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如同白梨糖水罐头能‘慰藉’心灵，邵青燕也会在半夜疼到睡不着时想到爱人。


    “小恩是在替我守着荣祥斋。”


    “这么忙没空来很正常。”


    “自己是比他年长的男人，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跟他闹别扭。”


    理由和借口一次又一次替宁矜恩找好，可食堂里听到的对话和与程大树的交流让邵青燕不想再压抑心底的怀疑:“找到了吗？”


    没有点开视频，光看到封面就让程大树怒火中烧。


    “小程？”邵青燕。


    无法再像挂断刘雪电话那样拖延，程大树深吸一口气:“找到了。”


    “嗯，点开我听听。”邵青燕。


    “好。”程大树手指顿了一下还是点开了视频。


    拍视频的人肯定不是刘雪，因为话外音里带着兴奋和激动。


    “好甜好甜。”


    “这么大一束玫瑰好羡慕。”


    “他身后的跑车是玛莎拉蒂吧。”


    “冯忻真优质啊，又帅又有钱。”


    “另一个也很帅啊，啊啊啊啊，亲上了亲上了…”


    可能是她们的声音太大，不远处的宁矜恩推开冯忻朝这边看过来。


    “快走快走。”镜头随即移开对着地面晃动了几秒才关上。


    之后这段偷拍不知怎么一路传到了刘雪手上，又被她发给了邵青燕。


    看不见的邵青燕静静听着这画面感十足的视频。


    可他还是不太相信也不明白宁矜恩为什么会这么做。


    “视频里…拍的是什么？”邵青燕。


    两个狗男人在亲嘴。程大树想骂一句但话到嘴边变得支支吾吾:“没拍什么，就…两个人搂一块了。”


    邵青燕沉默半晌:“我手机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帮我看看是他们两个吗？”


    程大树闻言愣住，紧接着连忙低头。


    邵青燕手机相册里几乎都是手捧着各种糕点的展示照片。如果换作往日，他一定会一张一张放大仔细端详那如暖釉般的‘托盘’，可此时程大树的视线却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宁矜恩和冯忻离得并不近，俩人同时举杯看着镜头，冯忻笑得一脸灿烂，宁矜恩表情却有些古怪。


    “这是…”扫了眼照片拍摄的日期，程大树瞳孔瞬间放大。


    “是他们两个吗？”邵青燕重复道。


    “是。”程大树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会拍他们的合照？”


    为什么会拍他们合照？


    邵青燕揉了揉太阳穴。


    那天在会所，给“荣祥斋做专场”这件事谈到一半，冯忻突然提议要跟宁经理合个影。主播和品牌商合照也无可厚非，所以自己当时并没有多想，甚至拍完照片还用微信发给了冯忻。


    “呵呵。”邵青燕被自己蠢笑了。


    “这是你出车祸那天的事。”程大树。


    “嗯。”邵青燕有些好奇冯忻抱有什么恶趣味让自己拍的这张照片，那时的宁矜恩心里又在想什么？


    “我…上个厕所。”血色爬上双眼，没等邵青燕回话，程大树扭头走进卫生间。将毛巾缠在拳头上，他冲着墙壁重重捣了一拳。


    “冯忻。”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拳头再次落在墙上。


    “宁矜恩，你怎么敢。”哪怕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在无能狂怒，可程大树依旧发泄般一拳又一拳砸向墙面。


    “你们怎么敢。”


    想到邵青燕出车祸之前被这两个狗男人戏耍过，程大树再也忍不住。


    冲出卫生间时他回头看了眼静静靠在床上的人:“我忘记跟护士站的人登记了，邵先生，我出去一趟。”


    “好。”不知道程大树是不是猜出了自己和照片里俩人的关系才故意避开，邵青燕也希望这个时候能一个人想想是怎么和宁矜恩走到这一步的。


    记忆有些久远。


    那天听到孙秘书随口跟爷爷说资助的孩子中考考了全市第一名时，他正在被邵青瑶‘说教’。


    “你大四就去荣祥斋实习。”邵青瑶追着邵青燕从二楼下来。


    “我是在荣祥斋实习。”想到自己‘资助’的男孩儿也发来消息说他考了他们县城里的第一名，邵青燕走到孙秘书身边:“孙叔，考市第一的那个孩子叫什么？”


    “宁矜恩。”孙秘书:“青燕还记得吗，你那次跟着一起去的。”


    “记得，青青子矜。”邵青燕露出笑，还真是巧。


    “心念旧恩的那个小孩儿？”邵伟华。


    “对，就是他。”孙秘书。


    “你们怎么念起《诗经》了。”跟过来的邵青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是短歌行。”邵青燕。


    “什么长歌行、短歌行，你别搁这给我转移话题。”邵青瑶“啧”了一声:“我说的实习是让你跟着爷爷学习管理公司，不是让你去跟老师傅学做饼。”


    “你大学都毕业了，也没见进荣祥斋。”邵青燕反驳。


    “我有我自己的事业。”邵青瑶双腿往茶几一搭，一脸郑重:“荣祥斋就交给你了。”


    “腿给我放下去。”邵伟华抬手在邵青瑶腿上敲了一下:“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哎哟。”邵青瑶一秒破功:“我这怎么叫不务正业了，我们团队研发的社区短视频软件已经成型了……”


