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殷溶
作品:《不共楚王言》 《不共楚王言》全本免费阅读
华美恢弘的大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陷入黑暗,所有的窗户被层层的幕帘遮住,只有几支幽幽的烛光照亮,若是微风一吹,这一点点光线也似灭非灭,映照的影子也摇摇摆摆,使人心生一种恐惧与不详。
殿中原本精美昂贵的摆设已经全部弃置,只有那几支烛台还孤独的立在那里,发出微薄的光,不至于使这座宫殿彻底沦入黑暗。
现在已经是深秋没错,但是殿中的气温却仍然低的反常,让人穿着厚衣仍然冻得发抖。
但是殿中的男人却仿若未觉,幽暗的烛光下,他的白睛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的血丝,加之瞳仁是一种近乎昏黄的黄褐色,被烛光一映照,仿佛双目整个都是血红色的,配上较常人更加高耸的眉弓与鼻梁,以及凹陷的眼窝,显示出一种似兽非人的凶狠。
男人盘膝坐在冰凉的地上,甚至连个垫子都没有,紧贴着身旁一个巨大的木箱——或者说,一座巨大的棺木,棺木里里外外都堆放着大量的冰砖,殿内的冰冷都是源于此。
他肉体凡胎,在这样的温度下,嘴唇都是青紫的,但是他却像甚至完全感觉不到冷,连一件棉衣都没有披,就这样盘膝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人:“如何?”
男子面前的老人长须垂胸,头发剃的干净,同样盘膝而坐,但是他穿着厚厚的棉衣,嘴唇也冻得青紫,浑身打着哆嗦,双眼紧闭,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血红色的双眼,当即抖得更厉害了。
“施、施主,您所求之人落在朱雀位……必是在帝都以南。”
实际上秦都本就在北地,这片大陆有一多半都是在帝都以南,他这话几乎可以算作是废话,但是男子的面上仍是染上了不可错辨的欣喜,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老和尚:“当真!真的找到了?!”
老和尚神色紧绷:“是后者的踪迹流落于南方,施主……老衲早便说过,前者早已有了归处,或是羽化或是轮回,早已不存于世间了……”
“胡说!”男子的神色一下变得冰冷,他沉下眉眼,一旦翻脸,立即给人一种极其凶狠的感觉:“朕一切都照你说的做了,一应所求,应有尽有,现如今却告诉朕你做不到?”
老和尚真是欲哭无泪——他便是真有点道行,也毕竟不是真的神仙,不过是
凭这点小手段换些布施罢了,哪里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谁知道不过是习惯性的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大话,竟被眼前的男人死死抓住当做了救命稻草,非逼着他做法招魂来起死回生——他要真有这本事早就成佛了,还会被关在这冻死人的房间里招那不知道在不在的魂么?
况且,面前这人心有九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么,以老和尚看来,他不过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把那不存在的可能当做寄托以支撑自己不至于彻底绝望罢了。
若是别的时候,老和尚顶多也就感叹一句对方情深似海罢了,但是谁能想到这一点寄托竟然就这样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其实早就想坦言自己办不到了,但是每次要开口,就会被男人那疯狂的眼看就要择人而噬的目光活生生的堵回去。
如是再三,和尚便明白了,他老老实实的招魂——招不到也要招。
现在他总算派上了一点真用处,好歹算出了那丢失孩子的具体方位,只希望这人能看在这个的份上,早日放自己走吧。
这样,自己得了自由,而他,也算是解脱了。
可惜事情往往不从所愿,男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没有就此放弃,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一振双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直视着老和尚:“继续做你该做的事,不得懈怠。”
和尚面露苦色,眼看着他转身要走,实在没忍住,还是多了一句嘴:“施主,那孩子真的在南边……至少这个,贫僧是真的卜算到了。”
男人顿了一下,最后用手在身旁的棺木上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这才大步跨出了殿中。
外面已经月上中天,零星的星子点缀着夜幕,他刚刚踏出殿门,便有人凑了上来,神情严肃的禀报道:“陛下,刚刚的八百里加急——漠辽动了,现殿下与诸上卿皆已在宣室殿等候。”
漠辽已经鬼鬼祟祟的酝酿了数年,两边小规模的冲突每年不下十几起,今日正式发兵的消息不过意料之中而已,殷溶一点惊讶之色也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又沉声问道:“除兵事外,还有其他消息么”
来人摇了摇头:“没有,属下继续追派人马去探寻……”
“往南方去。”殷溶道。
那人微讶:“可是……当初确实是个异族人……”
“漠辽那边继续追查,帝都以南再追加人手,细细犁一遍,不许任何有疏漏。”
“是,”侍从收回惊讶,又请示道:“若到秦晋边界还没有消息……”
殷溶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侍从会意:“是,属下明白。”
*
同一天夜晚,姜妱与傅初鸿并排躺在床上,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她现在下红未尽,傅初鸿自然也不好做些什么,因此两人都是老老实实的躺在被子里睡觉。
可是傅初鸿是很习惯身旁有陌生人,所以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姜妱却完全不习惯,但凡身边人有一点动静,她都会惊得心头一跳。
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半夜她才勉强睡过去。
结果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唤她的名字。
不是褚秾华,而是姜妱的名字。
姜妱在梦中被扰得烦不胜烦,想睁眼又睁不开,被魇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姜氏……姜妱……”
“姜妱!”
“阿妱……”
梦中的姜妱想要捂住耳朵,但是却抬不起手来。
这时,身后伸出一双手,轻柔的按在了她的侧脸上,连同耳朵一起捂在了手心里。
姜妱惊讶的回过头,只见那个少年亲昵的贴了过来,唤道:“阿姐,姐姐……”
姜妱半躺在一张摇椅上,春日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姜妱怔了一下,她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将它们拿下来,轻声道:“下朝了么?”
少年——或者说,他的年纪应该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十八九岁的样子,相当年轻,加上笑起来两颗虎牙在口中若隐若现,更显得不够成熟。
他不算时下备受追捧的那种精致文雅的美男子,过于锋利的五官和起伏的骨骼使他的长相显得过于粗犷而不够精致。
相较于姜妱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肌肤,这少年的肤色很深,接近于古铜色,两人的手交握时这种肤色的差距更加明显,偏浅的褐色眼睛和比旁人要紧缩一些的瞳仁不可避免的让人觉得妖异古怪,但是他对着姜妱笑得十分开朗真挚,就很大程度上消弭了那种长相上的怪异。
他被拿开的
手顺势带着姜妱的一起放在了她沉重隆起的小腹上,接着半跪在摇椅旁,将脑袋凑过去侧着耳朵贴了上去,嘴里问道:“它还乖么?”
姜妱垂下眼睛,神情温和又淡漠:“还好。”
少年的头发乌黑,又有些卷曲,一半被金冠束于发顶,一半打着卷披在背上,随着他俯身的动作,零零碎碎的散落在姜妱的腰腹上。
姜妱伸出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