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祈心之神

作品:《照寒山

    “我听老板说了,来到祈心神的神殿上一炷香,会有圆满的缘分。”


    陆徵停在外殿的门槛前,兴致缺缺地拎着一布包烛火。


    “你作为姑射的奉祀,为何对她的宿敌、亲友、情人这么感兴趣?”


    梁羽俯身从那布包里取出竹立香,很严肃地回答:“若我真的说了,你可不要觉得我轻率。”


    陆徵并不在意:“有什么好觉得轻率的。”


    她大概是没想到梁羽的想法会更加直截了当一些,后者将手中的香整理了一番,道:“或许是因为,我并不喜欢姑射上神这个人,或者说,我觉得他很虚伪。”


    陆徵果然有些惊讶,偏过头瞧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梁羽又道:“可能的确有些奇怪吧,为什么我讲了十年他的故事,到头来却生出了一些常人看来根本不该有的念头。”


    陆徵莞尔而笑:“听起来是有些奇怪,但实际上很正常,从来没有谁生来就一定要喜欢谁的说法,这也不是姑射的行事作风。”


    梁羽默然片刻道:“听上去你似乎很了解武神。”


    “是吗?”陆徵挑眉,“你想得不太对,其实我不了解武神,我只是比较懂人情世故。”


    她将布包搭在肩上,指着殿门道:“快进去吧,这边人还挺多的。”


    “你不进去吗?”梁羽走了两步,见陆徵没有半点要往前走的意思,便顿住问。刚出口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她这些天观察下来,陆徵这个人始终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若说她真的有个心之所往的心上人,梁羽反而觉得别扭——她总觉得,陆徵像凛冬的冰雪,只可远观近望,若是伸手随意触碰,只会冰了自己的心,或是让雪摇摇欲坠地融化。


    总之,不像是什么好结果。


    陆徵后退几步随意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确实是一点没有进殿拜一拜的样子。


    “那我快去快回。”梁羽立刻保证,随即捧着香跨过有些高的门槛。


    神像彩漆金绘倒是很华丽,上衣天青宽袖,下裳碧色曳尾,通体透着不辨悲喜的淡然,身段袅娜眉目如画,是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顶美人——大概在世人的心目中,武神这等“顶天立地”的帝王就得配上这么一个美貌多情的女人,美貌到世人都为之倾倒,但却专一贤惠只一心一意爱着一个人。


    祈心之神之所以重要,和她本人并无任何关系,在这传说之中,她仅仅只是一个附庸,一个用来彰显神武高华的工具而已,连死后被人祭拜,也从来不是因为她做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而是因为——所谓的爱。


    一个工具从始至终都不需要有完整的理想、完善的人格、缜密的逻辑,只需要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塑造出一个为“爱”字丧生的薄命者,一辈子的圆满都只是为了最后以完美的姿态悲壮地死去,从此每一句为了殉情者付出的叹息都在为传说的悲剧性添砖加瓦,成为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那她呢?有没有问过——她真的爱武神吗?她有没有自己真正爱过的那个人,并且有过属于自己的跌宕起伏的经历?


    她弯腰上了香,盯着香在博山炉中燃了一会儿,随即淡声叹息:“灵淮……”


    忽然语塞。


    其实她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但并不知道到底应该和谁去说,这么说来其实她也很寂寞,可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终究还是会分道扬镳,她知道陆徵总有一天会离开她,过上她所说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姑射山上,她梦到过很多次“灵淮”。


    竹立香很快燃尽,梁羽出了一回神,莫名又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她把脑海中这些杂乱无章的念头花了些工夫赶出去,又向神像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陆徵很是意外地直起身:“我还以为你在里面会再待上一会儿。”


    梁羽叹道:“了一桩旧事罢了,没什么大事,我也不是来求缘分的。”


