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阿焕 其实那时她还远未……

作品:《照寒山

    日暮时分的河面在昏黄的日光下显现出蜿蜒的一抹柔和亮色,她牵着马在阴影处站了一会儿,随即迟疑地向河边走去。


    她这会儿尚还年少,身高也只堪堪过了七尺,和身侧的马交换个有来有回的眼神,那匹马来自晷景王城,大约是过惯了好日子于是对她有些不满,尽管一路上大多数时候还能正经代步,但有的时候也会不高兴。


    她摸了摸马的鬃毛,低声道:“你要是再和我闹,那我就真的回不去了——不过等下就歇一会儿。”


    马并不在意她能不能回去,可能是觉得她有些烦,于是还脾气很大地打了个响鼻。


    她避开了马蹄,将辔头拢好,随即将目光投向四周。


    北地的地貌各处皆有不同,这儿也算是看起来十分茂盛的草滩,她想了想,拍了拍马头,打算拉着马去河边歇下。


    这一看却让她看出一些古怪来——她本以为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城陲,然而这里的确也没有城墙,只是那河边野草很高,仔细看了她才意识到那里坐着一个人。


    很安静,如果不是她有意观察,大约是发觉不了的。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上前询问。她只是一个迷路的旅人,并不想大张旗鼓地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此处,而这个形单影只的人恰好满足她的需要。


    但很快,这个念头被打消了。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她心想。


    她勒马驻足,观察了一会儿那个人,至少她得看看那个人是女是男,看看大概是什么身份。


    那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坐在河畔,微微垂着头,专注地盯着什么。


    她愣愣地看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好像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选择:四周若是要早有人经过,那也不必等到这会儿了。


    四野的风慢慢从她鬓角吹过,她只踌躇了片刻,便牵着马走过去——她看得很清楚,那人没有任何代步,若真有什么不测,她也能快速地逃离。


    ——是个女人。


    她没敢掉以轻心,握住缰绳的手更紧,迎上女人投来的眸光。


    随即,目光微微一滞,像是被深深吸引了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


    那是一张极为舒朗的面孔,和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眸若秋水般泛起涟漪,几乎要让她一瞬间被包裹在清明的视线之中,那么出世、却又那么洞悉一切。


    她见过很多很多人,有温雅宽和的、方寸不让的、寂冷无情的、阴狠狡诈的、纯善无邪的,太多,但唯独没有见过这个人,那眸光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泠泠眺望,一刻也未曾置身于红尘之中。


    她被那眼神震慑住了,竟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以至于她忘了女人的眼角眉梢甚至有着些许细密的疲态,但这双眼睛实在太过清湛,以至于盖过了一切虚妄的外表,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很久之后她几乎是梦呓般问:“你是谁?”


    灵淮。那人介绍自己。


    晷景大姓散布于国中各处,以聚居之地为分,除却正式信函以外也常以俗名相称。


    她想,以这个人的气度,想来也是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


    女人很快便补充:“昞灵之灵,清淮之淮。”


    旋即便用清湛的目光掠过她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她得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否则在这个叫灵淮的女人眼中她也不过是一个莫名出现的过客:“我是偶然路过此地的商队成员,不慎与人走散了。”


    说罢她微微一怔:淮字是个地名,说不上好坏,似乎……甚少有人会用在名姓之中。


    但是灵这个字……莫非这是个假名?


    她心念微动,于是当女人问她名姓时,她也并未据实以告自己一眼就能认出不同寻常的真名真姓,随口答道:“阿焕。”


    灵淮追问:“是呼唤的唤吗?”


