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想出去玩，我要见阿爹，阿奇也有爹爹了!"


    叶奇在院子里望见乘愿立在外头，便开始撒娇。


    叶初羽头疼得紧，摁住他扭捏的身子，正色道:"宝贝，我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吗，那人不是你阿爹，是个坏蛋! 骗子!"


    "阿奇要出去玩嘛! 兔兔哥哥和金花姐姐也不来，我在屋里呆了好些天，快闷死了!" 叶奇嘟嘴嚷嚷，甩着两条小手臂，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还是往外探望，即好奇又期待，"娘亲，他看见我总是笑眯眯的，有回还给我好吃的，不像是坏蛋呀!"


    "阿奇!" 叶初羽气不打一处来，扳过他的身子直面对视，抬高声音道，"你这孩子竟敢偷偷跑出去？阿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小阿奇惊了惊，这是阿娘头一回待他那么凶，蓦然，他觉得很委屈，自来爱笑的他垂下眉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是头一回哭，越哭越伤心，越伤心就哭得越大声，小嘴张的跟喇叭似的，外头的人都听见了。


    叶初羽被儿子的哭声揪得十分心痛，蹲身抱住他，抚着他的后背:"好了，阿奇乖，不哭，不哭，阿娘不该凶你，宝贝别哭了好不好？"


    小阿奇一边抽泣一边道:"娘亲说阿奇没有爹爹，每回我问时，你一会儿说阿奇是雷雨之神，一会儿说是雪花变的…… 阿奇两岁了，不是小傻瓜! 现在终于来了个爹爹，你又不许我和他玩……"


    被小家伙这么一说，叶初羽倒是忍不住了，双眸渐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松开手，背过头去擦眼泪。


    小阿奇察觉阿娘有异样，登时止住哭声:"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他伸长脖子去看自己的阿娘，发现她竟然哭了! 小阿奇赶紧抹去自己的鼻涕眼泪，往衣服上蹭干净小手后，伸去摸阿娘的脸，"娘亲不哭，是阿奇不乖，让娘亲伤心了!"


    见儿子这么乖巧体贴，叶初羽于心不忍，站起身，背对着那位已经闯入院子的人说道:"我允你与他在院子里玩会儿，就一个时辰。"


    叶初羽嘱咐好小阿奇，自个儿走进屋里，坐到窗台前。


    她拿起一件蓝色小衣裳，孕期时她亲手做了许多女娃的衣服和玩具，本是为女儿圆圆准备的，谁知竟生了小阿奇，于是她从头开始做些给男娃的东西。


    与其同时，她时刻盯着院子里的情况。


    那对父子坐在一方姹紫嫣红间，乘愿的白袍被衬得愈加素净雅致，他面如冠玉，笑若和风，叶奇坐在他的腿上，欢快地踢腾着小脚丫，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着一串冰糖葫芦。


    "好吃! 不过娘亲她不许我多吃甜食，说是会烂牙。" 小阿奇咧开嘴，露出两排可爱的小乳牙。


    乘愿也露齿而笑，捏着他胖乎乎的小手:"你阿娘的话，当然得听，她说什么都是正确的，是为了你好。"


    小阿奇惊疑，瞪大眼睛转头看来，鼓着嘴巴咕哝:"啊？那她刚才说你是坏蛋，是骗子! 不让我和你玩! 你究竟是不是我爹爹？"


    乘愿的嘴角抽了抽:"当然是! 你想，你阿娘这么厉害，谁敢冒充你爹爹？"


    小阿奇囫囵吞下一口糖果，拍拍胸脯，古灵精怪地笑道:"哦哦，我听兔兔哥哥说过，有好多叔叔哥哥们喜欢我阿娘呢! 无羁叔叔和阿娘最好了，他很疼我，不过他也从没有当作我阿爹!"


    乘愿蹙了蹙眉，思量片刻:"阿奇，从今日起，你要多在你娘那里替我说好话，这样我每日就能过来陪你玩。"


    小阿奇拍手叫好，与乘愿勾住小指，奶声奶气地约定:"好! 爹爹不许骗人哦，骗人是小狗!"


    乘愿心如蜜甜，抬眸间，望见坐在窗台前观望的叶初羽，视线交融之际，他朝她递去一个深情的笑容。


    无声的相视间，他柔肠百转，诉尽心语。


    叶初羽的心也似被蝴蝶掠过，无论她如何按捺，隐约生起一股轻颤颤的痒。


    可她冷哼一声，手中的针线就像是化作了刀剑，狠准利索地穿梭在衣服上—— 就当是绣着一面战旗，她也必须时刻与自己的心魔激战!


    她面容冷清，冷眼旁观，冷漠处之，却不知不觉地，当她陆续看见小阿奇与乘愿，一会儿玩虚幻的小猫小狗，一会儿读书画画，乘愿看似还讲了个故事，小阿奇坐在石凳上聆听，双手托腮，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欢乐。


    —— 瞧见娃儿那副可爱的小模样时，叶初羽也不由地扬起笑容。


    .


