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上) 那是一个很……
作品:《长安回忆录》 那是一个很长的夜,贯穿在无边的冬夜之中,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出一个尽头。月很微弱,将巍峨的宫殿阙楼勾勒成一个个苍劲凉薄的影子,那影子并不安分,还隐隐绰绰地蠕动着,看得久了,才发现蠕动的并不是影子,是那被风卷地破碎凌乱的式微月光。
昤安呆呆地伫立在授章殿的白玉高阶之上,任由那破碎凌乱的月光打在自己粗糙的鬓发之上,夜一层深似一层,她没有动,只是直直看着面前那万重千重的浩浩宫阙,等着那风钻进她的眼睛里,将满眼的泪满满晾干了。
身上被人披了一件厚实的杏色的披风,所有的寒冷被骤然拂去,昤安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在眼里的却既不是冉月也不是毓书,而是身量纤纤如弱柳的魏寒漪。
“娘娘,您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当心着凉。”
“是你啊……”昤安淡淡开口,连她都不敢相信,这样寡淡的语气会在此时从她的口中冒出来。
寒漪看着昤安几近惨白的脸,再对上她已然赤红麻木的双眸,心里蓦然地一紧,不由皱眉道:“娘娘您是太伤心了。”
“伤心?”昤安喃喃开口,似是呓语一般,她感到自己脸上干干的,像是久了没见到水的泥土那样僵硬地迸裂开来,这是被风吹干的泪痕,她知道。
“不,我已经没有时间伤心了。”
她仓皇一笑,随即回身,举步往授章殿的正殿走去,她走得极快,带起一阵迷茫的风,刮起那杏黄披风上柔软的风毛,瑟瑟地挠着她的脖颈。她没有放慢脚步,只是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寒漪:“澈儿和妧儿都安顿好了么?”
寒漪紧跟着昤安,流利应答道:“小皇子已经被莫有灵抱到了晗元殿小心看护着,还派了不少护卫暗中保护着,绝无错漏,公主殿下刚刚哭地晕了过去,臣妾已经派人给她喂了安神的汤药,公主会好好地睡上一觉,等公主醒来,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昤安已经走到了正殿的门口,本来打算直接推门进去,却还是在听到寒漪的回答之后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看了寒漪一眼,轻飘飘道:“你,很好。”
寒漪敛眸垂头,静静屈膝候在正殿门口,只慢慢看着昤安的影子移到了殿中,然后,缓缓掩上的门隔去了殿中昏黄的烛火,只留面前一片模糊的月光。
殿中,昤安站在巨大的描金龙案之下,慢慢抬头仰视着那九级台阶之上的龙案龙椅,只看见那龙椅之上的盘金飞龙的眼睛像被火淬过了一般,正灼灼地逼视向自己。
她回头,看向身后跪着的贺则修和王珩亲命的其他四位顾命大臣:户部尚书韩奉君、议政阁学士邵风来、三司少监许巍远、五军都督府副都督安骅,五人皆严服整装,恭肃严整,齐刷刷地跪在自己脚下,并无半分轻曼不臣之心。昤安知道,这也是王珩早早就为自己筹谋好的,他既然已经逼着贺则修发过了誓,自然也曾经逼着其他四人发过誓,王珩为自己留下的人,她自然是无条件相信的。
昤安吩咐了他们起身,不等开口,贺则修已经上前一步,拱手禀报道:“禀皇后娘娘,臣已经将午门、昭德门、大同门、皇极门等八个城门牢牢封锁住了,由长安军严密把手着,绝不会有任何的消息泄露出宫门之外,望娘娘放心。”
昤安点头,问道:“现下宫中还有多少兵马可用?”
跪在外侧的五军都督府副都督安骅随即答道:“回娘娘,除去逆贼叶弈和司徒启手里的人,现下大内御林军中还有约莫三千余人,只可暂时保得平安,可司徒启手里还掌握着长安一半的兵马,若娘娘想要与司徒启血战一场,只怕这人手还是不够。”
贺则修闻言,忙对昤安道:“娘娘,可否需要臣再从大兴寺调取一些长安军人马入宫?”
