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名狼藉，无恶不作，却亲朋聚在的坏人。


    一个声名显赫，万人敬仰，却亲朋惨死的好人。


    谁更幸福？


    陆尘一边下棋一边思考，可却久久无法给出答案。


    或许在正常人看来，第一个要比第二个幸福一万倍。


    可放眼历史之中，谁又敢说享尽荣华富贵的秦桧，比惨死的岳飞更幸福呢？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对弈了十几手。


    陆尘，落入了下风。


    老者吃掉陆尘一手棋，笑着说道“老朽换个问法吧，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寒风吹袭，烛光摇曳。


    带着几分落寞与孤寂。


    陆尘抓着棋的手迟迟无法落下。


    老者说道“我的两把屠龙刀已经架好，你堵前面，我斩龙尾，你堵后面，我斩龙头……你如何选择？”


    名声or朋友！


    世纪难题。


    老者见他迟迟不肯落子，咄咄逼人道“再简单一点，现在我要去袭击华夏，如果你赶回去向战部汇报情况，他们能召集全部力量来阻截我。”


    “可是，现在楚怀柔遇到了生命危险，你必须立刻赶过去救援，否则她必死无疑。”


    “你怎么选？”


    这是在逼陆尘二选一。


    一个是祖国，一个是爱人！


    一个是大义，一个是小情！


    陆尘抬头看向老者，对方正巧也看了过来，四目交接的瞬间，陆尘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嘲弄。


    “我什么都不选！”


    砰！


    陆尘突然暴起，直接掀翻了棋盘。


    黑子白子散乱一地，十分狼狈。


    可老者并没有生气，只是失望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陆尘，棋下错了，可以掀翻了重来，可人生一旦走错了，就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鬼道乐兮，鬼道乐兮！”


    “乐极多生悲！”


    老者大手一挥，棋盘恢复原状。


    他又一子，落在了天元之上。


    “再下一盘，你好好思量老朽说的话。”


    老者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大锤砸在陆尘的心头，他的思绪变的无比混乱，满脑袋都是楚怀柔与华夏你选择谁。


    就在这时，一股清凉之意从面具里传来。


    陆尘瞬间清醒过来。


    各种思绪像是混乱的线头，被他抽丝剥茧的慢慢捋清。


    他突然开口“前辈说的第二人，是青天道人吧？”


    老者的手微微一颤，棋子不小心落错了位，陆尘借助这个机会，吃掉了老者几枚棋子，逐渐掌握了战局的上风。


    “青天道人一生光明磊落，赢得万人敬仰，可最后却被自己的徒弟与追随者背叛，惨死京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家人也都被战部斩尽杀绝了吧？”


    陆尘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么，前辈说的第一个人，就是拘神部元帅龙皇或者战部五老星吧？”


    在面具的加持下，陆尘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者，极有可能是青天道人留下的一抹执念。


    青天道人为了华夏，拼尽了一切，可最终只留下了一个‘正道领袖’的头衔，反观龙皇、五老星他们，却享受着荣华富贵。


    这显然很不公平。


    “所以，你觉得他们谁更幸福？”


    老者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陆尘。


    “我觉得是……”


    嗖~


    一阵寒风吹过，蜡烛熄灭。


    山洞里变的漆黑一片。


    更有阵阵鬼哭狼嚎之音，从那诸天神佛的口中传出，这一幕要是被佛教弟子看到，一定会气的咬牙切齿，觉得老者是在亵渎佛祖。


    在那嘈杂的声音之中，陆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老者听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你知道吗？大概在三年前，有人曾经来过这里，他给出了跟你很像的答案，然后放弃了前行，离开了青云秘境。”


    “你呢？”


    “继续还是退出？”


    三年前？


    不会是老鬼吧？


    陆尘觉得非常有可能，立刻问道“他是不是……”


    “告诉我，继续还是退出。”


    老者打断了陆尘的话。


    “继续。”


    陆尘没有半点犹豫，他必须要不断向前，才能完成心中的目标。


    实力不够强，一切都是空谈！


    老者笑了起来“希望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能坚守今天的承诺。”


    他站起身，朝着黑暗中走去。


    山洞里，回荡着他那沧桑的声音。


    “鬼道乐兮，鬼道乐兮！”


    “乐极多生悲！”


    陆尘起身，向着他的背影深鞠一躬，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道啊。”


    “人道、仙道、鬼道……”


    “殊途同归罢了。”


    陆尘脸上挂着笑容，连步伐都变的轻盈了许多。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选择的是什么，他会把这个选择永远的压在内心深处，不让任何人知晓。


    ……


    直到陆尘消失以后，那老者再度出现在了烛光之下。


    他撤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猴脸！


    没错，这老者正是袁老三假扮的。


    当当当~


    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响起。


    青云山上道观里的女修走了进来，笑呵呵的看向袁老三“这小子怎么选的？”


    袁老三取出一根烟，恭敬的递给对方，帮其点燃后才开口说道“他的选择，没有让您失望。”


    女人抽了两口烟，然后看着头顶的漫天神佛说“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给张怀义放放水，我很期待他在青云山上看到我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明白，少主。”


    袁老三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黑暗中。


    女人靠在墙边，吧唧吧唧抽着烟。


    一整根抽完，她吐了个烟圈，自言自语道。


    “爸，我知道我这么做会牵累很多人...也知道，你并不想我们替你报仇，可是...我不甘心呐。”


    “他们几个也不甘心！”


    “我们马上就能查清楚，当年参与那件事情的人都有谁了。”


    “一旦名单到手，这血仇啊，我要让他们用鲜血来偿！”


    ……


    黑暗中，陆尘猛地回头看去。


    鬼门通天眼蓦然睁开。


    原本漆黑的走廊瞬间变的清晰起来，他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苗条的背影。


    “她就是护道者吗？”


    “刚才的问题，是她问的，还是青天道人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