    见俩人斗起嘴没空理自己，邵青燕赶紧溜出别墅。


    “青燕，你又要去糕点厂？”庭院里正浇花的王司机关了水阀。


    “嗯，约了我师傅。”邵青燕。


    “我送你去。”王司机。


    “不用了王叔，我自己打车。”邵青燕。


    “走吧，走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王司机说完抓起车钥匙。


    邵青燕只好跟着上了车。


    “老爷子又和青瑶吵起来了？”王司机。


    “是啊。”邵青燕弯了弯嘴角。


    “哈哈哈，这俩人一天到晚总斗嘴。”王司机。


    邵青燕也笑了出来。


    “不过你和青瑶也确实老大不小了，该进荣祥斋帮帮老爷子了。”王司机。


    “我只会做糕点，不会管事儿。”邵青燕。


    “不会就学嘛。”王司机。


    “我哥脑子活，学起来更快。”邵青燕:“王叔，你没事儿就多在爷爷耳边提一提他。”


    “唉，别人家的孩子为了争权打得头破血流，你们哥儿俩倒好。”王司机笑完又叹了口气:“如今生意不好做，今年下面的铺子关了好几家。”


    邵青燕视线落在车窗外，这条路上的荣祥斋早在上个月就换成了某个意大利牌子的面包房。没等他细想，前排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喂，邵老。”王司机接通电话:“好，好，我送完青燕马上回去。”


    “怎么了？”邵青燕从后排探过头。


    “有一分销店的无水蛋糕把顾客吃坏了，老爷子不放心要去看一看。”


    “那你快回去接爷爷吧，我自己去糕点厂。”邵青燕。


    “行。”王司机怕邵伟华着急，没再多让并道将车停在路边。


    车子开远邵青燕才收回视线，本想打车可忽地发现不远处就是自己的母校。


    低头看了眼时间，他抬脚往学校走去。


    正值暑假，整个校园安安静静并没什么人。邵青燕围着操场外转了一圈，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去发给自己资助的那个孩子。


    “宁矜恩，你说你没钱？”


    “没有。”


    听到刚刚才听过的名字，邵青燕朝声音方向走去。


    “哈，没有？你他妈放屁。”


    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让邵青燕加快了脚步。


    学校拐角的阴影处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其中一人正挥起拳头捣在另一人肚子上。


    “你干什么。”邵青燕连忙走上前，一把将打人的男孩儿推开，同时扶起蜷缩靠着墙的另一人。


    目光从俩人身上扫过，视线定格在皮肤比较白的那人脸上，记忆有些久远，但勉强能从眉眼间辨认出，邵青燕:“你是宁矜恩？”


    “你认识我？”面前的人愣了一下。


    “嗯。”没和对方叙旧，邵青燕又看向另一人:“你是高几的，为什么动手打人？”


    “你…我…我…我不是…不是这个学校的…” 人高马大的少年往后退了两步，手在裤腿上抹了抹。


    邵青燕了然。


    市一中旁边还有所职高，自己念书那阵两所学校的学生就经常闹纠纷，可宁矜恩刚初中毕业怎么会被人堵在这里…


    想到刚才听到的零星片语，邵青燕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刚才是在问你要钱？”


    “……嗯。”宁矜恩仿佛受到了惊吓，往自己身后躲了躲。


    “你知不知道这种要钱打人的行为属于抢劫勒索。”邵青燕。


    “我没有…我……”少年上前一步:“我没有抢劫。我是…我是程…”


    再次打量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少年，看着他的浓眉杏眼，邵青燕微微挑眉:“你是…”


    “咳咳，疼。”袖子被扯住，身后的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邵青燕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依旧捂住肚子的宁矜恩。


    此时的他正一瞬不瞬盯着那个少年。


    邵青燕顺着他的目光又看过去:“你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家长或者班主任电话多少？”


    “我…真没有抢劫，也不是勒索。他欠了我家钱，我…”少年解释的话语被宁矜恩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我没有欠你钱。”


    “你他妈再给我装……”少年拳头再次握紧。


    邵青燕脸冷了下来，拿出手机:“如果你不说，我只能先报警了。”


    “别报警。”宁矜恩。


    “我是…我叫…”少年表情越来越慌乱。


    “你快点走吧，要是警察叔叔真来了怎么办。”宁矜恩。


    “我没抢劫！”少年愤怒地吼了一嗓子转身跑出巷口。


    “你先别走…”邵青燕抬脚想追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本就是想威慑一下那个少年，邵青燕并没打算真报警。看对方惊慌逃离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再做这种事便没再追上去。


    “你和他认识？”邵青燕回头。


    宁矜恩怔怔盯着自己，目光似乎带着审视，半晌摇头道:“不认识。”


    静静和他对视了几秒，邵青燕没再深究:“我叫邵青燕，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见过一次。”


    “邵青燕…”宁矜恩:“你是荣祥斋的邵家人？”


    邵青燕:“嗯，听说你这次中考考了全市第一。”


    “你怎么知道？”宁矜恩。


    “今天正巧听爷爷他们谈论起。”邵青燕。


    “邵爷爷还记得我？”宁矜恩目光不似刚才那样清冷，声音也带着激动:“如果没有他的资助，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很感谢他。”


    “有机会带你去见一见他。”邵青燕弯了弯嘴角。


    宁矜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接着又小心翼翼问:“你来这里是有事吗，还是约了人？”


    “这是我母校，路过正好来看看。”邵青燕。


    “哦，这样啊…”宁矜恩脸上挂了笑:“真巧呀，学长。”


    “你志愿填写的市一中？”邵青燕。


    宁矜恩点了点头。


    “那提前恭喜你，学弟。”邵青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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