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事情闹得很大。


    但解决得也很快，虽然苏叹秦因为‘意外’被绑架，但好在苏家的董事没一个选择投靠苏父，公司大权依旧掌握在苏叹秦手中。


    清醒的苏父发现没人管他了，他手中不管是房产股份还是珠宝资金都被转移，情人见状带着三岁的私生子跟他的生活秘书跑了。


    没错，非常讽刺，当苏父终于敢跟其他女人生孩子后，因为那几年风流太过，他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彻底崩溃的苏父无可奈何回归了家庭，只是没有钱财撑腰，又背叛婚姻那么多年，家里早没人在乎他。


    苏惊唐很快被赎回来，被绑架之前他只是微微自闭，绑架回来后性格有了微弱的变化。


    从前他还会停下脚步等一等秦母，给出一点回应，现在在这个家里，他只会对苏叹秦有回应。


    秦母情绪又崩溃了。


    只是比起之前歇斯底里的疯魔，她清醒了不少，对自己在紧急关头坚定选择苏叹秦忽略受伤小儿子的事情愧疚不已。


    对苏惊唐态度好了不少，即便情绪崩溃抑郁暴躁，也知道要躲着苏惊唐。


    只可惜，这样的理智没持续多久，躲着苏叹秦走的苏父又开始暗地里讨好秦母。


    大约是对苏父还有感情，又或者只是想报复，秦母在苏父的讨好下，只坚持了半年，这两人感情又好了起来。


    苏叹秦忙于工作，对此不管不顾。在他看来秦母虽说好骗了点，但有他在，苏父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所有人都低估了苏父的无耻。


    他将秦母的珠宝首饰和存款几乎骗了个一干二净，转头又跑了个没影。


    秦母傻傻地等了许久，终于意识到苏父又骗了自己。她就说吃屎的狗哪能改得了臭德行。


    或许当初苏父第一次出轨时，她就该跟人一刀两断。她可以带着小儿子回秦家，而不是在苏家给大儿子当累赘。


    只是捱到现在，小儿子不亲她，大儿子也不需要她帮助。这时候跟苏父离婚，无异于太便宜了他。


    秦母拿苏父没法子，却知道大儿子苏叹秦心狠手辣，直接将事情告诉了他。


    果然没过多久，秦母被骗走的东西追回了大半。


    至于对苏父，秦母彻底改变了态度，她就像放风筝一样，除却某些必须出现的场合外，绝对不把线收紧。


    秦母对苏父没了执念，苏父反而频繁回家。


    贱得慌。


    苏惊唐反而情绪暴躁起来。


    小家伙长得瘦瘦小小，即便十来岁了看着也没多高，皮肤白净五官秀美，瞪圆了眼睛像小狗狗。


    不过多数时间，他都躲在房间里自己玩耍，像只孤僻的小狼，刚出生皮毛都没长出来就被大雨打湿，眼底带着脆弱的凶狠，可怜又可爱。


    他偶尔到客厅来，也是为了等待苏叹秦下班，乖乖巧巧地守在门口，准备给外出养家的苏叹秦一天一次的拥抱。


    这是独属于这个自闭症小孩给家里人的温暖。


    当然，拥抱只属于苏叹秦。


    苏叹秦这个哥哥，在苏惊唐小小的眼中，一直都很靠谱。


    秦母从前还有可能，即便她抑郁发作，情绪崩溃时歇斯底里的丑态都被年幼的苏惊唐看在眼里，但在苏叹秦回国之前，秦母是唯一偶尔关心他的人。


    情绪不稳定的秦母在自闭症小孩心中是有份量的。


    可这微弱的分量，随着绑架案秦母毫不犹豫地放弃，随着她再次蠢笨地陷入苏父虚假的甜言蜜语中上当受骗，随着秦母偶尔提到当初就不该生下苏惊唐的抱怨话语，一点一点消失。


    然后再也不见。


    他的信任只有那么一点，丢失就彻底没有了。


    他在家中不允许任何人碰，唯一的信任给了苏叹秦，秦母在他心中成了生活在同一空间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苏惊唐忽略家里乱七八糟的人和关系后，不仅是情绪就连病情都逐渐稳定，他也愿意出门到花园去看刚开的月季桔梗。


    可生活在苏家这种全员病态的环境中，苏惊唐注定成不了正常人。


    苏父像哈巴狗一样浪子回头，他出现在楼梯上，客厅里，厨房中，甚至就连小花园里都有了他的身影。


    自闭抑郁的苏惊唐逐渐暴躁起来，这人占据了太多本属于他的地方，霸占了他的空气。


    圈地盘自闭的苏惊唐感觉领土被侵占。


    他头一次明确地对外界发出信号，那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苏惊唐大半夜从厨房拎着一把水果刀，默不吭声地蹲在了苏父的床头。


