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日

作品:《初为人夫

    “不如我去结扎?”


    温霁脑子一轰, 仿佛被粗大的车轮碾过。


    她以为张初越再有定力,也会说想自然是想,但她没想到, 他不止是想,还提出了切实的可行办法。


    从此没有后顾之忧。


    温霁被他压趴着, 翻不了身,又哭又嚷地着急道:“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要孩子了?那你完蛋了!”


    对于孕育生命, 温霁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排斥,虽然知道女性个中的艰辛, 但她也没有到不育的决绝,但张初越直接就要断后。


    “别哭了, ”


    男人沉喘了声, 搂住她细腰道:“三十而立,你现在还年轻, 等到三十了, 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们再谈要孩子的事。”


    他边说边把她抱着坐到腿上,两个人看不到对方, 他望着她贴到胸膛的躬起的后背, 似今夜一弯新月, 长发别在胸前, 若隐若现。


    “那还有几年啊……”


    温霁被他这个时间线安慰了一下,轻咽了口气, 道:“你还是、先别扎了……”


    男人略微思忖过, 道:“手术可逆。”


    一听,温霁就炸了:“你还真去了解过!”


    张初越没说话,引她不禁并拢起膝盖, 不进去有不进去的玩法,他总是在探索她的小径上颇有兴致。


    “不要……先不要去……等要了孩子后……张初越!”


    男人俯身压着她的脖颈,沉“嗯”了声:“阿霁先去。”


    *


    北城的日子平静又繁忙,虽然压着套房子的贷款,但温霁感觉浑身都是劲。


    努力赚钱养家,每天算着工资收入,而当年为了回国签订的外企合约期满之前,人事部又找她谈了一次话。


    薪资会再往上调,但岗位确实没办法再往上升了。


    在华外企虽然各方面福利待遇完善,但领导层多为外国人,决策与核心业务也几乎不会放手。


    温霁感到了瓶颈。


    对续约有些犹豫。


    午后的日头薄薄地晒在落地窗边,空气里浮动咖啡的浓郁香味,人来人往的声音和音响里播放的轻音乐合成了白噪音。


    “如果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我可以给你引荐猎头公司。”


    坐在对面的苏美云气定神闲地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温霁目前的烦恼想找个人来倾诉,但公司内部不宜透露太多,苏美云虽然是合伙人的太太,但并不干涉业务,对她坦白状况,或许还能探到公司的口风。


    但对方现在这么说,显然集团也没有要留她的强烈意愿。


    “这里是我踏入社会的第一个家,所有的人脉关系,金钱利益,都是从这里得来的,它让我觉得,我不是社会的浮萍。”


    走出去有名片在身,有身份地位,她对此心怀感恩。


    苏美云顺着温霁的目光望向玻璃墙外,高耸的商务中心办公大楼银光闪烁,日耀夺目,其实——


    “每个人都不过是一个螺丝钉,你以为区域总裁很风光,其实离了这个平台,谁还会忍受他的趾高气昂?组成的团体不过是给予小部分人行使和享受权利,你太感情用事,容易吃亏。”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


    温霁听着更难过了,只是面上说:“谢谢你今天能出来见我,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苏美云手肘轻搭在桌沿上,手往天上指,“你看,楼建得越高,在底下的人就只能看到一线天,你要往上爬,才能触到云端。”


    金属勺子在英式瓷杯中轻搅,咖啡由浑浊变为瓶颈的水面,温霁微微一笑,是比刚才更坚定的语气,朝她又说了一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自从回国以来,温霁就不定时收到猎头公司的橄榄枝。


    晚上回到家,她把信息都打印了出来,洗干净澡,让自己清醒地权衡利弊。


    张初越进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就见温霁穿着米白色的亚麻无袖连衣裙,领口深V,长发盘在脑后,只额头落下一缕,靠在桌沿边专注地看手上的文件。


    “不是说私人时间不工作么?你这算什么,牺牲丈夫献祭老板?”


    温霁听到这番话就蹙眉头:“张先生,能不能尊重我的工作啊。”


    “你的工作不尊重你,我何需尊重它?”


    温霁忍不住张大唇,这家伙说得有些道理。


    “不是公司的事,是我自己在做决定,看看跳槽去哪家公司好。”


    张初越一听:“你们公司肯放人了?”


    温霁叹了声:“合约到期,可以续,但再干下去也是这个小官,大好世界,我得游出去。”


    听到这话,张初越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文件:“不用挑了,回房间。”


    温霁“欸呀”一声:“张初越还给我!”


    “现在几点?你认为目前的状态适合做人生的决策?”


