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等待进入网审 等待进入网审
作品:《长安回忆录》 王妧出嫁的那天,是个极其晴朗的冬日,天明气清,惠风舒朗,和煦的阳光徐徐地洒在她正红绣金的青鸾嫁衣上,照得一张初长成的脸格外明媚鲜艳。彩旗高飞之中,王妧对着霍羲桀徐徐下拜,带着些颤抖的声音缓缓响彻于太和门下:“臣德安永曦郡主王妧,拜别圣上,惟愿圣上龙体康健,万福永安,愿天佑我大齐,万世千秋,社稷长安。”
霍羲桀身着冕服,头上的十二道滚珠垂下浓厚的阴影,他的声音在那细细碎碎的阴影里愈发地低沉起来:“山高路远,还望郡主一路平安,好生珍重。”
王妧郑重答了一声“是”,复又看向立于霍羲桀左侧的卫昤安,微红的眼睛终究是又浸满了泪水:“孩儿此去千里,不知何时才能与母亲再见,还望母亲千万爱护自身,好生保重。”
昤安眼角酸涩欲裂,却依旧是以最最温和圆满的笑容来作别王妧。她缓缓点头:“妧儿,此别无期,好自珍重。”
王妧含泪而应,终是决绝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那宽大的马车走过去,每一步都似是有着千斤的重量。正百感交集之时,却听自己身后的昤安又叫了她一声,她一转过身,却见昤安几步走上前来,一把便将自己搂入怀中,低声嘱咐道:“孩子,此去水远山高,可无论你在何处都不要忘记,人生在世,无论何种境遇,都一定要守住自己的一颗真心。”她顿顿,眼泪终究是一颗颗地砸了下来,“你的父皇、母妃,还有我,我们都会永远祝福你。”
王妧亦是泪如雨下,唯有紧紧回抱住昤安,以沉默代替千万的语言。
那天,长安城阳光如金,祥云悠悠,铺满了整片长安的天空。直到送亲的队伍驶出长安城后,卫昤安依旧立于高高的城墙之上,一如往昔一般,将目光久久投放于长安的尽头,追随着那大片的云彩直到视线的尽头。
王妧也走了,往后,深宫里便只剩自己与王澈两个人了。
她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皈依了,自己呢?自己百年之后又该往何处去呢?
她迎风站在高楼上,看着因帝后大婚将近而再次变得琳琅一新的长安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寂静之中。
直到,有阵阵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伴随着温沉的嗓音,缓缓撞进她的耳朵:“郡主是个有福的女子,又得你的庇护,必定会有好的际遇和归宿,断然不会辜负你对她的一番苦心。”
卫昤安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她,羡慕她此生终究还能有自己的自由。”
秦青微微叹了一声,可语调却依旧轻闲自如:“自由当然是好了,人人都想要,可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有时候到了自己手里了自己也未必能珍惜,倒不如跟着自己的一颗心走,对自己这颗心好一点,心里舒坦了,人也就舒坦了。你看,就像那风一样,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吹向何方便吹向何方,那才是真正的快活自由呢。”
昤安偏过头来,轻轻笑了笑道:“你还是这样,和从前一点也没有变。”她又沉默一瞬,突然低低道,“秦青,谢谢你。”
秦青扬扬眉,看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好说好说,你若要谢谢我,再请我喝两顿酒就是了,没时间的话,把酒钱折现给我也行。”
昤安:“……”