    她摇了摇头,用指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更正道:“从火为光。”


    光华映射、炽盛焕发,是为焕。


    灵淮折了一枚草,蹲下来在河滩上写了写。阿焕起初并没有在意,但很快察觉到这草竟是有极坚韧的茎脉,能够在河滩上划出清晰的字。


    她的目光顺着灵淮清癯劲瘦的指节慢慢滑落,自草叶的茎脉一寸一寸压低,随后落在灵淮孤零零的字上。


    那其实是一个很滑稽的字,横不平竖不直,更谈不上间架结构。


    但她偏偏忽然生出一点古怪的滋味来,仿佛心上被什么东西刺挠地划了一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她偏偏却记住了这种感觉。


    后来在某一个孤枕难眠的深夜她才明白了这种感觉,或许冥冥之中她早就看穿了这个人拙劣的伪装,而她那时还远未动心,她用一种露骨的目光将面前这个人的每一寸样貌都锱铢必较,想着能为她提供怎样的便利。


    只是人生地不熟的北地十三城,不是吗?


    她指了指地上的字:“都说字如其人,我看也并不尽然呢。”


    灵淮赧然地笑了一下,掩饰过眼底一闪而过的警觉,很快调笑道:“人人都这么说,不过也没法子,我不爱这些。”


    阿焕微微有些疑惑:“那你爱什么呢?”


    她瞟了一眼灵淮的身后,才发现方才她只顾着看这个人,没注意到这个人原本到底在做什么。


    这会儿眸光滑过,才注意到木头做的小玩意儿,正被灵淮随意地丢在地上。


    灵淮没答话,望见她的目光,随即俯身将东西拾起来,也不嫌沾了灰,很平静地放进自己的衣带中。


    阿焕仔细想了想,想起来之前有一会儿和她关系极好的友人兆曾经一头扎在考究类似的物什上,连和她一同阅书的时间都没有,她志不在此没有多问,但还是对阿兆说的话记得很清楚:


    总觉得自幼时起诸多长辈便教导我们许多道理,让我们只是零零散散地做着自个儿喜爱的事,若是有代代相传有迹可循的法则,或许像我这样的人还会更多。


    “阿焕,那我能这么叫你吗?”灵淮问道。


    她怔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灵淮回望了一眼河面,随即向前走了两步,指着远处对她说:“好——阿焕,我看你还像个少年,若是和别人走单了,这儿可不好找,往那个方向走上二十里路才有聚居地。”


    阿焕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说来意,于是解释自己是随着商队学做生意的年轻人。


    灵淮的眼神忽而变得精悍锐利,又确认了一遍:“你们是来做生意?”


    阿焕点头:“只是我身上也未有磁石,不认得这是什么地方。”


    过了片刻灵淮松了神态,笑了起来:“你们是做什么生意?这里罕有人至,也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她这反应像是又勘破了什么一般,阿焕心里打了个突,飞速地想了几个借口,末了忽然想到去岁的一件事,便搪塞道:“我们一行人在边陲做云绫苍木生意——你知道这个吗?听说一钱可值万金呢。”


    灵淮的目光微微抖动了一下:“你要是想,我可以带你去北邙山附近,那边到处都是,应有尽有。”


    阿焕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相信她的说辞:“我记得别人都说这木头全是鬼气,北邙山又是通九幽地府的诡谲地方,怎么到你这儿,成了好似唾手可得之物?你莫不是在夸口?”


    “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情,但我不一样。”灵淮神秘莫测地回过身,“我可是伐了好多年云绫苍木的人,北邙山去了没有千次也有八百,你要是找我,那可真是找对人了。”


    阿焕一惊,想都没想赶忙问:“那我要是去那边,得做什么准备吗?何时可以动身?”


    灵淮笑道:“你跟着我便好。”


    于是她就着自己方才回身的方向向前走去,阿焕思忖一瞬便决定跟着。


    阿焕瞥了一眼身边的马,觉得有些古怪,两个人带一匹马都沿着长长的河道向前行走,不知道要走到何时。


    “你既然说这四周人迹罕至,只是你又如何来此地?”阿焕握着手中粗糙的缰绳,“我看你似乎没有代步的工具,二十里路走要多久,人尽皆知。”


    灵淮顿了顿步子:“我只说往前这些路会到聚居地,并未说我住在那里。”


    ——原来她没问清楚。


    “已近昏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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