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莱离开吴悠悠的病房，并未回家，而是去了乔北辰的病房。


    吴悠悠和乔北辰的病房不在一个住院部，一个是A栋二十楼，是高级单间病房，一个是B栋六楼，是普通的病房，但被警方征用后，病房里没有再安排别的患者，只住了乔北辰一个人。


    一上一下，需要倒两趟电梯。


    盛莱一边走一边生气。


    吴悠悠曾经告诉他，她最怕黑，也最怕医院，因为医院经常死人。


    还在网上刷到过，医院的晚上经常闹鬼。


    结果吴悠悠深更半夜，忍着恐惧在医院里跑来跑去，只为见乔北辰一面。


    乔北辰对她就那么重要？


    盛莱气哼哼进入乔北辰的病房。


    普通病房的环境和高级病房没法比，装修只是大白墙，还有好几张空着的铁床。


    愈发显得病房空旷冷清。


    乔北辰一个人坐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眼前空气，盛莱进来也没有动一下，仿若化成了石雕。


    盛莱大步走过去，想要一把揪住乔北辰的衣领，转念想到自己的身份，急忙克制住这个冲动。


    他拉了一把椅子过来，用力顿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乔北辰似乎胆子很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肩膀一抖，总算像一个活着的人了。


    盛莱坐下来，打开录音笔，开始审问乔北辰。


    “如果你一直什么都不肯说，警方又找不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我只能依法办事拘押你。”


    乔北辰苍白的唇瓣微微动了下，声音又轻又低，“我会坐牢吗？”


    “会。”


    “多少年？”


    盛莱蹙眉，“你想代替他们去坐牢？”


    乔北辰闻言，死寂般的眸子微微颤抖了下，缓缓回头看向盛莱，“你愿意相信我？”


    盛莱俊脸绷紧，“我是警察，只看证据。”


    盛莱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


    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又当了很多年的军官，见过很多罪犯，他有敏锐的直觉。


    好比他看到蓝静第一眼，就察觉出蓝静和沐泽，乔北辰之间有问题。


    盛莱见多了父母为子女顶罪的事，唯独没见过，父母主动指认子女，这就不同寻常了。


    乔北辰痴痴笑起来，笑得苦涩又讽刺，“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万一事发拿我顶罪，又岂会留下证据？”


    盛莱的瞳孔微微一缩。


    之前不管他如何审问乔北辰，他都不肯开口多言，今天终于愿意多说几个字了。


    是因为吴悠悠吗？


    这俩人，一个为了对方深夜乔装硬闯，一个为了对方打算翻供指认父母。


    感情还真是深呐！


    乔北辰愿意多言，盛莱便问了事发当天的事，希望乔北辰仔细回忆一下，当天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又或者发现乔家父母有什么可疑之处。


    能帮乔北辰翻供，洗清冤屈，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到药物来源，从卖药者身上下手，证实是乔家父母买的这种药，是最直接帮乔北辰证明清白的办法。


    那种药市面上买不到，只能去一些不干净的场所购买。


    整个帝都，能买到这种药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警方逐一排查不但耗费人力，也需要很长时间。


    况且警方也不是完全掌控知晓，所有卖这种药的地方。


    贩卖情趣用品的人太多，有的还有合理合规的证件，又如何晓得都有谁夹带私货？


    乔北辰仔细回忆当天，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唯一不合理的就是，乔母并不喜欢吴悠悠，经常私底下说吴悠悠的不好。


    可在过年当天，一反常态，非要邀请吴悠悠来家里过年，还亲自下厨。


    乔父也拿出珍藏的红酒。


    乔北辰以为，他们是想换个方式，哄着吴悠悠和他领证，故而并未多想。


    至于父母什么时候买的那种药，又藏在家里什么地方，乔北辰就不知情了。


    那几天他因为手臂有伤，又因为吴悠悠不肯领证，和父母闹的很不愉快，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并不知道父母都做了什么。


    乔北辰忽然想起来一个人，就在半个月前，父亲的一个学生来家里，说帮乔北辰介绍相亲对象。


    当时吴悠悠在房产局过户的时候，忽然跑路，乔家父母很是愤怒，打算做两手准备，再帮乔北辰介绍一个女人。


    那个男人叫朱新意，三十多岁，和乔父的关系不错，逢年过节经常来家里看望乔父，还会送一些名贵礼品。


    乔北辰性格内敛，很少主动和人交集，朱新意每次过来，只会和乔北辰打个招呼，便去书房和乔父说话，故而乔北辰只是认识这个人，对他并不了解。


    朱新意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他店里的员工，农村人，本分踏实，就是有些土气木讷，虽然离异带个女儿，但她女儿有病，急需一笔医药费，只要乔家愿意出这笔钱，女人愿意立刻和乔北辰领证结婚，为他生孩子。


    据朱新意说，那女人命很苦，前夫就是因为女儿生病才抛弃了她们母女，她为了女儿的病什么都愿意做。


    医药费也不多，才二十万，对于乔家来说是一笔小钱，但对于一个农村女人却是天价。


    女人不要房子，不要车子，只要二十万。


    生下孩子，若乔家嫌弃她，她可以留下孩子，带着女儿离开，一辈子不来打扰。


    朱新意当时说了很多，刨析利弊，利益交换，简直就是找一个代孕工具。


    每一个字都不是乔北辰爱听的。


    他当即拒绝了。


    朱新意就劝乔北辰，“她真的是一个好女人，就是在我的店里做事太含蓄腼腆了，根本卖不出去货，我也是可怜她，才没有开除她！”


    “你们家急需一个生孩子的女人，她需要钱，你们不是正好一拍即合？”


    乔北辰从骨子里反感父母把他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之前压抑情绪没有爆发，是为了换取自由。


    当有人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说的直接又赤裸，他实在难以接受，便把朱新意赶了出去。


    朱新意临走之前，拿出手机上的二维码，让乔北辰加他的微信。


    “师弟，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乔北辰没有加，只是简单扫了一眼二维码上的名字，好像叫什么爱之什么情趣用品。


    他把朱新意赶走后，乔家父母没说什么。


    他们确实着急要孩子，但也想要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孩子母亲，毕竟遗传基因很重要。


    吴悠悠虽然条件也不好，但吴悠悠长的漂亮，又未婚。


    离异生过孩子的农村女人，第一胎不健康，第二胎就能健康吗？


    他们是看不上农村人的，见乔北辰强烈反对，便也没坚持。


    可被朱新意抽丝剥茧说出问题的本质后，他们明确的明白，他们真正想要的其实就是乔家的血脉。


    至于这个血脉是怎么来的，重要吗？


    既然乔北辰不怎么反感吴悠悠，让他们干柴烈火凑在一起，没准就能发生点什么。


    只要他们有了什么，孩子的到来还远吗？


    乔家父母从那一刻起，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朱新意？”盛莱呢喃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