当夜,就着永曦郡主出嫁的名头,霍羲桀特地在嘉乐殿设宴款待群臣及命妇,昤安自然也逃不了一顿赔笑应酬,华服冠冕在身,几杯黄汤下肚,整个人都似顶了百斤的石锁一般疲惫不堪。好容易熬到宴席散场,这才扶着毓书的手沿着太液池慢慢往仰止殿走。
彼时凉风拂面、秋意绵绵,整个太液池中尽是命妇宫女们放来祈福的宫灯。文彩辉煌、琳琅如霞,将原本沉闷呆板的太液池点缀地如锦缎般夺目灿烂,昤安本只延迟缓行,并未有驻足之意,一时竟也被那满池的灯火迷得入了神,不觉就停下了脚步。
毓书见昤安看得入神,便不由得笑道:“这些彩灯真是好看,原本只有宫妃命妇才能在太液池中放灯祈福的,如今圣上也准了宫人放灯,才能有这如此多的宫灯的,也真是好看。怀后既喜欢这灯,那不妨多看看,奴婢去取您的披风来给您披上,这晚风虽不甚凉,可也得仔细着。”
昤安愣了片刻,终是颔首。毓书随即疾步离去,只余昤安独自留在池畔,迎风而立。池中的宫灯照出温暖又迷离的光,照亮了她瓷白破碎的面庞,连带着那双素日里沉静如潭的眸子也多了几丝破碎伤感的神色,风吹散她耳后的几缕碎发,随着风一道向前延展着、延展着。
彼时周遭俱是宫人及命妇们喧闹而惊喜的攀谈声,她们或是抚掌大笑,或是指灯而谈,又或是合掌祈愿。那些喧闹声如细碎的浪花般朝昤安打来,却丝毫没有把她裹挟进这种欢闹中,她只是静默而孤独地立在当地,任由那一池喧闹充盈着她的眼。
打破她的静默的,是一个清脆而稚嫩的童声:“是你,我认得你,你是那位老是穿红的娘娘。”
“娘娘”这个称呼对于昤安而言已是恍若隔世,如今骤然被唤起,迟疑之余更多的是惊恐。她嚯然回首,却见一个约莫七八岁,身着青色玉莲织花缎长裙的女娇娃正站在自己身后。
“我也认得你,你是谏大夫陈有光家的长女,名唤祺姜,是否?”昤安笑意温和,“只是你方才却唤错了,我如今已不是娘娘了,女公子可唤我一句怀后。”
“正是祺姜,祺姜给怀后请安。不过我爹爹已经不是谏大夫了,他前儿刚升做了御史大夫。怀后......这个名字也很好听。从前见你你都是穿红色的,今儿却不是,我刚刚徘徊良久,才认出了你呢。”陈祺姜年岁尚小,满眼俱是稚气。
“红色太艳,我更喜欢如今的装扮。”昤安打量一下四周,疑惑道,“怎么女公子进宫身边竟没有一人跟着,未央宫这么大,若是跑丢了可怎么好?”
“继母原是派了两个老妈妈跟着我的,可筵席一散她们便不见人了,不知是去方便了还是去找宫里的嬷嬷们攀谈去了,我就是为了寻她们才绕到了这儿的。”
昤安自禅位之后便两耳不闻窗外事,许多从前的事也因鲜少记起而淡忘了,如今听了这祺姜的话方才记起这陈有光去年才刚刚死了嫡妻原配,今年春续弦了翰林学士的嫡女,可叹那嫡妻福薄命舛,只了留下了这一个孤女,小小年纪就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思及此,她心里只觉又哀又怜,一手揽过祺姜的肩道:“那你的继母呢?怎么不去寻她?”
“继母宴席之后要去给贤妃娘娘请安的,她说我年纪小不懂很多规矩,贸然前去恐失了礼数丢了家里的颜面,故而让我先行在宫门口等她。”祺姜越说声音越低,只把头渐渐垂了下去。
昤安闻得此言,心里早已明白了大半,却也只能将所有的叹惋留在心里:“无妨,那些嬷嬷们既不在,一会儿我安排你出宫去,别害怕。”她思忖再三,复又问道,“你的继母,素日里对你怎样?”
祺姜小小的脸顿时散了下来,粉白的脸上哀色尽显:“我......我也说不上来,衣食玩物什么的倒也不缺,可.......可从前我娘亲在时,娘亲会亲自教我针织女红,教我去解司马相如的赋,还带我去西市看胡人变戏法,自从娘亲走了以后,我就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字,也不能轻易出门了。我继母每每见了我,也只问我些饭食是否可口之类的问题,我见了她,浑然不似见了母亲,更像见了东家。我爹爹素日里也在宫中忙碌,平日里见一面也难......”
