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舟摇与吴晓蝶的交战，被远在众人中心的汪琳看在眼里，她早就告诉过晓蝶不要招惹，她偏不听，这下估计是气饱了。


    汪琳瞧着水舟摇，她真的有太久没见到这个表妹了。打小大家都说她们表姊妹长得像，都是漂亮的，可在汪琳心里，自己常常与她做比较，她自认为是要比水舟摇更胜一筹的，一是表妹不懂得打扮，二是她脸上总带着股憨气。


    可即便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在学校那会儿，也还是不太喜欢把表妹带在身边，许是学校里的男生幼稚，他们总喜欢这种古灵精怪的妹子。


    这些年，汪琳偶尔也会想念她，因着周山明的原因，只好作罢。


    周山明并没有把他跟周青燕的那段往事告诉汪琳，汪琳也跟众人一样觉得山明是喜欢水舟摇的。


    她一方面把水舟摇当做情敌，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是她从表妹手里抢过来的，而且山明也多次表示过对水舟摇像亲妹妹一样。


    有一阵子，也就是筹备婚礼之前吧，汪琳很想找水舟摇谈谈，自从跟山明好了后，她真的很想知道水舟摇的看法，她不同于汪琳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她安静的就像一片汪洋大海，搞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哪怕闹一闹，或者过来骂她几句，也比现在让她心里有底许多。


    可她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是她不喜欢山明吗？


    还是她不屑于跟她这样一个人争抢？


    如今，她瞧着水舟摇，仿佛捉到了答案。


    那个曾经憨气的、素面朝天的姑娘长大了，她化着淡妆穿着淡蓝格子裙，修长的颈子被浓密的长发包围，并没有汪琳过于追求的瘦弱，反而脸颊还有些婴儿肥，挺翘的鼻梁又把这肥润感中和掉，那双灵动魅惑的眼睛便格外出彩。


    这些硬件条件摆在一起还不是最吸引人的，最主要的是，她有种慵懒的气质，像今天这样隆重的场合，前有汪琳这个美颜的新娘子压轴，后有几位精心打扮的伴娘做对比，她这身休闲装扮却仍能抓人眼球。


    她美的那么漫不经心和肆意妄为，就往人堆中那么随意一站，轻而易举就赢了。


    汪琳回过神，低下头去，她嘴角微微上扬着，原来她竟赢过了这样一个人。


    藏鞋子的流程还在继续，伴郎们满屋子找寻，没人知道，她们把鞋子藏在了床脚里，那只粗笨的床脚刚好可以放进一只鞋子。


    那是她们小时候捉迷藏时发现的，后来就常常往里面藏好吃的，有时候汪琳不在，水舟摇就把东西藏进去，这样等汪琳回来，就不会跟她弟弟争抢个没完而大打出手。


    水舟摇也看到了汪琳，她笑靥如花走过来，“恭喜啊，表姐。”


    汪琳握住她伸来的手，她眼里有泪有愧疚也有得意的炫耀，在水舟摇的脸上，却什么也瞧不出来。


    “谢谢。”她弯着嘴角，“怎么样，我今天漂不漂亮？”


    水舟摇郑重点头，“当然漂亮！我要跟你合张影。”说着就坐到表姐身旁来，对着摄像机比耶。


    围在汪琳身边的众人自觉都往后退让，原本长在床上的伴娘们也纷纷跳下床去，就在此时，季豪杰领着伟伟凯凯走过来，二话不说搬起床脚卸了下来，俩人抬着也不至于翻床，直到季豪杰把婚鞋拿出来，整个婚房炸了锅般吵闹起来。


    “好你个水舟摇！”汪琳捧腹大笑道，“你果然记得这里呢，你这个叛徒。”


    不知道为什么，水舟摇还记得这里，汪琳心里顿时晴朗起来。她伸手在她的肚子上痒着，“好你个叛徒，叫你出卖我，还指着它多挣两个红包呢。”


    季豪杰拿着婚鞋往山明手里递，他从西装口袋中抓出早就预备好的红包，向伴娘和门口的乡亲们撒去，顿时屋里更加热闹起来。


    “红包，抢红包啦！”


    山明和水舟摇忙给汪琳穿上鞋，抱着就往走去。


    此时吃早宴的亲戚们也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迎亲的人们陆续回车上去。打头阵的人卡着时间，十点二十分，车队进入周水村，车速放慢，正好三十，新娘子下轿。


    季豪杰早先一步开车回来，水舟摇和周闲心此时正挤在门口两旁，“砰砰”放着礼花，漫天的彩带和花瓣在人们头顶飞舞着。


    “新婚大吉，早生贵子！”一群人吆喝道。


    周闲心放的开心，跟水舟摇结着伴，比着赛，咧着嘴角哈哈大笑，大有种要过年的喜悦感。


    “新婚大吉！”水舟摇也跟着喊，她望着飘荡的彩花，兴奋异常，“早生贵子！砰砰砰！”


    结婚可真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儿啊，她望着漫天礼花想，等她结婚的时候......