昤安当即否定:“不可,如此多的人马入宫,势必会招来怀疑,司徒启的势力深不可测,咱们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只怕功亏一篑。”
贺则修思索道:“依着陛下的意思,是要将司徒启诱入宫中再效仿吕后杀韩信那样将其一举击溃,可司徒启生性多疑,又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轻易不会上钩,想要效仿吕后诛韩信,只怕是不易啊。”
议政阁的学士邵风来在司徒启身边潜伏多年,对司徒启的做戏秉性甚为了解,此刻也道:“贺大人说得极是,司徒启每每出门,身边都高手环伺,明里暗里的人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寻常的武夫根本不能近其身三丈,更何况他自从死了儿子以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人就更不肯出府半步,想要将其只身诱入宫中,除非那诱饵是他难以拒绝的,更得是他念念不忘一心想要的。”
昤安细细思量着,谋算和筹划原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可她此刻的心相较起以往来,却又是另一番形容,每分每毫都变得冷冰冰的,几乎不带丝毫的柔软和迟疑。
她蓦地睁眼,已经又是以往的淡静自如:“是人就会有心心念念难以放下的东西……司徒启又哪里能够免俗?邵大人,明日你亲自去司徒启府中传旨,我就不信,他会不来。”
夜还在延伸着,像是一个迷茫繁重的梦境,梦至深处,哑然而止,再荒诞美妙的梦,也终有复醒的那一天。
“陛下的意思……是要为先皇后加封谥号?”司徒启站在那冰冷冷的阶梯之上,裹紧了身上的玄狐的大毛袍子,一双眼睛里忽然有了些哗哗攒动的光彩。
邵风来在司徒启身边多年,一直安安分分不显山不漏水,由他嘴里说出的话,司徒启自然也是信得上几分的。可他到底是疑心病最重的人,自司徒烨死后,他便愈发显得森森起来,有时更是整日把自己闷在房屋里一言不发,要么就是站在在屋檐底下站着不说话,他原是在霍羲桀那里耗尽了心力的人,此刻更显得有几分摇摇欲坠的衰败。
邵风来在一旁小心翼翼窥伺着他的神色,十分小心道:“那是自然,陛下的意思是,先皇后在宫中侍奉多年,前些年骤然薨逝实在是可怜,如今正逢年节,所以暂定为先皇后上“崇孝淑和”的谥号,大梁律中有定制,皇后谥号不过十二字,如今加上了这四个字,那先皇后的谥号就足足有了十五个字了,这可是上上恩德呐,所以才特特请大人您进宫商议呢。”
邵风来带了一丝促狭的神情,上前几步道:“大人,有件事儿微臣隔着房门听到了几句,好像是陛下还想要加封您的原配崔夫人为国夫人,虽说崔夫人原本就是一品诰命的追谥,可国夫人却是皇亲国戚方能有的称号,这事儿要是成了,那您满门可就是尊贵无比了啊,便是那齐王霍羲桀也要敬您几分。”
“当真?”司徒启双眉一跳,心尖温热,不由得大喜,“从前我几次三番上奏陛下恳请为拙荆追封国夫人,陛下都断然拒绝,怎么这次却自己点头了?”
邵风来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嘿嘿笑道:“如今齐王殿下在山东按兵不动,陛下心里也很是急切的,这不,微臣估摸着陛下对先皇后和崔夫人的加封,都是为了巴结着您,好让您在对付霍羲桀的事情上多多费心呢,毕竟养虎为患…..陛下也自是不愿轻纵了这么个猛虎的。”
司徒启听着邵风来的话,心里更是舒坦,畅然道:“我在前朝尽心尽力多年,这份尊荣自然也是受得起的,难为陛下在此时开了窍,不似从前那般急于与我作对了,我也能稍稍宽心着些,否则这在齐鲁有霍羲桀和秦青,在冀州有尚侃和吴渊,在长安还有陛下和卫昤安,如今我身边得力的人也没几个……还是要徐徐图之啊……”
邵风来忙道:“大人尽管放心,您在前朝的势力稳如磐石,陛下向来是不得不忌惮的,要是霍羲桀在齐鲁真搅出什么风云来,陛下也得多多依赖着您去平息啊,此时陛下不巴结着您,还更待何时呢?只是为先皇后加谥号和追封国夫人原都是违了梁律的,所以才不得不请您进宫去一趟好生商议一番……难得陛下今儿自己点了头,大人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司徒启慢慢拾级而下,漫天的雪花落在他黑色的长袍上,想是随意散开的白棋子,纷纷乱乱的,也不知那是个怎样错综的局。
司徒启于是立刻便与与邵风来一同乘着骈车,径直地往那皇宫去了,才走到午门,就看见司徒启掀开了帘子,四处扫一眼,随即狐疑看向邵风来道:“若是我没记错……今日午门当值的该是叶弈叶统领才是,怎得现在却不见他?连那看守的人也面生的很。”
邵风来便赔笑道:“大人在府里久了有所不知,如今叶统领可是陛下眼前的第一红人,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召见呢,昨儿个就又见着他去了授章殿,眼下说不定又往陛下那儿去了呢,至于看守的人么,这叶统领手底下的人成千上万,换几个更得力的也是有的。”
说话间,司徒启的车驾已经进了午门,直直地往里面过去,车轮碌碌地往奉先殿过去,渐渐成了雪地里一个匍匐着的点,骈车里的司徒启不会看见,那车驾身后的午门正以沙哑沉闷的声音慢慢地闭合上,与车轮辘辘的声音粘在一起,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那辘辘的声音哑然而止,那糟乱的所在也停在了供奉大梁历代帝后牌位的奉先殿之前,立在门口的也正是刘苌。
刘苌见司徒启来了,忙踩着细碎的步伐上前道:“大人来啦,陛下忖度着您此刻要来,已经早早地派奴才前来候着了,陛下现下和叶统领在授章殿里面说着话呢,约莫还有小半个时辰,劳烦您先进去等着,也给先皇后上柱香,算尽一尽父女之间的情意了。这奉先殿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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