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拒绝了他……”


    小蛇说话慢吞吞的，也许是嗓子喉咙那里受过伤，即便是兽型看不出表情变化，程逸安也能感觉到他发声时的痛苦。


    “我没有拒绝他，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而已。”


    程逸安垂下眼睑，淡淡说道。


    “准……备？”


    小蛇语调疑惑。


    他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需要准备什么？


    她明明是个再完美不过的雌性，相比起那些寻常雌性一月一次的发情期，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第二次发情。


    她的身体明明比任何一个雌性都成熟，甚至他觉得，她的身体，时刻都已经准备好了进行交～配以繁衍后代。


    可她还是拒绝了那头狼。


    唯一的解释不就是她嫌弃他吗？当然，这才是正常的，这样完美的雌性，值得这世界上最优秀的雄性。


    不管是那头狼，还是他，不被她接受才是正常的。


    程逸安没有回应他的疑惑。


    虽然认清了自己喜欢上大黑这个事实，但她此刻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


    一方面是因为大黑那根可恶的尾巴的刺激，她现在手软脚软，哪里都软，站在那儿身体都止不住的哆嗦。


    索性蹲了下来，手上无意识的揪着悬崖边石缝里生长出来的短短的野草。


    另一方面……则是如同任何一个遇见了爱情的女人，开始对未来产生了无限的思考。


    而且，她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大黑伤好之后，到底会不会跟着那两头狼，回去他本就归属于的部落？


    按照那两头狼的意思，她最好是不要跟过去。


    可是那样一来，她和大黑，不就是异地了吗？


    不想和大黑分开。


    程逸安原本被爱情冲击得有些飘飘然，一想到这个可能，心情瞬间坠到了谷底。


    没有哪个初涉爱河的女人愿意和自己的爱人分开。


    可如果她跟着大黑前去他们的部落，或许真的会如同那头狼所说，大黑还没有能力护住她。而她，则会给大黑招来无数的敌人。


    还是说……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了？


    她和大黑两个人，躲在这僻静的悬崖上，靠着野果，树叶和偶尔能捕捉到的猎物勉强过日子？


    程逸安心狠狠揪了起来。


    如果她对大黑没有起别的心思，如果她从始至终只是想抱住这个愿意保护她的兽人的大腿在这个蛮荒世界里苟活下去，那在这里躲一辈子，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不一样，她喜欢上了大黑，她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好好的生活，或许将来还会构建属于他们的家庭。


    那就注定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龟缩在这里，必须要走出去，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和挑战。


    大黑和她，都要变得更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管将来大黑会不会离开，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她必须先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呼——”


    程逸安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再睁开眼看向昂着脑袋不解的看着她的小蛇。


    “你又是为什么要留下来？我和大黑，就算现在还不是，但以后会是伴侣。你……你留在这里，我也不可能……”


    程逸安没有把话说完，但小蛇显然明白她的意思，脑袋略失落的微微垂了下来。


    “你……不记得……我……”


    半晌，小蛇闷闷的开口，嘶哑的嗓音带着一些失望。


    程逸安眉头皱起来。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我记得……你很温暖。”


    说完这句话，小蛇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程逸安胸前。


    那双黄金瞳太过冰冷，以至于程逸安从中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欲念。


    她沉默着。


    虽然那是段并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但她承认，她隐约记得在那个阴森可怖，遍地都是蛇，还盘踞着一个巨大的怪物的山洞里，确实是有那么一条小蛇。


    在蛇窟里所有的小蛇都畏惧那巨大的怪物而不敢靠近她的时候，只有那条小蛇盘在她胸前。


    “是你？”


    程逸安望着小蛇，眼神复杂。


    “你记得？”


    小蛇似乎激动起来，嘶嘶吐着蛇信想要靠近，被程逸安抬手阻止了。


    “就算那是你，那也不能成为你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程逸安还是不理解。


    就算是被自己的部落驱逐，这条蛇若是想要重新融入某个集体，那也该是去寻找其他的蛇群才对啊，为什么要跟着她和大黑？


    他自己是受了伤的，投靠他们寻求庇护？


    可他分明清楚大黑的能力。


    现在的大黑，尚且不足以成为被追随的强者。


    所以，真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程逸安目光审慎上下打量着小蛇，看着他姿态卑微的伏低了身体，却也没有因此而心软。


    “没有部落……收留我。”


    小蛇匍匐在地上，断尾讨好的摆了摆，低声说道。


    “我的尾巴坏了，变成人形……也没办法走路。去哪里……都是累赘。”


    他侧头，看着自己那截断尾，冰冷的眼神里透出几分痛苦不甘。


    在他的部落里，他本是除了蛇王之外最优秀的。


    尽管还年幼，但却早早开始了进化，在蛇身上生出了属于人形的四肢，同批孵化一起长大的蛇里，其他蛇都还只能在地上爬行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用那软软的四肢勉强撑起身体。


    他本该有望成为下一任蛇王。


    所以在蛇王将这个雌性带回洞穴时，所有的蛇都因畏惧蛇王而与她保持距离，而他却被这雌性身上馨香的气息吸引，大胆的盘在她身上，感受她肌肤的温暖。


    如果i没有那一次可怕的狩猎……


    “就算这样，可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大黑一定会收留你？”


    程逸安忍不住问。


    小蛇没有回答，只是脑袋垂到了地上。


    这并不是收留。


    这个世界到处都藏着危机，被部落驱逐的流浪兽人，只有一小部分会在接二连三的绝境之中磨炼得强大，才有资本成为孤僻危险的独行者。


    更多的是弱小的，遇到了习性相近的其他流浪兽人，会自发的组建小团体，抱团取暖。


    他最初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何况雌性们一向心软，所以他是有几分把握的。


    小蛇不再说话，程逸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这一声，小蛇期待的抬头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