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重 谁也没有注意到,其……

作品:《东风顾

    瑞雪堂外的几株枣树今年硕果累累,这日天气甚好,其华领着静若和顾七家的胖小子在树下打枣子。顾夫人前一日去菊园出席宴会时累着了,本神思恹恹的,可听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欢笑声,不禁气色都好了几分。


    顾宣进来,正看见顾夫人拥着薄毡坐在廊下,阳光将她唇边的笑容映得格外温柔。


    顾宣移开目光,见其华正举着竹竿在扑枣树尖上的几串大枣,可她踮起了脚仍够不着,静若急得埋怨道:“六舅奶奶,你为什么不长高点!你肯定是小时候不听话,不肯多吃饭!”


    满园子的人便都笑了起来。


    顾宣唇角也勾了勾,走上前接过其华手中的竹竿,道:“我来吧。”


    其华揉着发酸的脖子退开两步,暗中对静若和胖小使了个眼色。胖小便扑了过去,嚷道:“我来扑,侯爷您抱着我扑!”静若也抱住顾宣的大腿,叫道:“我也要扑!六舅爷爷抱我!”她又去推胖小,怒道:“你走开些!这是我的六舅爷爷,又不是你的!”胖小不甘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紧了顾宣的另一条大腿。


    顾夫人看着顾宣被两个孩子抱住大腿扭来扭去的样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素梅忙再递上一根竹竿,哄道:“都有,都有。”


    顾宣犹豫片刻,只得俯身先用左手将静若抱在怀里,但明显动作有点慢。他又伸出右手,胖小便像猴子般爬上了他肩头。


    两个孩子各自拿着根竹竿乱扑一气,静若终究太小,枣子没打到,竹竿反而掉到了地上,她急得往前一扑,叫道:“我的竹竿!”


    她扑得甚急,顾宣险些没有抱住,急忙使了一把力,这才将她搂了回来。可不知是不是用力太过了,他身形竟有点站立不稳的样子,还皱着眉头吸了一口冷气。


    黄氏正挺着大肚子进来,见胖小赖在顾宣的肩头,大喝一声:“死小子,还不给老娘滚下来!”


    胖小吓得手忙脚乱地爬下来,静若却仍抱紧了顾宣的脖子,不肯松手。


    顾宣动作缓慢地将她换到右臂抱着,和声问道:“还扑不扑?”


    其华缓步走过来,她望着顾宣,轻声道:“官人是不是穿得太多了,怎么这么多汗?”说着举起帕子,作势要替他擦拭汗珠。


    顾宣身子微微一侧,躲开帕子,淡淡道:“日头太盛,热着了。”说罢抱着静若往廊下走。


    静若趴在顾宣的肩头,向其华眨了眨眼睛。其华点了点头,静若便得意地笑了。她先前可和六舅奶奶说好了,若是能让六舅爷爷同时抱着她和胖小哥哥扑枣子,明日六舅奶奶便会带她去逛西市。


    顾宣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问道:“枣子没扑到,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静若扬着头,得意万分地说道:“这是我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满院人看着静若得意地皱起鼻子的样子,都笑了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其华的眼神一直凝在顾宣的左肩上,而那处,正隐隐约约渗出一点血渍。


    ****


    第二日仍是暖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紫英带着众婢将被褥拿到院中铺晒,进来却见其华魂不守舍地坐在窗下。


    昨日从瑞雪堂回来后她便一直是这种状态,紫英也不知是怎么了,上前低声细语地问道:“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华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拿起桌上的一面铜镜,蹒跚地往外走,紫英忙追上去,扶着她避人而行,待走得满头大汗,到了内院的西南角,其华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有扇小门,推门出去是一条夹道,穿过长长的夹道,便是顾府别院的那方小湖。湖中央则是当日成亲时用作喜房的水榭,也是其华这半年来的噩梦发端之地。


    其华站在小门前怔怔发愣,紫英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推了推她:“夫人?”


