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江枫蹲在粥棚旁边不久，就发现了好几个不是灾民的人。


    这些人虽然也是衣衫破旧。


    但细看上去，还是和灾民有所不同的。


    江枫猜想，这些人可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下人。


    如今整个信阳府都缺粮。


    主家供应不足，这些下人自然也是吃不饱。


    于是这些人便混进施粥的队伍之中，混碗粥喝。


    当然，也备不住是这些大户派人出来，消耗灾民的口粮。


    因为只要把官府的赈灾粮耗没了，粮价才能继续涨起来……


    这些人虽然吃不饱，但总不至于饿死。


    而此时的一碗稀粥，有时候能救一个人的性命。


    江枫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如今粥里面掺了沙土，想必这些人不是饿急了，他们绝不会喝的。


    叶灵薇想明白了这些，又笑嘻嘻的接过江枫手里的勺子。


    “江大哥，你去忙吧！”


    “这些小事，我来做行了。”


    “你放心就是。”


    “此后的粥里，我都会撒一把沙土。”


    江枫摇头道：“明天的粥里不用放沙土了。”


    “从明天开始，往粥里放糠。”


    叶灵薇惊讶的问道：“放糠？”


    “江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糠不是喂牛马的吗？”


    “如此粗糙的东西，人怎能吃的下去。”


    江枫叹息道：“那你是没有挨过饿。”


    “人饿急眼了，土都吃。”


    “更别说糠了。”


    叶灵薇经历过很多苦难，自然也挨过饿。


    但却从未达到吃糠的程度。


    叶灵薇实在难以想象。


    这种粗粝的东西，人怎能咽的下去？


    苏颖儿在小时候，曾经历过灾情。


    对于吃糠咽菜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苏颖儿只是奇怪，从京城拉来的粮食，怎会这么快就不够用了。


    “江大哥，我记得咱们拉来了两船粮食。”


    “难道这么快就用完了？”


    江枫回答道：“信阳府灾民这么多。”


    “这两船粮食，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粮食给各地县城分了一部分，再加上这几日的施粥。”


    “如今咱们手里的粮食，剩余的已经不足三百石了。”


    “若是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少日子。”


    “一斗粮食，能换斗石糠。”


    “我已经让允文去换了一百石。”


    “咱们的这些粮食，怎么也得撑到下雪才行。”


    “不若如此，恐怕会死很多人。”


    苏颖儿和叶灵薇闻言，皆是沉默了下来。


    在来信阳府的沿途中。


    单单在河岸边，她们已经见到过很多饿死的人。


    如今已经入冬。


    等下雪后，若是那些居无定所的灾民没有一口热粥喝，非得冻死不可。


    江枫招来一个衙役，让此人继续施粥，直接把苏颖儿和叶灵薇拉走了。


    “如今前来宣化城的灾民，是越来越多了。”


    “城内的灾民也已经基本饱和。”


    “这几日，城内已经出现了好几起打砸店铺之事。”


    “灾民的存在，已经对宣化城的治安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由于物资缺乏，城外的难民营迟迟建不起来。”


    “天气也越来也冷了。”


    “若是还是无法安置这些灾民，早晚都得出事。”


    “城外已经不安全了。”


    “这几日，你们两个好好呆在别院。”


    “就不要再出来帮忙了。”


    苏颖儿答应道：“好，这几日，我们便不出来了。”


    “江大哥，但你也要注意安全才是。”


    “我发现今日在领粥队伍里，也不乏青壮。”


    “永川县城之事，便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江枫点头道：“的确如此。”


    “此事我已经与爷爷提醒过。”


    “其实爷爷也明白，早就应该把这些难民集中管理起来，防患于未然。”


    “而不是让他们流落街头，到处乱串。”


    “但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把他们全部集中起来，官府根本供应不起。”


    “总而言之，还是没粮给闹的。”


    “其实在一些大户手里，粮食还是不少的。”


    “但那些大户死把着粮食不撒手。”


    “若是实在不行了，我就建议爷爷杀几个大户。”


    “先搞些粮食，用来解决燃眉之急。”


    江枫此次前来信阳府，本意是看住江俊彦，别让他落入险境的。


    对于救灾之事，江枫不想插手过多。


    但江枫每日看到这么多衣不遮体的灾民，内心难免有些触动。


    这些灾民皆是面带菜色，饿的皮包骨头。


    木然的眼神中，带有绝望的色彩。


    往往是睡一觉后，明日便起不来了……


    不说城外。


    单是城里，每日便拉出好多车尸体。


    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江枫感觉不为灾民做些什么，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江枫真想都让他们活着。


    这几日内，江枫做的事情很多。


    但很多事情，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这让江枫心情很是不爽。


    苏颖儿非常理解江枫的心情。


    也明白此刻江枫给她说这些事情，只是在抒发心里的郁闷之情罢了。


    至于什么杀大户，搞粮食。


    那是土匪才能干出的事情。


    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江枫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苏颖儿自然不会对此事做出什么评论。


    她知道江枫也不需要她说些什么。


    苏颖儿只是默默的跟在江枫身边，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就好了。


    有时候静静地聆听，其实也是一种支持。


    果然，江枫发了一顿牢骚，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正值此刻，朱逾明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过来。


    由于每日死的人太多，江枫会担心发生瘟疫。


    江枫便让朱逾明联合宣化城的衙役，负责整个城区的治安，以及环境卫生。


    朱逾明整日风尘仆仆的跑来跑去，也是累的不清。


    此刻见到江枫，立刻埋怨道：“江枫，你能不能换个人做这些事情。”


    “我是来信阳府打仗的。”


    “不是来管这些灾民如何拉屎的。”


    苏颖儿闻言，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尽管宣化城已经颁布了临时治安条例，让在城内的灾民不许到处便溺。


    但这些灾民哪里肯听。


    往往是随便找个角落就解决了。


    尽管官府在宣化城建立了许多个简易公厕，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