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日

作品:《初为人夫

    男人单手握着她脱下的外套, 一手捧她的脸,吻得姿态得体又侵略。


    温霁双手拢住张初越的衣肩,倒是最先失了优雅的那个, 落地窗帘汨汨被风吹动, 拨了一下又一下,他将她的脸捧高, 含着她的唇, 用力地一下又一下。


    被他步子往后推时, 温霁喘了声:“你、你洗澡去……”


    “你先去。”


    他望着她眉眼发笑。


    像个小孩,洗澡也要拖拖拉拉地让人催着哄着。


    温霁盈睫一抬, 水光光地瞪他, 难得张初越没说一起洗,她真是得了便宜,赶紧进浴室。


    上次在出租屋他非要一起, 弄得头发也只是淋湿了一下,身子倒是被搓得发红了。


    今天连轴转了三顿家宴, 她得认真洗洗身上的油烟味儿。


    门一阖, 张初越捞出裤兜里的手机, 只有震动没有音乐,未接来电显示的是谢澜的电话。


    他点开微信, 果然看到她发来信息:


    【跟温家吃饭的时间地点发给你爸。】


    他回了句:【知道了。】


    刚要掀开房门, 敲了两下浴室, 里头水声调小, 张初越说了声:“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洗。”


    里头是温霁潮湿的水声:“那你早点……路上小心。”


    那句“早点回来”淹了一下,生怕被他曲解。


    张初越勾唇轻声:“知道了,好饭不怕晚。”


    下一秒, 好像听到浴室门被花洒喷了一片。


    张初越下楼的时候给通讯录里的【厉队】打了个电话。


    这时芳姨从厨房里出来,抬头看见整装出门的张初越,刚要开口,就见他沉着脸朝电话那头说:“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


    芳姨抬头看了眼楼上,忍不住嘀咕:“牛大力没用吗?不对啊,上千块的哦!”


    温霁洗完澡后窝床边玩手机,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爬下床趿着拖鞋道:“来啦,谁呀。”


    “阿霁,是我,芳姨。”


    门一拉开,看到芳姨端着个玻璃杯笑意盈盈地递来:“喝杯牛奶,好睡啊。”


    温霁刚洗了澡,乌黑的长发湿润自然地垂在脸侧,衬得一张脸颊雪白如玉,其中又晕出两朵酡红,水睫一眨,灵动可人,芳姨叹了声,这张初越搞什么鬼,大过年去约别人。


    “阿霁,明天要几点吃早餐?想吃什么?”


    温霁抿了口温热的牛奶,笑:“我都不睡懒觉的,七点多就醒啦,我帮您一起忙。”


    芳姨听到七点多就醒,心里又欸了声。


    温霁把芳姨送走,轻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机警反应过来,绝对不能让张家的人觉得自己好吃懒睡。


    调好闹钟后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我睡了,你别吵我。】


    “嘟~”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张初越撩了眼,这时面前递来份文件,对方打趣:“温长明和温昀的资料,怎么,结婚前不查,结婚后才来查,离婚可不关我的事啊。”


    张初越快速翻看资料,都是些对外的公开信息,算不得什么机密,忽然暗眸微顿,在一条信息上短暂停留。


    入夜的温度骤降得厉害,南方又比北方空气潮湿,冷能钻入骨头缝中。


    张初越洗完澡出来,浴室门底泄出的一缕光一直通向床边。


    掀被时,忽然看到床头柜放了个玻璃杯,上面染了圈奶渍。


    气息凑到熟睡的人面前,好轻好绵软的呼吸声,他附耳说:“阿霁,宝宝该喝奶了。”


    张初越在山上养了一栏的牛,温霁也跟着他一起,他教她怎么用双手挤奶,怎么给公牛宝宝喂奶。


    教到最后,温霁准备跟着学,忽然手一抬,发现自己的手是牛蹄子!


    她变成了一头奶牛!


    “啊!”


    温霁梦中惊醒!