    深夜，苏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中头一次有了自己这个自闭症儿子的存在。


    他发出一声惊天惨叫。


    第二天，便消失在了家中。


    人还活着，只是不敢随意回家。


    生怕哪一天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他从前的咒骂成了真，小儿子，似乎真的是个神经病。


    苏家重要的人一共只有四位。


    苏叹秦心狠手辣抢走苏父手里的股份权利，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亲生父亲一脑门，还没人管！


    秦母抑郁狂躁时常发病，有大儿子跟秦家撑腰，即便情绪不稳定，大家也都习惯了。


    苏惊唐自出生起就不被期待，忽视冷漠被放弃，自闭到喜欢一个人呆着，不知不觉养成了霸道自我，还圈地盘的性格。


    这三人谁都不好惹，反倒让浪荡花心的苏父成了家里生物链最底层。


    他也就敢跟没犯病时温柔伤感的秦母多嚎两声。


    把苏父吓唬走后，苏惊唐慢悠悠提着水果刀从痴呆的秦母跟面无表情的苏叹秦面前走过。


    破天荒，他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可把秦母吓坏了，


    苏叹秦却觉得这是苏惊唐好转的迹象，他的弟弟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正常人。


    现在肯主动对家人笑得那么开朗。


    以后就能主动开口说话。


    不得不说，苏叹秦跟苏惊唐不愧是亲兄弟，两人发疯从来不内耗自己，都是对外让别人崩溃。


    内核稳定。


    相比之下，秦母就逊色许多。


    尽管一直知道苏惊唐自出生起就没生活的幸福稳定的环境中，但直到这时秦母才意识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孕期抑郁导致苏惊唐早产不说，还自闭，天生就有问题。


    后来更是从没让苏惊唐得到多少关注和爱意，月子里跟丈夫吵架，犯病后歇斯底里，清醒时偶尔还将自己的不幸福怪罪到苏惊唐的出生上。


    她甚至没在乎过苏惊唐的看法，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苏父的怨气爱意，以及毫无自制力接连反复被欺骗的愚蠢。


    情感往复，在男人的谎言中或喜或悲，或歇斯底里不成人样。


    这些都被苏惊唐看在眼里。


    秦母都难以想象自己在苏惊唐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是个不在乎他的疯婆子吧。


    如果她孕期好好保养，出月子也没歇斯底里，后来更好好接受治疗，苏惊唐不会成为如今这可怕天真的模样。


    还有苏叹秦，他才九岁时就被卷入了无休无止的家庭战争，从此变得心狠手辣，冷漠到对旁人毫不关心。


    她的孩子本不该这样。


    秦母这次是真的病了。


    跟之前抑郁狂躁的症状不同，秦母这次生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苏叹秦连续两周都没在餐桌上发现她，这才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而每天跟秦母在一个屋檐下的苏惊唐却丝毫没有反应。


    秦母暗暗观察，越看越觉得自己小儿子的生活真是无趣。


    他没有感情不会说话，每天在房间不知道干什么，除了按时吃饭和等苏叹秦下班，他的生活索然无味。


    秦母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苏惊唐会呼吸，他就是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或许苏惊唐自己也不想活着吧。


    这个念头疯魔一样扎进了秦母的脑海，在她低落抑郁的情绪中，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既然苏惊唐无趣麻木的生活是她造成的，那么由她结束带他脱离痛苦的人生，也理所当然。


    苏惊唐甚至不会对此提出一丝异议。


    可事实是，当秦母背着苏叹秦跟苏惊唐说去某个山区旅行时，苏惊唐的目光头一次那么专注地落到秦母身上。


    他嘴角微勾，笑容淡却甜蜜异常，一如既往地乖巧。


    苏惊唐干脆利落地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好。”


    苏叹秦没想到苏惊唐竟然主动把藏在他鞋底的定位器拿出来，这件事情让他懊悔许久。


    总之，等他收到苏父也跟秦母在一起的消息，赶到那座小村镇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苏惊唐脸颊带血安静地坐在台阶上，他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已经没了呼吸的女人尸体身上。


    至于旁边同样死去的苏父没得到他任何一丝目光。


    苏叹秦惶恐紧张地走上前把苏惊唐拉起来，头一次在他沙哑不顺溜的话语中听出了依恋。


    “哥哥，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