    其华一个激灵,仿佛这时才清醒过来。可她并没有推开小门,而是走向院墙边的一棵大树。此时已是冬初,树叶尚未落尽,其华将铜镜别在腰间,忍着伤口处撕裂般的疼痛,吃力地攀上了树冠。


    这棵树极高,坐在树杈间可以遥遥望见湖中央的水榭。其华低头抚摸着光滑的镜面,心中轻轻地讪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唐可笑的念头。


    可尽管觉得这想法太过荒唐可笑,她还是慢慢将铜镜举了起来。


    乌豆小的时候,每逢阳光灿烂的天气,其华便会和它玩一个游戏。她会将铜镜对准天上的太阳,调整好角度,铜镜折射的光芒便会在地上形成小小的光团,只需动作轻微地晃动铜镜,光团便会在地面不停跳跃。尚是奶猫的乌豆对一切移动的事物很感兴趣,不停去扑罩移动的光团。一人一猫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直到乌豆越吃越胖,也越来越懒得动弹,这个游戏才作罢。


    其华将铜镜调整好了角度。


    这日阳光格外强烈,铜镜又比较大,炫目的光芒很快便在镜面上暴起,投到远处的湖中央。紧接着,这团细碎的光芒投到了水榭的柱子上,快速移动。


    乍一看,像是有人从窗外迅疾地爬上了水榭的二楼。


    那一夜,她正是这样爬上水榭二楼的。


    没有人发现她。


    像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她顺利地、奇迹般地偷听到了顾宣和顾七的密谈。


    也正是听到了那番对话,她才隐忍了下来,配合顾宣演着一场又一场戏,不敢向顾云臻说出一丝真相。


    可若是那番话,是有人故意让她听到的呢?


    那夜,是有人故意放任她爬到二楼的呢?


    其华继续晃动着铜镜。


    不过瞬息的工夫,别院四周的角楼里便有了动静,数名守卫出现在窗口,打出了旗号,有两人解了小舟,往湖中心划去。


    紫英在树下仰得脖子都快酸了,才见其华从上面慢慢地滑落下来。


    她脚尖触地,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紫英忙将她扶住,只见她面色发白,初冬的天气,她的额边竟然迸出了豆大的汗珠。


    ****


    “六夫人,您怎么来了?”


    “十八郎,我来看看你养的这头毛驴。”


    “看这驴?”


    “是啊,听十八郎所言,这驴颇通人性,我挺好奇的,便来看看。”


    “嘿嘿……要说通人性,黑子确实要胜过其它的驴,便是玄燕也比它强不了多少。”


    “原来它叫黑子,挺有趣的名。不过,十八郎,你晚上带着它睡,就不怕它到处那啥的,熏着你家小侯爷?”


    “它聪明着呢,从不在起舞堂乱拉。”


    “哦?这可通灵了,哪里捡来的?”


    “也不是捡的,就是之前给咱们侯府拉粮草重物的驴子,今春围场行猎,小侯爷他们把马都骑走了,我也是百般无奈才骑的它,谁知就被它给赖上了。”


    “你骑着它,就追上你家小侯爷了?”


    “哪能啊,还是小侯爷回头来接的我。”


    “他不是要去救你家侯爷吗?为何还回头接你?”


    “那是因为我哥晕过去前,说只有我才认得路,小侯爷才回来接我的。”


    “十三郎?他受了伤?”


    “是啊,都是毕长荣害的。马球赛的时候他派手下暗算我哥,幸好我哥命大,只脸上受了伤。所以当时侯爷被派出去猎虎,他就留在营地中。后来,我和小侯爷听到那毕家娘子的说话,小侯爷比我聪明,猜到其中有蹊跷,跳起来就去找我哥。我哥就推测出他们要害侯爷,然后他们就骑马赶去救人。等我回到营地,就只剩下黑子了。我听我哥的手下说,好像是小侯爷交友不慎,误将有毒的药粉拿给我哥疗伤,我哥中了毒,半路就昏过去了。”


    “你这话绕的,我都糊涂了。小侯爷当时没和侯爷一起去猎虎?”


    “唉,还不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毕娘子,害得小侯爷和侯爷吵了一架。侯爷后来骂我没用,小侯爷又为了维护我和侯爷杠上了,便没有和侯爷一起去猎虎。”


    “毕娘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


    ****


    “青凤,你这手真巧。”


    “六夫人,您怎么来了?拜寿的都走了?”


    “嗯,再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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