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两相望(下) 其华真切的……

作品:《东风顾

    顾云臻终于又回到了青霞山。


    杏林中枯叶满地、虬枝劲横,萧瑟得让他不忍久留。他正要转身,忽发现此刻刮的竟然是东风。他心中一颤,再难抑制,依着当初采药之路往山上走。到了山顶,走至二人那日险些丧命之处,望着那根老藤,站在崖边久久也没有动。


    前方悬崖处忽有动静,顾云臻险些唤出一声“其华”,走来的却是一位游方郎中。郎中似是没料到这种天气还有人在这悬崖峭壁之处,“咦”了一声,打了个半躬:“公子,借过。”


    顾云臻唤道:“这位大夫,且停一步说话。”郎中停下脚步,回头打量了他一眼,道:“不知公子有何事?”


    “敢问大夫采的可是寄风草?”


    郎中点头:“正是。”


    “太好了,不知大夫可否将这药草卖给在下?”


    “可不巧,这些寄风草早就有人订了。”


    “在下愿出高价购买。”


    郎中叹道:“不是在下有钱不赚,实是这药草是要送到纪阳侯府的,不能卖给公子。”


    顾云臻缓缓道:“既是如此,那敢问大夫,您是从何处得知这里有寄风草,又从何人口中得知顾府有病人需要这种药草?”


    那郎中警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行,顾云臻已自荷包中取出了一锭银锞子,郎中尚在犹豫,他又取出了一锭。


    郎中笑眯眯地将银锞子取到手中,道:“不瞒公子,在下本是京郊的一个走方郎中,赚一点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今年六月的一天,忽有一位姑娘找到我,拿了点钱给我,让我到这青霞山顶来采寄风草,并卖到城中的纪阳侯府。她既给了钱,我便照办,只是那位姑娘嘱咐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采了药送到侯府,侯府的夫人又打赏了我一份赏钱,叫我以后有了这种药草只管往侯府送,这几个月下来,单靠采这寄南钢草,家中生计便大有好转。这不,看着马上要下雪了,难得刮一次东风,今年最后一次上山来采药。”说罢,乐呵呵地下山去了。


    顾云臻扶着崖石,身形摇晃了两下。泪眼朦胧中望出去,其华仿佛仍在那悬崖边,手中握着一簇寄风草,看着他微微地笑。


    ——她为了帮他采药险些坠入深崖,为了不连累他决绝地想放开他的手。那时,他不过是一个与她萍水相逢的少年,不过用他的一点孝心才打动她,求得她带他去采寄风草。


    ——他一直以为她是趋炎附势、寡情薄幸之人,却不知,她一直守护在他身边。


    她瞒得这样好,瞒过了他,瞒过了所有人。


    顾云臻痴痴地立在寒风之中,一颗心跳得越来越激烈。耳鼓深处有个声音越来越大,那是当初其华要松开手时的话语,仿佛隔了一辈子那么遥远,却又仿佛就在昨日。


    他猛地转身,快步往山下走,眼见杏林在望,忽然身边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一跃而过,他本没有在意,紧接着听到几下微孱的叫声,像婴儿在弱弱地啼哭。


    顾云臻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停住了脚步。过了许久,草丛中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略带警惕又略带迷惑地看着他。他抑制住剧烈的心跳,慢慢地蹲下来,伸出了双手。


    ****


    一入冬,京都便是万木萧条,天穹阴霾,大雪堆在云层里,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方家来了人,说是方老爷已出海归来,派人来接顾大姑和静若回正定过年,顾夫人便在这一晚摆下筵席,为顾大姑饯行。顾七扶着身怀六甲的黄氏也来了。其华虽腿伤复发、行动不便,还是坐着软轿到了瑞雪堂。


    甫进瑞雪堂,其华的目光便投向坐在顾夫人下首的顾宣。他正神色淡淡地为静若剥豆子,静若接过豆子,顾宣摸了摸她的额头。


    静若抬头间见到其华,手脚麻利地爬下椅子,便待扑向她:“六舅奶奶!”却被顾宣一把拎了回去:“老老实实坐好,把豆子咽下去再跑,否则卡气管里,噎死你。”


    顾大姑也骂:“你那屁股底下是不是有虱子在咬,就没一刻安生的。”


    满堂笑声中,其华慢慢走向顾宣。她随着那花无间从甘泉宫归来之后,便未见过顾宣,他总是借口公务繁忙,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这一刻,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仍然侧着头看向静若,刻意回避着她的眼神。


    顾夫人看到其华蹒跚的样子,忙道:“紫英还不赶紧扶着你家夫人,这腿也是的,怎么还不好?”


    顾大姑道:“不好好将养,到处跑,怎么会好?”


    其华慢慢走到顾宣面前,刚要说话,吴氏却进来道:“饭菜摆好了,只是小侯爷还没有回来。”


    顾夫人整日都对顾云臻那赌气的话不满,板着脸道:“哪有让长辈等他一个人的道理,咱们先吃吧。”


    众人在花厅坐定,刚吃上,便听外面丫环们笑道:“小侯爷回来了!”


    紧接着有丫环惊呼:“天!小侯爷,您这抱的是什么?”廊下一阵叽叽喳喳,“看着是只猫,哪来的?”“这么脏,是只野猫吧?”