    手“啪”地一下,拍在了张初越的肩膀上。


    借着晨曦的光,她看到自己的手是五根手指,不是“牛蹄子”!


    热泪盈眶。


    下一秒,看到始作俑者的脸还埋在她的胸口。


    她用力推开这堵墙,又气又热,边掖好睡裙下床边嘴上小声臭骂他,往浴室里进去时,看到镜子里的奶牛……呸,是她的脸红咚咚的。


    洗漱好后下楼,芳姨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她今天炖了花胶,给温霁端出来的时候,她眼睛往另一个炖锅里看。


    只见芳姨神秘一笑,说:“给初越炖的,牛鞭。”


    “噗!”


    温霁捂住了嘴才没呛出水。


    这时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温霁想到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头奶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张初越一大早收获太太没来由的脾气。


    他拖开椅子坐下,温霁也没吭声,只是端着碗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芳姨看在眼里,又叹了声,把汤给张初越端了出来,他眼神从温霁身上挪来,顺嘴问了句:“什么?”


    芳姨也没好气:“吃吧,问那么多干嘛,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张初越莫名其妙地当水喝了起来。


    温霁眼神想不看他都难,欲言又止,怎么还喝净了!


    “太太!”


    这时谢澜打着哈欠下楼,看到温霁和张初越呈对角线落座,半永久的眉毛一皱:“搞什么,年轻人比我起得还早。”


    这句话落进张初越耳中,他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正经道:“中午两家一起吃饭,晚上要过去奶奶那儿吃团圆饭。”


    谢澜才想起来,朝芳姨道:“阿芳,今天除夕,你后面两天也不用过来上班了。”


    温霁想起村里过年的时候忙碌的都是女人,芳姨不上班的话,那就得她这个小媳妇上场了。


    顿时有些紧张,不由偷瞥了张初越一眼,忽然听见他说:“明天我们俩打算出去旅游,芳姨可以多放几天假。”


    谢澜吃着早餐,点头道:“挺好的,现在结婚了,出去玩都有个伴,阿霁,妈给你私人赞助酒店住宿费。”


    明明是给儿子,却拿她这个儿媳做中间人。


    温霁又偷瞟了张初越一眼,没见他说不要,就替他收了。


    上午出发之前,温霁跟张初越在门口等谢澜,男人站在绿化竹的疏影前垂眸看她:“吃早餐的时候怎么总是偷看我?”


    温霁惊愕地侧仰起头看他,又收回去,然后把白色面包羽绒服口袋里的银行卡塞回给他。


    张初越眉头微凝,而后揪过她口袋往里投回银行卡:“看就看吧,不收你钱。”


    温霁难以置信地张唇看他,刚要开口,谢澜就下楼了。


    家宴定在望海楼,张初越提早到,刚停好车,就看到前头开来辆卡宴,张初越眉梢一提。


    温霁认不出名车,但认得车里的温昀。


    有谢澜在,大家倒都客客气气的,直到张初越开口喊了声:“叔叔,阿姨怎么没来?”


    温长明显然脸色一僵,谢澜蔑自家儿子一眼:“叫爸,哪有喊岳丈叔叔的,以为你没妈教。”


    张初越勾唇,谢澜的嘴是挺毒的,但没妈教的显然是面前这位连亲女儿都不认的父亲吧。


    他一手插兜一手牵住温霁,神色坦荡地看向年过五十的温长明,对方眉头上是横向的川字纹,不笑时严肃疏离。


    “今天孩子有些不舒服,我太太一个人顾不了,我妈就留在家了。”


    开声的是温昀,温霁淡淡看他一眼,对方的眼神在张初越和她之间扫过,她不由挡在张初越面前。


    此时谢澜说:“孩子要紧,咱们亲家有的是机会吃饭。”


    一行人往包厢进去时,谢澜脸上的笑忽然一凝,视线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张晋霖。


    温霁在结婚那天见过张初越的父亲,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银色西装,没有啤酒肚和肥硕身材,反而保持挺拔气度,深邃五官上有岁月沉淀,确实有韩剧里的“大叔”形象。


