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乌晓辰已经完全缓过来了。


    不仅是缓过来了，他甚至还已经在生龙活虎地跟那两只斯芬克斯讨价还价了。


    小狼：“上个是我输了，但这个我赢了，欠款抵消，不算了。”


    一只斯芬克斯据理力争：“但是两个赌的金额不一样啊！！”


    另一只理直气壮：“没错！”


    小狼一狼对二狮，却毫不怯场。他冷笑一声：“呵，是没错。你们上次的结果一天出，我这个两千多年才出结果，里外里还是你们欠我的。”


    两个斯芬克斯对视一眼，觉得这狼崽子说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于是他们决定见好就收，态度顿时来了个一八零度大转弯：“那行那行，按你说的，两不相欠可以了吧？”


    但乌晓辰得理不饶人了：“别啊。你们刚刚还冤枉我来着，给我造成了精神损伤，这东西算谁的？”


    安然：“……”


    他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实在是没耐心听这群不靠谱的生物瞎吵吵，站起身轻咳一声。一狼两神兽闻声立刻停止争吵，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这边。


    于是他发现，两只斯芬克斯用同样微妙的眼神对视一眼，又同时煞有介事地干咳一声。


    安然：“……”


    这又算是哪一出。


    他没理会这些奇怪的表现，先看向乌晓辰，意有所指：“没事了？”


    小狼瞥了一眼自己胳膊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安然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伤员不需要照顾了，那就可以开始办正经事了。


    毕竟大老远从底比斯跑到开罗，这么一趟还是得有点收获的。


    他转而抬眼看向两只斯芬克斯，声线淡淡：“还有程序要走么？”


    斯芬克斯不约而同：“哈？”


    看着安然不耐烦的表情，一只斯芬克斯急中生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是是！按道理来说，我们还得回答你三个问题。”


    安然心说这才像话。


    三个问题，有一个他可以用来确认，剩下两个获得信息，这就足够他推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链了。


    他抬眼直视着斯芬克斯，近乎审视的目光让两只神兽不约而同地缩瑟一下。


    安然顿了顿，提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用来确认的那个。


    “安提亚是谁。”


    两只斯芬克斯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窒息的表情。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安然心中升腾，他微微皱眉：“这个问题不能回答么？”


    斯芬克斯对视一眼，开始互相使眼色。半天无果后，他们最终齐刷刷地看向了乌晓辰，像是在等他拿主意一样。


    安然的目光跟着神兽一起下滑，于是他注意到，乌晓辰的表情也僵硬了。


    仿佛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小狼痛苦地纠结了半天，最终幽幽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他迟早都得知道。”


    于是斯芬克斯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安然身上。


    安然的表情已经很冷了，但他还是凭着良好的自我修养和自我习惯保持了沉默。


    ——尽管并没有改变周身气压大幅降低这个事实也就是了。


    斯芬克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决定有锅一起背，要死一起死，来世继续当兄弟。


    于是他们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同时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一字一顿，无比认真。


    “安提亚，是你。”


    ——


    安然：“……？”


    如果按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这个信息冲击力就过于大了点，于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太明白这个句子什么意思。


    毕竟埃及神话里也说了，斯芬克斯喜欢谜语。


    真正答案可能还需要他自己再加工推理一遍。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需要再浪费一个问题来确认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了。


    安然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这个回答问题的机会可以说是他跟小狼拿命换来的，整得这么似是而非……


    他垂眸思考一阵，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个卦还没用。


    安然抬眼看向小狼，语调里听不出情绪：“过来。”


    乌晓辰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大神的表情，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里带着犹豫，似乎是想要揣测安然此刻的情绪。


    安然不耐烦了：“过不过来？”


    小狼一听，得，这人等不起了，赶紧夹紧尾巴怯生生地凑到他跟前，声音微弱：“……怎么了。”


    “解释一下，斯芬克斯说的是什么意思。”


    乌晓辰：“……”


