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谈秋生靠在床上，调出了客厅的监控。


    他离开之后，陶程迅速冲向冰箱，监控画面只捕捉到一道黑色的残影，撒了欢的小鬼迫不及待打开装了牛奶和蛋的神奇柜子，打量着冰箱里的各种东西。


    馋嘴的猫猫去扒拉罐罐了，还挺聪明。


    谈秋生勾了勾嘴角。


    陶程双眼放光，几乎将脑袋伸进冰箱里：“好多蛋！”


    鸡蛋整齐的放在收纳盒里，陶程眼巴巴地瞅着，伸手去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收回手，恋恋不舍地盯着鸡蛋。


    冰箱门打开的时间太久，保鲜层里的灯突然灭了，陶程瞬间瞪大了眼睛，慌忙甩上冰箱门。


    家里安装的是带收音的监控，“砰”的一声巨响，谈秋生的心也跟着抖了两下。


    除了沙发阵亡，他的冰箱也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谈秋生一阵肉疼。


    关上冰箱门后，陶程在原地站了半天，他拍着胸脯小声念叨，像是在做心理建设，谈秋生看着他小心翼翼打开冰箱，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冰箱的灯又亮了，陶程松了口气：“没有坏，没有坏。”


    谈秋生也跟着松了口气，冰箱很坚强，不枉他花了大价钱。


    陶程似乎很喜欢冰箱，看了半天，灯灭了他就关上冰箱门，等一会儿再打开，继续盯着。


    周而复始，一直循环了十几次。


    像是视频卡住，重新播放。


    谈秋生拖了拖进度条，有些惊讶，一个普通的冰箱，陶程竟然看了快一个小时，并且在这期间他没有碰过冰箱里的任何东西。


    行为完全符合五个字：吃饱了撑的。


    恋恋不舍地和冰箱告别后，陶程进了厨房。


    厨房里摆着最新款的家电，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仔细端详着各种电器，在燃气灶和微波炉面前研究的时间最长。


    这两个电器都是谈秋生用过的，对陶程来说，它们比其他的电器更有诱惑力。


    从厨房出来后，陶程在一楼逛了一圈，他走的很慢，仔细打量着客厅，像高傲的猫猫巡视新开辟的领土。


    走到窗户旁边的时候，陶程停住了脚步，遥望着对面的别墅。


    逃出来了。


    距离他离开别墅已经快一天了，那座囚笼就在眼前。


    陶程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眼里流露出惊喜，敲开门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直到此时此刻，亲眼看到那座囚禁过他很多年的别墅在远处，才有种彻底逃脱的真实感。


    他拥有了得来不易的自由。


    也拥有了珍贵的宝物。


    陶程蹦蹦跳跳地上了楼，他一高兴就会变得不像人，双脚离地，“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监控下的小鬼生活枯燥，谈秋生一边看录像，一边切出去回信息。


    陆一九将害人的鬼送去了四殿办事处，四殿给出了审判结果：当牛做马三世


    ，不得善终三次。


    地府的审判不同于人间，很多时候不遵循律法，由主事者决断，这也导致了审判结果偏重，颇有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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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秋生回了个收到，忽略了陆一九在男鬼生子上的执着询问，结束了聊天。


    事情发酵得越来越严重，捕风捉影的谣言传的太快，不少联系人发来了贺礼，恭喜谈秋生喜当爹，一溜看过去，转账红包一只手数不过来。


    阎王是个大气的老板，直接转账，谈秋生本来想澄清，看到金额后顿时停下了打字的手。


    这个爹，好像也不是不能当。


    谈秋生反手一个感谢，将礼金全都收了。


    卫生间里的水声哗啦啦作响，谈秋生看着余额，连后续的流程都想好了，现在收的是生小鬼的礼金，十个月后小鬼出生，再过三个月就可以收百天的钱了，一岁的时候收周岁礼，每年收一次……财源滚滚来！


    等过个十几年，就收升学礼，到那时候直接把陶程牵出去，就说是他儿子，传说中的绯闻男友正好退场，从此他和陶程就是亲生父子。


    谈秋生在脑海中盘算着长久效益，这还澄清个鬼，他主动造谣！


    谈秋生美滋滋地打开监控，上了楼后，陶程径直去了书房。


    是要开始准备惊喜了吗？


    谈秋生精神一振，坐直了些，脸上浮现出老父亲的慈祥笑容。


    沙发坏了可以再买，但精心准备的惊喜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这是他好大儿的一片心意！


