。
祠部准备了不短的时间,祭天就在冬至这一天举行,地点则是在皇宫中的最前面的祭天台,这是前朝最大的广场,后边就是永和殿。
姜妱一大早就开始被各种女官、内侍包围着梳妆、盘发、更衣。
等到一层层的穿上皇后的朝服,她站在全身镜面前,看着镜中的女子。
这身讳衣是只在受册或是祭典正式场合才会穿得,中单是素纱,外衣整体是深青
织成,上面绣出了翚翟的纹饰,领饰、袖端、边饰都是朱锦绣金纹,陪着革带、白玉双佩。
加上还要填上假髻才能梳成的头发,配上大大小小的头饰,以至于姜妱感觉这一身打扮几乎瞧不出美感来,但是身边所有人都交口称赞,觉得这很美,美极了。
姜妱仔细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最后只见华服美饰,褚皇后本身窈窕的身形和美丽的容颜反而不是主题。
她便明白了,旁人口中称赞的美,可能指的是这身衣裳代表的权柄和荣耀,与这之下的个人关系不大。
姜妱凑近镜子,看侧脸上的疤痕果然如傅初鸿所言,完全看不出来了,在她细细观察脸上有没有痕迹时,一旁的一位女官笑道:“殿下花容月貌,生得这样柔美,咱们给打扮的确实有些多余,反有些污了您的好颜色。”
姜妱知道褚皇后的容貌是那种端庄典雅的美,五官中处处是恰到好处的明丽,不偏不倚十分完美,但是却和“柔美”没多大关系,她原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只当是女官在随口奉承。
但她准备转身时,却瞥见镜中人的五官及神态。
她一下子顿住了。
镜中的神态平和从容,鹅蛋脸的棱角并不尖锐,眼睛极美,轮廓柔和线条蜿蜒的极其流畅,眼角没有半分上扬,让这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攻击性。眸中是宛如湖水一般清澈,但是其中却又隐隐带着烟雨一样的愁绪,之下便是精致的鼻子和微微上翘的嘴唇,每一笔都是美丽的。
她越看越入神。
“娘娘,”丝萝提醒道:“您在看什么呢?时辰要到了。”
女官们笑道:“殿下对镜自怜,也被自己的容貌惊艳了。”
姜妱却没有笑,她盯着镜子,嘴上问丝萝道:“丝萝,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变了?”
丝萝没有在意,她欣赏着镜中的美人:“没有啊,还是这样美……奴婢早说了,您是天下第一美人。”
当然还是美的,但是她刚刚死而复生的时候,镜中的褚皇后是长得这样么?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的长相端庄清贵,无论是谁,见一眼便能知道这是一个贵胄出身的天之骄女。
姜妱有些恍惚道:“你仔细瞧瞧……”
丝萝这次听进去了,她看了许久,也迟疑道:“是不
是清瘦了些的缘故……确实有点变化,但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出来。”
这变化让姜妱心里有些不安,但是祭天的吉时就要到了,也没有时间让她胡思乱想,只得任由宫人给她最后理了理衣物,便出了殿门。
祭天的流程都是定数,姜妱要做的不过是站在皇帝身边,该献礼的时候与他一同献礼罢了,一举一动都有礼仪官提醒,想出彩不容易,但是想出大错却更难
而大皇子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一开始跟在傅初鸿和姜妱身后,待他也献完礼敬完香,姜妱便拉着他的手站在皇帝身侧,看他把整个流程都做完。
傅初鸿全程都分了几分注意力给妻儿,见姜妱果然如承诺的那样,时时关照大皇子,看他稍有停顿,便轻声提醒,后来更是一直拉着这孩子的手,直到祭典结束,这才带着他退场。
无论姜妱对小皇子的死有什么样的猜测,这猜测也大多集中在大皇子的父母身上,不可能迁怒到当时还不到十岁的孩童身上。
大典结束后,姜妱又将今天仍然要上学的孩子送到了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