    这让他怎么解释。


    小狼的神色越发复杂，看起来又难堪又纠结。但这事毕竟跟安然的工作扯上关系了，耽误不得。


    于是乎安大神不为所动：“说话。”


    乌晓辰：“……”


    看来是躲不过了。他索性心一横眼一闭：“字面意思。”


    安然：“……！？”


    这下轮到安然神色复杂了。


    ——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平语调：“你的意思是，我也是埃及古神？”


    “也”字被读的重了一些，虽然并不明显，却也被小狼捕捉到了。


    他舔了舔嘴唇：“是。起码上辈子是”


    安然垂下眼睛，尝试思考，却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重新抬眼：“解释得详细一点。”


    小狼想着既然已经开了头，干脆就不瞒着了。


    “嗯，那个，”他不由得口吃起来，“就是，你，你上辈子是猫……安，安提亚。然后死了转世，就，就成这样了……”


    安然的目光意味不明，小狼被看得又心悸又心虚，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突然有点开始后悔把猫哥带到这边来了。


    太莽撞了，毕竟走过了一圈轮回，如果这一世的安提亚不愿意接受他呢？


    不对，现在不能考虑这些的时候。万一不能的话，他需要及时止损。如果安然要问那个问题，他必须编好答案。


    ——一个可以让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还能有一丝机会的答案。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安然淡淡地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那是个带着审问意味的问题，听得乌晓辰一阵慌乱。


    “上辈子，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


    送命的来了。


    乌晓辰瞬间乱了阵脚，一咬牙，干脆随口胡来：“朋友。”


    于此同时，不知是哪一只嘴欠斯芬克斯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恋人啊，还是已经订婚的关系。”


    二者的声音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乌晓辰：“！！！”


    他猛地回过头，给了那个斯芬克斯一个咬牙切齿的、你等着老子马上就把你碎尸万段的眼神。


    安然的眼神却微妙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抵触，而是有些……欣喜？


    安然把自己给惊到了。


    他有些别扭的垂眼想了想，然后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小狼。


    乌晓辰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神，瞬间整只狼都红了。


    他掩饰地别过头去干咳一声：“那个，你别听他瞎说啊……我们，嗯……”


    另一只斯芬克斯看热闹不嫌事大，再加上小狼不还钱还反过来催债的新仇旧恨都未报，立刻笑里藏刀地打断他：“狼崽子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当时猫哥不是连订婚礼物都生造出来了吗？我还偷看过，好像是个浅黄色的玻璃瓶还是什么来着……”


    “浅黄色的玻璃瓶”。


    乌晓辰眼神都绝望了。


    他当时为什么在市场里一手欠就要了那么个东西。


    还有这两只不人不猫的二不像。


    你们，能不能，闭，嘴——！！！


    乌晓辰觉得自己不能再用人形来面对这个世界了，索性身形一闪化作白毛小狼，然后就地趴下，把自己缩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白色毛团。


    再见，请世界毁灭吧。


    ——


    安然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


    他想起那个有关雨天埃及王宫的梦境，对乌晓辰墓穴的熟悉感，以及……


    ……对小狼莫名的亲切和保护欲。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他面上不自然的表情已经被遮掩得干干净净。安然先是看了一眼在自己脚边不远处缩成一团的乌晓辰，又抬眼看向斯芬克斯，语调仍是很平淡，却带上了些与以往不同的意味：“订婚了，但没结婚，是因为……”


    乌晓辰抬起脑袋，第一次有胆子给了安然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你还问！


    安然接收到那个眼神，眼里浅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下一秒，斯芬克斯的回答让那点笑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凝重。


    “因为……他在婚礼的前一天死了。”


    ——


    安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揪紧了。


    心疼，疼的难以呼吸。


    他与乌晓辰见面的第一天，乌晓辰说，自己是睡了三千年，没有死。


    这么好的小狼，怎么会死。


    他前世是他的伴侣，他怎么能让他死去。


    安然的嘴唇抿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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