    她瞧见站在人群中的曾默存，晃了一下神儿，他果然来了，她扬起手中的礼花挥了挥，就差大喊他的名字了。


    曾默存远远瞧着她，眼角带笑，山明结婚，她心情可真不错。这十多年的时光好像停滞在她的身上，得意时，神采飞扬。


    有一个词形容她特别合适，肆意妄为，没心没肺。


    “哎，瞧瞧，”站在他不远处的女人们又开始讨论，“瞧见摇摇了没，瞧她笑的，啧啧，这孩子可真是个憨憨。”


    “嗨呀，人前嘛，谁还不装着点儿，回家躲被窝里指不定怎么哭呢。”


    “哭啥呀，人家都有婆家了，别忘了是老九家。”


    “你瞧见摇摇看那孩子的表情没，压根儿不喜欢，都是被香梅逼的，哎，也可怜，快瞧快瞧，看她看山明的眼神儿......”


    一群人的眼睛呼啦一下便长到水舟摇的脸上去。


    水舟摇扫视过曾默存后，便把眼睛又挪到新郎新娘这边，忽见山明头顶上拉了一条彩带，便扭头指给闲心看，“快看山明好像扎了个辫子。”


    俩人嘻嘻哈哈笑着，忽见周青燕站在山明不远处，她便下意识瞧瞧新娘子后面的孟晓蝶，笑不出来了。


    这个表情被人逮着，很值得玩味，大家一致认为是新娘子触及了她的神经末梢，心酸了。


    “瞧吧，笑不出来了吧，她还是放不下呀。”


    “哎，打小好了那么多年，哪儿能说放就放下。”


    “啧啧，看她心酸的样子，哎！”


    无论水舟摇做什么，那都是大家眼里的好戏，笑是强颜欢笑，哭更是不顾全大局，她站的地方是一道风景线，时时刻刻牵动着老少乡亲的心。


    香梅也站在人群中，只站了一会儿便去里面吃席去了。她瞧不得自己闺女那心酸模样，忒矫情。


    要说今天最难过的，没有比得上周燕青的了，一个从她手中抢走了山明，一个抢走了她孩子的爹，这俩人居然还是好朋友。


    果然是，人以群分，贱人和贱人！


    周青燕狠狠盯着吴晓蝶，恨得牙根痒痒，却连个咬牙切齿的模样也做不出来，她脸颊上挂着笑，虚伪的酒窝盛着酒。


    只看得水舟摇替她难受，这绵羊也就在她面前发发狠，真到敌人那儿，连伸爪子的勇气都没有。


    水舟摇回过神来找周闲心，却一时怎么也不见她的踪影，挨着人群这了半天，却在曾默存身后找到她。


    水舟摇忍不住骂一声：鬼迷心窍了真是。


    她带着人们的眼珠走到曾默存身边，一把拽过周闲心，拉到一旁，悄声说了什么，就见闲心气呼呼挤到院子里去。


    “曾大哥，”水舟摇跟他打招呼，“你也来了。跟我来，跟我来。”尤怕他跟不上，索性拖着他的胳膊往院子里挤，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她在一角偏房里停住，忙把口袋里的糖果往外翻。


    “给你，我特地给你留的。”她眨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这个是面疙瘩，我们土话叫棋子，好像有点儿脏，你看着点儿吃。”


    曾默存双手捧着她源源不断翻出来的“战利品”，“够了够了。”他惊呼道。


    谁知她的格子裙竟像一个无底洞，一时半会儿掏不干净，眼看着他的的双手不够用，她拿眼盯住他的裤子，“放到口袋里。”


    他很是无奈，歪头笑道，“会被人笑的。”


    “这有什么。”她顺势就把手伸进去，用力一撑。


    两个人同时一抖。


    额......


    水舟摇盯着自己的手，他体感温度透过裤子传来，鬼使神差转了个圈，“恩？”


    曾默存觉得整个屋子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拿、开~”他咬牙切齿道。


    一旦想明白，水舟摇也羞红了脸，她忙把手拿出来，语无伦次道，“我，那个，还是放在，我不是故意的。”


    他忙着点头，提醒她道，“拿个袋子吧。”


    她这才想起山明家有许多袋子，还是好看的礼盒，于是匆匆跑出去，提了一个纸兜奔过来，“放到这里面吧。”


    总算把他的手解放出来，他提着礼盒，看着她笑。


    她也看着他，一时心虚道，“我们，我们出去吧。”


    俩人一前一后挤进热闹的人群里。


    新人在院子里拜堂，按照周水村风俗，双方父母亲受礼，给过红包，仪式算是完了，午宴便开始。


    双方所有亲朋好友在乡亲们指引下入席，这个时候一家是放不下的，往往邻居家会被“征用”，于是一家结亲，十家待客，伴郎们摇身一变，就成了端盘子的小二。


    他们端着古老的木托盘穿梭在周水村的大街小巷，时不时惹来小孩子们艳羡的目光，从前水舟摇也在这群孩子中，可是长大了，她依然没有得到这份心心念念的工作。


    “凭什么不让女孩子端盘子？”她不止一次在彩云面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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