    吃饭时,她又不免偷看张初越一眼,他的五官挑拣了谢澜和张晋霖的优点,尤其是眼睛,一眯的时候有狭长的阴邪气,譬如现在,男人就眯眼看她。


    温霁忙缩回眼神,埋头干饭。


    宴席上大家说的都是客套话,温霁吃得差不多饱的时候,瞧见张初越起身,应该是去买单,但没一会,温昀也拿着手机出去了。


    温霁想到之前张初越把他揍过一顿,心里提了口气,跟谢澜小声说去洗手间。


    逋走出包厢往收银的前台过去,就看见两道高大身影站在拐角处——


    “温昀,我劝你趁早收手,如果不是怕你连累温霁,我今天不会多说半个字。”


    张初越冷眸瞥向温昀,将手里的卡递到前台买单,温昀手里的卡转了转,呵笑了声:“怎么,你一个月赚万八千的人在这儿劝人别发财?”


    “温昀!”


    温霁警告了温昀一眼,挡在张初越面前,回头看自家老公:“别理他。”


    温昀双手插兜,不屑地笑:“等着瞧,不出两年,我的资产肯定超过张家,我的都是靠自己挣来的,跟你可不一样。”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抬手虚空点了点张初越,轻蔑地笑:“不过你家的钱能都给你继承吗?你爸可是在外面有了个私生……”


    “啪!”


    一时间,连前台的收银员都不敢吱声了。


    张初越先是意外,旋即唇边浮笑,还故意问:“打疼手了吗?给你揉揉。”


    温霁甩了甩麻疼的手,就被张初越拢住,她仰头朝温昀道:“你一夜暴富我们不眼红,你也别拿钱就来打人的脸,只要是靠双手赚钱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山下的人才会盯着山上的人作比较。”


    温昀半边脸被温霁打红,太阳穴青筋凸起:“你是真够蠢的,张初越根本分不到张家的财产!”


    “分不到就分不到啊,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就想着白手起家的,因为我能挣,他也能挣!”


    温霁气得翻眼瞪他,嘴巴气鼓鼓地,温昀手背压了下脸颊:“难怪爸把你丢在乡下……”


    “谁说张初越分不了财产?”


    忽然一道铜钟般的嗓音传来,温霁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张晋霖站在温昀身后,忍着怒气说:“温昀,又是谁说我有私生子?”


    “年轻人,做事别那么急功近利,小心反噬其身。”


    这一顿家宴上,温霁就只记得张晋霖的这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和张初越没有跟谢澜他们同车。


    冬日的街道挂满红色的如意结,有黄色的落叶,也有绿色的枝桠,还有牵着温霁的手的张初越。


    “温昀开的公司是个民间金融信贷机构,运营模式就是放贷,收取高额利息,相当于是空手套钱。”


    温霁脑子一绕,问:“P2P?”


    张初越点头,温霁想起来了,说:“这个概念最近挺火的,我参加智能大赛的时候看到有项目组开发了一个app,针对大学生放贷的。”


    “你不准碰!想要多少钱就跟我拿。”


    他语气陡然严肃,把温霁怔在原地。


    一双小鹿似的眼望着他,张初越沉了沉气,抬手抚她的鹅蛋脸,细细地摩挲着。


    “你爸被革职是因为渎职,跟偷生没有关系。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他允许自己儿子做这行,说明对金钱的执念也重,迟早会离开那份一个月万八千的工作。”


    “别说是生意失败给你交不了学费,就算经济好的时候也没对你多好。”


    “还有,你被生下来不是你的错,你是女孩不是错,偷生下来还轻视你才是他们的错。”


    张初越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显然是憋不住了,他从来没这样对人指责过,就连他妈妈,他也只是告状一句: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就愣着一双眼睛看他。


    张初越敛着眉眼,目光落在她脚边的落叶上,又落到她眼睫上,说完了却没听见她回应,有些小狗暴躁了。


    忽然,她伸手拉了拉他的尾指,说:“你气什么呀,今天我妈为了她儿媳不来吃女婿的饭,你看我发脾气了吗,是你说的,平常心就好啦。”


    张初越眉头一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对劲:“你妈不来吃女婿的饭,你不应该生气一下?”