    顾云臻在窗外骂道:“什么野猫?从今往后,你们谁也不许欺负它。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府里喂的猫狗,你们一不高兴就要踢上两脚。”


    丫环们被逗笑了:“奴婢们哪敢啊。”


    “还有,不许野猫野猫地叫,它是有名字的。”


    丫环们齐声问道:“什么名字?”


    顾云臻得意地说道:“它嘛,叫做乌——豆!”


    其华握着汤匙的手一抖,顾云臻已大步迈进了花厅。


    顾夫人见他穿得单薄,用狐裘包了什么东西宝贝似地抱进来,道:“怎么大衣也不披?仔细冻着了。快去换衣服,来吃饭。”


    顾云臻笑着将狐裘捧到顾夫人面前,露出一个小小的猫头。顾夫人又气又笑:“哪里来的猫?”


    顾云臻道:“青霞山捡回来的,天气冷,它躲在草丛里,快要冻死了,看样子饿得几天没吃东西,我见它实在可怜,就抱回来了。”


    顾大姑忙道:“肯定一身的虱子,赶紧叫她们收拾一下再抱进来。”


    顾云臻小心翼翼地打开狐裘,道:“娘,您可别嫌弃它。从今以后,它就是我的兄弟……”


    顾夫人正待骂他,那黑猫从貂裘中钻出来,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毛。忽然,它背一弓,猫眼陡然圆睁,“嗷呜——”凄厉而又欢快地叫了一声,扑向桌子对面的其华。


    它从桌上跃过,正踩中桌上一碟菜,又带倒一碗汤,满桌子的人都惊呼着站了起来。素梅慌不迭地来扶顾夫人,顾宣眉头微皱避在一旁,只有其华呆呆在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那只黑猫扑到自己身上,不停用头蹭着自己的胸口。


    顾夫人连声道:“快把它赶出去!”这一声惊醒了其华,她慌慌张张地把乌豆往地上拂,乌豆不依不饶地过来蹭她的腿,又围着她的腿打转,不时饱含冤屈地叫着,仿佛在控诉她为何抛弃了它这么久。


    顾云臻大喇喇地在桌边坐下,笑道:“这乌豆与婶娘挺投缘的嘛,倒像婶娘才是它的主人。”


    其华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伸出右脚,将乌豆踢出几尺远,乌豆抬头望着她,愤怒地叫了一声。


    顾夫人连声骂顾云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你婶娘吓成这样,若是害得她又崴了脚,看你怎么办?还不快将这畜生弄走!”


    顾云臻歪着头看向其华,道:“婶娘不喜欢它吗?这可难办了,我还准备收养它,认它做兄弟呢。”又道,“反正不管你们喜不喜欢,我是养定了,谁也不许欺负它。”


    静若兴奋得不行,道:“养养养,我来养它。”


    顾宣冷下脸,还未说话,其华苍白着脸道:“不是……我、我有点不舒服……”


    顾大姑叹道:“你不舒服就别硬撑着,过了年我们又会来的,不必这么客套。”


    其华急匆匆起身:“嗯,那我先回去歇着。”说罢不等顾夫人再说什么,一瘸一拐地离开。


    顾大姑忙道:“紫英扶好你家夫人。”


    顾宣和顾云臻同时看着其华仓惶离开的背影,顾云臻满是担忧,顾宣则目光幽晦。


    还是乌豆愤愤地来蹭顾云臻的腿,顾云臻才回过神来:“来,乌豆,咱们先吃饭,等会再去玩。”


    ****


    其华回到赏梅阁,坐立难安。天黑后,紫英进来,悄悄道:“小侯爷出去了,说是约了太学的同窗喝酒,还和大夫人说,他兴许会在同窗家里抵足夜谈。”


    其华便坐在窗下,不知过了多久,丫环们已睡得东倒西歪,她取出准备好的小鱼干藏入袖中,见紫英睡着了,也没有唤她,连雀翎也没披,摸着墙一步步地出了院门。


    她腿上的伤口仍然疼痛难当,只能扶着墙根处的一带梅树一步一步地往东走,墙沿每隔数丈悬挂着一盏灯,此时满墙的梅花都开了,被昏暗的灯光一照,映在她的衣裙上,仿佛有暗香在隐约浮动。


    今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已将整座顾府淹入一片雪白之中,北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刀子一般。


    其华浑没有在意这些,只是依着墙慢慢地走,走到一处拐弯的地方,见四周无人,便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


    过得一阵,墙那边传来“喵”的一声,不一会,乌豆从墙上的花格处钻过来,却没有扑入她的怀中,而是气愤地瞪着她。其华将小鱼干掏出来,放了一块在它面前。它嗅了嗅,扭开头。


    其华满心愧意,将袖中的小鱼干都掏了出来,放在它脚前。乌豆身子放松了一些,却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其华只得哄道:“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不该丢下你不管。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家乌豆最乖了,是不是?乌豆长得最俊了,是不是……”


    乌豆从小就喜欢听这种奉承话,它歪着头思考了一阵,终于决定尽释前嫌,“喵”地扑入其华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她的脸。


    其华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抱紧乌豆,低声道:“乌豆,好乌豆,都是我不好,不,都是我那个混账爹的错。我们走,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什么苏家、顾家,他们要斗便斗,都与我们无关。我们


    <b>【当前章节不完整……】</b>


    <b>【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b>


    <b>aishu55.cc</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