    温霁张了张唇,时针转到十点,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哼了声:“我高效率人士,不像你,一天到晚不知做了什么。”


    “你高效率人士,”


    他呵笑了声:“我做一次,你能高效率到顶不知几次。”


    温霁拿文件扇他的下巴。


    张初越顺势抓着她手腕往怀里送,丝毫不介意跟温霁在书房打一架。


    左右他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想过了,这张桌子的高度适合她站着撑住手臂,她踮踮脚尖就能够到他。


    踮累了,就一起坐到办公椅上,他不介意抱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还对她说:“这椅子的真皮底下包的是棉花,不会让你跪着坐的时候膝盖发疼。”


    他一说话,温霁便又要撩架打。


    总之一晚上没想好选哪个下家,就被下面的男人捅得什么秘密都流出来了。


    北城的夏越来越热,温霁的汗越流越多。


    空调的温度数字在降,温霁在办公室里接到陌生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温霁,温小姐么?”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的声音字正腔圆,宛若女主播一般,对她微笑道:“我是中央研究院的人事部专员,很高兴能与你联系,温霁博士。”


    *


    内部的消息不会无缘无故通传到温霁这个外企行业的技术人员身上。


    总归有人在中间牵线搭桥。


    温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那位在内部的老公。


    虽然流程正式,要面试笔试以及经过严苛的筛选,但为什么会知道她合约即将到期,并且没有要续约的打算呢?


    她只告诉过苏美云和张初越。


    而前者说过给她引荐,但温霁拒绝了。


    她和苏美云还没熟到要对她默默关注。


    但温霁也没有和张初越通气,这种事就像怀孕一样,得守住,不然容易像气球,大家越吹越大,“砰”地一声就破了。


    而最明显让她猜到此事和张初越有关,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在书房挑灯夜战的时候,男人没进来要弄她。


    彼此心照不宣,但他把热水给她备好,早餐做好,非常配合地不提要做夫妻作业。


    就像海浪上的两艘驶往同一方向的小船,互相给对方点亮夜晚航行的灯火。


    录用结果出来的那天,接近花了温霁四个月。


    她没让张初越来接她,但一出研究院的大楼,就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影和他的座驾。


    她眉梢微微一挑,双手背在身后看他,又是一年冬天即将来临,但张初越为她备好了暖窝。


    回到家,他几乎问也没问,拢住她的腰就把人往门上扣,唇要被他嘬得稀巴烂了,他用力得要抽魂。


    “张初越……你个疯子……”


    换了个工作而已,他在这里发什么癫。


    温霁捶他胸口,他就来啃她脖颈,沉沉地叹一声,道:“阿霁,恭喜我吧,终于解禁。”


    “我晚上又没有不给你……是你自己忍而已……”


    她气恼恼地不让他剥衣服,说:“还是讲我不在外企上班了,你就能重操旧业了?”


    原本就是定向培养的好苗子,这些年又是在海岸线守边防,又是在公共部门搞消防,谁家小孩头卡住了他都得去救,现在,他终于能回去了吧。


    温霁想到这,锤他的手转而拢上他脖颈,埋在他肩头哭。


    他说:“是,重操旧业,你就是我的旧业,米饭班主。”


    温霁被衣服闷得喘不上气:“我明明那么认真了,你还说这种话!”


    总该感动一下吧,什么荤话都往外扔,一点都不深情,她差点忘了他忍耐四个月的付出了。


    张初越垂眸望着她,喉结在滚的声音清晰入耳。


    “外面那么多企业想要挖你,薪资高那么多,你不去,偏偏嗑这个地方。”


    张初越这话说得温霁好像多奋不顾身地为了他。


    抿了抿唇,给他稍稍泼凉水:“因为我也要三十岁了嘛,实在受不了尔虞我诈的利益关系,现在的研究院环境比较单纯,专心做研究,而且挺有面子,再有就是,换个方式实现价值。”


    “有什么面子,你这工作能往外说吗?”


    张初越盯着她的脸拆穿。


    温霁瞪他一眼:“我看你真不愧是干保密的,把我也拉进这个坑里,别说以后了,你现在指不定就瞒了我很多事情!”


    男人果然没否认。


    温霁蝶翼似的眼睫轻轻一颤,望着他说:“比如我这份工作的事。”


    张初越道:“是你凭真本事考进去,与我无关。”


    温霁冷笑:“不承认是吗?”


    张初越低头开始认真剥她衣服,要把里面雪白的嫩芯掏出来,温霁作威胁状:“不承认那就生孩子,我今晚强了你!”


    这个男人最怕这种事了,生孩子多恐怖,又要负责任又要忍一年,往后更没有消停的日子。


    他此刻修长的十指拢住她的羊毛衣领,狭长眼睫微垂,一双眼瞳如深深的烟囱,并不平静地对她轻声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