    之后的日子里，乘愿就在后山的一座空屋子里安居落户，早上他静心修炼，每日午后会过去陪叶奇在院子里玩一个时辰，渐渐地就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


    叶免和小金花也时而过来探望叶初羽母子，几番遇见乘愿，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变。


    其他仙境的居民也是见怪不怪，都将他默认为叶仙君的夫君，小阿奇的父亲。那些爱慕乘愿美色的女子，还有些男子，更是巴不得他能留在这里长久定居。


    乘愿本人也稍有变化，变得随和了些，虽然他依旧不苟言笑，却也不再摆出冷冰冰的姿态。不过除了妻儿，他从不主动与人交谈，唯独一人例外，他去找过几回。


    这日，乘愿在紫金峰巅与月无邪小聚。


    月无邪笑盈盈地调侃:"乘愿仙君，当爹的感觉如何？"


    "妙不可言。" 乘愿意味深长，"我多么希望，这般幸福的时刻能长久些。"


    顿时，俩人的神情都转而凝重。


    "月仙尊，近日我们在仙魔边境所设的结界虽然没有异象，可我还是担心魔族会提前行动。" 乘愿顿了顿，继续道，"仙族史书里记载，魔族因为贪婪好战，屡次对仙族发动战争，尤其以两千年前的灵山那场仙魔大战最为惨烈，事后灵山被毁，仙族随之衰败，不过仙族也在那时将魔族击退到了荒远的界域，他们定然不甘心，所以大小战争接二连三，从未断过，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断绝仙魔两族间的争斗？"


    月无邪轻叹一声，摇摇头:"你也知道，天地万灵以人为贵，仙由人修成，魔也由人而来，人心如果癫迷，憎怒，暴戾，魔道就不会绝，所以根源并非仙魔异族之争，而是人心，向善或向恶的抉择。"


    乘愿接过话:"实不相瞒，我闭关期间加速精进，就在不久前，窥见了未来的景象…… 确实有多种可能性，虽然大半结局不佳，可这也证明天道不止一条轨迹。其中有一景象，与我曾经在初羽的识海中所见的一样。"


    月无邪注视他:"你且说来。"


    乘愿目光冷厉:"初羽重生前的那回，魔族侵犯她的家园，她的伙伴们死后，魂魄都被魔化了，随后，仙族又将他们一举歼灭……" 乘愿垂下眼帘，呼吸沉重起来，"那时，我刚好飞升上神，是我亲手将初羽……" 他顿住，剑眉紧锁，面色苍白，"其实再之后，仙族也被魔族击败，全然败落。"


    "什么？!" 月无邪捂着心口，惊呼一声，"你是说，在那个将来，我们仙族都灭绝了？!"


    乘愿不情愿地颌首，道:"如今与之前一样，恰逢乱世，人界黑暗的能量大为增长，为魔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暗灵力。"


    月无邪应道:"如此说来，只怕，这次也将凶多吉少!"


    "但是，" 乘愿接道，"这回有所不同，或有一线转机。"


    月无邪焦急作问:"如何讲？"


    乘愿沉声解释:"这回，初羽提前有备，并且出于善念，她济世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只要越多的人能心怀期望，就可以抵消黑暗之力，减弱魔族的势力，与此同时，初羽也招募了许多能人异士入驻她的仙境，加以培养，以防未来。之前，我也为合虚境招募了不少人才，如今仙境合起来有好几万人，只要我们再多些时间，一来继续救济世人，二来扩展仙族，应该就能扭转乾坤。"


    "这事你得尽快与初羽商议了!" 月无邪反复思量，"就是说，只要魔族不提前行动，我们就有胜算的希望!"


    这时，乘愿却忽然站起身，攥紧拳:"不好!" 转瞬之间他已然消失。


    他先速移去到叶初羽的屋子，小金花正陪着叶奇在屋里读书写字，见到乘愿进来，叶奇甩下手中的笔，跑去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阿爹! 阿爹! 今日你怎么这么早来？!"


    乘愿揉揉他的小脑袋:"阿奇，你阿娘呢？"


    "刚才门口来了些人，阿娘说有事先出去下。" 叶奇抓着他的衣角，在雪白的衣面留下两只小黑手印。


    乘愿与小金花对视一眼，急道:"麻烦你照顾好他，我去看看初羽!"


    .


    叶初羽这会儿正在仙境的边界，地面躺了好几具尸体，她从悲痛里回过神来，怒火中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禀仙君，我们随洛长老南下救济，一切都挺顺利，可在回程时，昨夜遇见了一群黑衣人的突袭!"


    "我们不知他们的真面目，但他们皆有灵力，绝非普通人族!"


    叶初羽喝道:"难道是魔族？!" 她无比焦急，因为……


    洛无羁被他们抓了去!


    "那些人还留下口信，说……"


    叶初羽扬眉:"说什么？!"


    "说魔君希望与您会一面，您若不去，他就会…… 杀了洛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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