    期待ing。


    进了书房后，陶程直奔书桌，桌上放着电脑和地府的各种资料，谈秋生从来不让别人踏足私人领域，文件资料都是随意摆放的，让陶程住进来后也没想起要收拾。


    陶程拿起桌上摊开的文件。


    谈秋生笑容一僵，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个文件夹里是他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和特殊事件事务所有关的各种附件。


    地府的红头文件，绝密，别说陶程了，就算是十殿都不能看。


    陶程看得很快，跟调了三倍速一样，哗啦啦翻完了文件，转身拿起书架上的资料。


    摄像头将一切完整的记录下来，谈秋生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陶程是鬼冢里养出来的鬼王苗苗，知道了地府的秘密，他就不能把陶程当成普通的可爱鬼来养了。


    卫生间的水声戛然而止，谈秋生捏紧了手机。


    “谈秋生，我洗干净了。”


    睡衣是浴袍款，陶程提着腰带，小碎步跑过来。


    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桃子味沐浴露的香气氤氲在水汽之中，他像一颗成了精的桃子，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来到谈秋生面前：“谈秋生，我好香！”


    陶程兴奋地举起手：“那个叫沐浴露的东西会起泡泡，然后我就变香了，你闻一闻，超级超级香！”


    谈秋生面无表情，将黏上来的人推开：“你白天一个人在家里都做了什么？”


    陶程笑容


    一僵，满脸心虚：没做什么。


    真的没做什么？谈秋生笑了声，不带一点温度，“我刚刚发现丢了一份文件，你进过书房，知道它去哪里了吗？”


    谈秋生很少动怒，即使再生气也不喜欢撕破脸的沟通方式。


    他希望陶程能主动坦白。


    陶程下意识摇头：“不可能丢！我，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是不是你记错了，文件不会长腿跑了，你跟我说说是哪一份，我帮你一起找。”


    还不坦白。


    谈秋生捏紧了手机，眼底一片冷意：“右上角写着附件的。”


    他倒要看看陶程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附件？”陶程一脸为难，耳根浮起了红晕，小声道，“你，你画下来，我帮你找。”


    谈秋生狐疑地打量着他，陶程的反应不对劲，但不是被戳穿后的心虚，而是一种不好意思，羞怯中能看出一点自卑。


    自卑？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谈秋生的表情变得微妙：“你是不是不识字？”


    以陶程的常识水平，是文盲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不是，我，我就是没怎么学过，认字认的不太好。”


    陶程从有记忆起就被困在别墅里，谈秋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活人，他的生活枯燥乏味，根本没有学习认字的机会。


    陶程抠了抠睡衣，努力挽尊：“但我很聪明的，如果认真学习认字，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许是知道不识字很丢脸，他臊得耳朵都红了。


    谈秋生笑了声：“挺好的。


    “嗯？”


    监控画面下加速的翻阅资料不是一目十行，而是根本看不懂。


    看不懂，就不会知道文件的内容。


    谈秋生头一回觉得没文化是件好事：“认字很简单，像你这么聪明，不用学都能猜到意思，你猜这是什么字？”


    他把手机递过来，锁屏是一张黄色的符，上面写着三个字——招财符。


    陶程仔细端详，迟疑道：“这是你的名字吗？”


    谈秋生沉默两秒，笑意温和：“没错，我都说了你很聪明，不用学就认字。”


    “我猜对了？”陶程不敢置信道，“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谈秋生不答反问：“我骗过你吗？”


    没有，谈秋生说到做到，带他吃好吃的，从来没有骗过他。


    陶程欢呼出声：“我就说我很聪明，是天才！”


    他开心得跳了起来，像个轻飘飘的气球，慢悠悠地往天花板上飘去。


    谈秋生伸手一捞，拽着小腿把他拉了下来：“小天才，不要膨胀。”


    陶程笑容明媚：“谈秋生，你可以教我认字吗？”


    “为什么要学认字？”


    鬼并不是好学的生物，地府里不识字的鬼有很多，阎王组建一个科研队整整规划了五年，才凑够几个搞研究的鬼。


    陶程眉眼低垂，


    看起来有些乖：“动画片上有字，我看不懂，其他鬼发给你的话，我也看不懂，只能听声音，我不想比他们差。”


    他想做个有文化的小鬼。


    谈秋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好，明天你跟我出去工作，正好教你认字。”


    家里资料太多，不如把陶程带在身边，正好再检验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不认字。


    谈秋生在心里打着算盘：“你早点休息。”