昤安沉吟许久,又理了理祺姜的鬓发,温和道:“或许,你继母还未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母亲。世上最难两全的关系便是如此,你既觉得与你继母不亲近,那便以嫡母之礼相待即可,要紧的是你自己要珍爱你自己。”
祺姜皱眉想了片刻,似是在思索昤安的话:“我......我并不知如何珍爱自己,我整日独自在家里,无非就是读书写字绣花画鸟,却也并无多少乐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也从未想过别的。”
“女子活于世,大多是艰难的,后世之人惦念起我们,也无非就是某年某月嫁与谁,某年某月生子名谁,某年某月逝于某地。可也正因如此,才要活好现下的每一刻,虽不能显名科考,纵横疆场,也要有自己的意趣和自在,莫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于夫家和孩子,要有自己热爱的事物,有可寄情的所在,有自己对于天地宇宙的见解,然后从自己的心里生出力量来,才可以在有限的天地中活出自己的滋味来,而不仅仅局限于一人一事一心。我所说的珍爱自己,就是如此。”昤安蹲下身去,平视着眼前的幼女,缓言道。
“可......如何才能如你所言,从心里生出力量呢?”
昤安笑道:“要从心里生出力量,首先要睁开眼睛看看如今的天地,再从书里看看从前之人的经历,多看多思,再从身边人身上去验证思索。你若觉得在家里烦闷无聊,大可同你父亲禀明,去你大伯陈有涵家中寄住学习,我记得他家中儿女多,故而专门设了学堂请了大儒来教习,四书五经礼乐骑射无一不包,且之前也有亲戚家的孩子在那边学过,加你一个应是不难。陈有涵是个儒雅老实的人,他夫人也是个温和豁达之人,你在他们家身边有姊妹兄弟相伴,素日也能畅快些。”
祺姜的眼睛中映出满池的宫灯,将那小小的眸子也照得亮了许多:“我真的可以去大伯家里吗?我怕我爹爹和继母并不允许。”
“世间的事在未做之前总有诸多的揣测,可若仅仅因为这无端的揣测便止步不前,那便是迂腐了。你若不提,怎知他们不会愿意,你是你爹爹并非是不讲理的人,你更是他亲生的女儿,他明知你一人在家孤苦,又怎会不为你着想?只一点你须记住,无论男人女人,此生最要紧的都是明理自省,无论你在何地都不要看轻你自己,都要记住老天生你一场,你就要活出你自己的光彩来。”
祺姜本还在踌躇,听昤安如此说又笃定了想法:“你说得很有理,我回家就去同爹爹讲,无论如何都需试上一试。”
昤安怜爱地抚上祺姜的脸,刚刚站起身,就看见毓书拿着披风疾步赶来。昤安取了披风披在身上,又对毓书道:“将这孩子领到贤妃处,就说是御史大夫家的女儿,与家里的嬷嬷走散了,劳烦贤妃娘娘差人将这孩子送回家去。”
毓书领命带着祺姜离去,离去前祺姜尤未尽兴,只拉着昤安的衣服:“我今后还可以再见到怀后吗?”
昤安自笑道:“有缘那自会再见的,下次再见我送几本好的字帖给你,如何?”
祺姜笑得像朵才开不久的花,欢欢喜喜地行了礼,然后蹦蹦跳跳地同毓书一道去了。祺姜这厢才走,另一个人影又窜到了昤安跟前:“你倒真是个好心的人,刚才那番话,便是我听着都忍不住落泪。”
昤安看清来人,不由笑道:“想不到秦统领是个爱听墙根的人。”
秦青很是委屈:“可不是我蓄意要听,你们二人在这里谈女子心事,我冒然打扰才叫失礼呢。不过我方才所叹却也是真心,你说你与她也算萍水相逢,却能掏心窝子地对她说那样多的话,真是难得。”
昤安一面迎着风朝前走着,一面低声叹着:“你不知道,这世间无论男女,但凡要在继母手底下过活的孩子都很是可怜。好一些的,只是在饮食学业上偏心自己亲生的,并不十分苛待非亲生的。可更有那黑心肠的,非但不给足衣裳吃食,还故意放养,把好好一个孩子养得浑浑噩噩顽劣不堪,就是为了给自己亲生的腾位置。还有的直接是不配做人了,表面上一团和气和个菩萨似的,背地里却是个厉鬼,各种挑唆构陷,直要把人害死方才罢休。那陈有光素日是个严肃古板之人,对待家里的这些家长里短想来是不上心的,他那新妇我从前也接触过,委实不算是个坏人,可却有一个善妒自私的坏处,那女娇娃在这样的继母手底下过活,难免日后她继母有了亲生的不会薄待她。莫说以后,你就看现下,如今还没自己亲生的呢,去拜见贤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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