    她心里是希望陆徵多问几句,比如“不是来求缘分那是来做什么”,又比如“旧事是什么旧事,为何要她来了却”,但陆徵一个都没问:“好,既然结束了那我们就动身。我昨日已经去置办好了,去东市那边租了辆马车,先去风陵渡,然后找船家渡河,等到了对岸还要过几座山才能到孟阳国,路上免不了要吃点苦,不过到了那儿之后就可以好好歇息了。”


    梁羽按下心头失落,点头答应:“我很能吃苦的。”


    陆徵笑道:“没事,你背上的伤还没好全,若是有什么难处别不好意思说。”


    她背着两个人的行囊,梁羽便无事一身轻当自己的伤患,然而陆徵转身向台阶下方走的一瞬梁羽忽然察觉陆徵的脚似乎微微有些跛,重心并不在正中,而是有些侧向左边。


    “陆徵,你停一下!”她急忙出声喊停。


    陆徵有些不明就里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梁羽咬了咬牙,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没等陆徵反应过来就飞速地念了一句无甚恭敬的“失礼”,陆徵的衣摆被她撩起,露出右侧小腿上胡乱绑着还在渗血的绷带。


    下一刻一记冷肃的掌风几乎将她掀翻。


    梁羽一瞬间浑身发冷,仿佛有人用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一般——陆徵,她心想,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没人教过你怎么待人接物吗?”陆徵的声音冷得如冰碴一般刺人。


    梁羽回忆了一遍这几日陆徵的情状,永远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平地走路健步如飞,照常照顾她的起居、替她上药,然而若不是因为这个高得异常的台阶,她甚至根本看不出来陆徵的伤!


    “你——是那日在鹭谭山上你被……”梁羽气得简直口不择言,“你这个样子适合出远门吗?如果我不问,你就打算一直蒙在鼓里?一路上路途艰险,你真的能够支撑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陆徵也并不是软柿子可捏,梁羽话说出口就懊悔不堪,然而木已成舟,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徵的表情由怒意逐渐变成有些轻蔑的讽刺,她开口道:“对不……”


    “你无需与我道歉。”陆徵冷冷一笑,“我做什么事不需要提前知会你,你也不必不自量力地想要阻挡我,奉祀大人。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去安全的地方就少说没用的话,若是想插手我的决定,那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眸光幽微,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梁羽吞了吞口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连本身好意的关心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陆徵。”她尽量让对方看自己能看出真诚来,“我不会问你这伤的来历,但我知道你会疼。”


    她顿了顿,很认真地抬头望向陆徵:“这伤太深了,你可以为了我在徽城耽搁这么多天,却不能为你自己再将养一段时日吗?”


    陆徵却根本不想和她理论,拢了拢肩上的包裹便继续转身向前,梁羽跺了跺脚,只得快步跟上去。


    这么一来,她倒是忽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


    陆徵既然能和江郦、卫珣都有些渊源,按道理说法力应当不在她们之下。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陆徵似乎并没有多少法力,否则卫珣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看出她的障眼法?


    大概是前两天太过疲惫,梁羽只是稍微想想便觉得头痛欲裂,脚步也不自觉放缓了一些,她猛然回过神来想要赶紧跟上陆徵,却发现陆徵正停在原处等她,神情淡淡。


    “陆徵……”


    “觉得奇怪吗?”陆徵温声问。


    梁羽点了点头。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她说。


    梁羽有些恍惚:“现在不行吗?因为无从说起?或是不能说?”


    陆徵微笑:“等到北邙山长御出世的那一日,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


    这看上去似乎木已成舟。


    “你很确定?”梁羽追问。


    陆徵却反问:“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梁羽一头雾水,不知道陆徵说的答案到底是指什么,指的是她一直隐隐的对恶神卷土重来的猜测吗?似乎又不是这样。


    马车停在神殿前那条长街的尽头,街上的人稀稀疏疏,很有烟火气息,陆徵攀上车座的时候梁羽惦记着她的脚伤,于是用力搀扶了一把。


    陆徵道:“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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