    陶程连忙拉住他：“生小鬼！”


    “……”


    怎么还记得这茬。


    谈秋生眼角一抽：“我们两个生不了小鬼。”


    他只能接受陶程当他的好大儿，帮他赚礼金。


    陶程扁着嘴，泫然欲泣：“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生小鬼吗？”


    按照备胎鬼的说法，谈秋生不想和他生小鬼，等于他不是谈秋生最重要的人。


    陶程无法接受这一点：“那你想让谁给你生小鬼？”


    之前缠着谈秋生的鬼抓到了，还有谁在背地里染指了他的宝物？


    陶程快抓狂了，他刚刚做好要给谈秋生生小鬼的心理建设，是谁截胡了他？？


    敢跟他抢谈秋生，活腻了吗？？？


    谈秋生把气得又飘起来的陶程按住，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别人，我不想生小鬼，谁也不行。”


    “我也不行吗？”


    陶程委屈巴巴地拉住他，湿着的头发被拍过后，软塌塌地贴在脸上，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你为什么想给我生小鬼？”


    陶程的脑回路清奇，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谈秋生想不明白除了喜欢他，陶程为什么会像备胎鬼一样嚷着要给他生小鬼。


    突发奇想？


    想套取地府的机密？


    还是对他别有用心，想用孩子拴住他的心？


    …………


    跟陶程待在一起，他的脑子也消失了。


    他和陶程根本生不了小鬼。


    谈秋生揉了揉眉心：“坦白回答，不然以后不给你买蛋糕了。”


    谁能拒绝蛋糕？！


    诡计多端的男人！！！


    陶程还在犹豫，闻言脱口而出：“因为我要成为对你最重要的鬼！”


    他只是不识字，又不是傻子，看得出谈秋生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怕他，所以威胁不一定管用。


    但是如果他给谈秋生生了小鬼，那谈秋生还能不帮他报仇吗？


    肯定不会。


    这一波就叫父凭子贵！


    陶程眼睛一转，振振有词：“你是我的宝物，不能和其他鬼搅和在一起，如果你身上有别鬼的味道，就会变臭，你就，就……就不干净了！”


    “……”


    谈秋生嘴角抽搐，是他的错觉吗，陶程这番话里透着一股子想让他守身如玉的意思。


    桃花运应在鬼王身上，果然叫人招架不住。


    陶程紧紧攥


    着谈秋生的手腕，连睡袍散开了都没注意到：“我说的是实话，不能不买蛋糕。”


    小鬼的皮肤白皙，身形清瘦，锁骨凸出，举手投足间尽是甜蜜的桃子味。


    陶程的身体已经长大了，但思想还没有成熟，他的身上糅杂着不符合年纪的单纯，在某些时候，这份单纯比万种风情还勾人。


    谈秋生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拿起被子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买买买，给你买。”


    “谈秋生，你真是个好人！”


    “……”


    发过好人卡，可就不能花痴我了。


    谈秋生默默腹诽，将被子掖好。


    陶程没有吹头发，头发还是湿的，在被子上浸出零星的水痕。


    谈秋生叹了口气，拿出吹风机：“把头伸过来。”


    越来越有当爹的感觉了，那礼金他收的不冤。


    热风吹得陶程昏昏沉沉，他眯着眼像一只打瞌睡的小猫，黏黏糊糊地扒拉铲屎官：“谈秋生，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觉。”


    根据语音里的说法，一起睡觉也是关系好的证明。


    吹完头发，谈秋生将吹风机收起来：“我不困。”


    他得去把书房里的资料收拾起来，顺便看完今天的监控。


    希望陶程没有别的事瞒着他。


    “你骗鬼呢！”陶程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这么晚，你肯定困了，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睡。”


    被子卷得很紧，他像只大毛毛虫，在床上蛄蛹过来蛄蛹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谈秋生抱着胳膊，似笑非笑道：“跟你一起睡，那你给我准备的惊喜怎么办？”


    惊喜……


    陶程不情不愿，妥协道：“那你今天体验一下，明天我们再一起睡。”


    明天我买新床，收拾客房。


    男人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谈秋生拍拍他的脑袋，蓬松的头发软乎乎的，散发着洗发水的香气：“晚安。”


    “晚安，谈秋生。”陶·毛毛虫·程蛄蛹了两下，努力仰起头，“如果你改变主意了要第一个告诉我。”


    “什么？”


    “一定要让我给你生小鬼，不能找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