    温霁耸了耸肩:“估计她没当着面骂你把我带坏已经很好了吧。”


    张初越双手扶腰,现在轮到他需要被哄了。


    温霁垫脚摸摸他的头,他自然凑过来的时候,转手指着小卖部门前摞着的一捆捆烟花,指挥他:“买点回去,今晚给几个小孩玩。”


    张初越不想说话,但行动告诉温霁,他在听话。


    晚上在奶奶家吃饭,张晋霖难得回来了。


    温霁依然负责吃饭,而且有小孩子在,气氛自然融洽欢乐。


    吃过饭后温霁把一排排烟花都放到门前,隔壁就是外婆家,两家的小孩都认得温霁,闹哄哄地跑过来要玩。


    温霁负责派发仙女棒,然后让他们排队去找张初越点火。


    一时间夜晚的小巷里闪烁着无数星亮,还有小孩红扑扑的可爱脸蛋。


    温霁把大烟花私有,要自己点,找张初越要火机,他不给。


    温霁叉腰放狠话:“张初越,别逼我在这里吻你。”


    男人黑黢黢的瞳仁一愣,眼神有些飘忽,手摸了摸火机,给了她之后又盯着她深看了眼:“小心点。”


    温霁从兜里摸了个硬币出来,摊开手心:“呐,你对它许个愿,如果开出花,那就算实现咯。”


    张初越皱眉:“这种概率性的游戏我不玩。”


    温霁惊讶:“哇,是不是赌不起啊。”


    张初越侧眸乜她一眼,好像还在因为她对他做的那些付出毫无表示感到暴躁。


    “如果你参与游戏,不管怎么样都有奖咯。”


    “什么?”


    这回他抬起眼。


    温霁咬着牙小声磨:“给你当小奶牛咯。”


    这个安慰奖深得他心。


    张初越脸色稍霁,说:“许吧。”


    温霁单手捂住硬币朝他面前一递,催促:“那你闭上眼睛许愿吧。”


    张初越一个大男人,陪她玩幼稚游戏。


    “好了吗?”


    “嗯。”


    “睁眼咯。”


    张初越掀起眼帘,就看到温霁把硬币朝天空一抛,视线朝上追去,忽然,在硬币抛高的方向,有一道烟花怦然绽放。


    遥遥的夜幕垂下万千星光。


    映在张初越眉目深邃的脸庞,闪烁光影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向下巴,温霁看着他说:“张初越,恭喜你,愿望成真。”


    烟花一簇一簇地绽放,就像硬币抛出了实现愿望的花面。


    有小孩兴奋地欢笑声,张初越久久地望着那片烟花星海,勾了下唇,眼眸熠熠生辉。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现在你愿望实现啦,可以告诉我了。”


    游戏的规则都是她定的,他揽上她的肩,嗓音深深地落进她心里:“温霁,过年了,旧的都去,新的将来。”


    抛开过去的所有阴郁,迎来新的人生之旅。


    温霁望着他,眼眶被烟火迷住:“张初越,新年快乐呀。”


    “叔叔叔叔!”


    “婶婶婶婶!”


    “火!”


    “着火啦!”


    忽然,一旁的小豆丁们尖叫地围着一团火大喊,把温霁吓了个激灵。


    张初越反应迅速,把小孩都扯开,长腿迈过烧起的小纸堆,一双皮靴三两下踩灭。


    却把温霁看得心惊肉跳,那火刚才就窜着他腿边烧的,饶是再小也是火。


    等灭了之后,温霁紧张慌乱地拍他腿上的灰,说:“没燎到火吧!”


    她的手胡乱地拍他的裤子,夜晚看不清,一下拍到了腰腹下几寸,张初越拢住她手腕,俯身在她耳边咬了句:


    “嗯,撩到了,今晚请十三妹吃烤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