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会和御三家之间的关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密不可分，但实际的立场并不相通。


    总监会与政府挂钩，管理着两所专门用来招募平民中有咒术天赋的学生，纳入并培养的咒术院校。


    毕业后根据自身实力成为咒术师、辅助监督或者监测诅咒等级定位的『窗』组织。


    而以御三家为首的千年咒术世家都有各自的祖传术法，手里头相关的典籍咒具也数不胜数。


    因而有天赋的子女大多都由家族内部培养，并不会送往总监会名下的两所咒术院校学习。


    然而事实证明，非家系学生的术式的确不如那些世家中的子女有天赋……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在如今平衡已被打破的世界里，虽然诅咒激增，能看到诅咒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但有独自祓除二级以上咒灵的咒术师，总监会还是只能求助于那些千年的咒术世家。


    这也就导致两边的战斗力不对等，手握权力的一方没有另一方强大，这种感觉仿佛一把悬在半空中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试图培养自己的体系不成，而权利带来的甜头也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总监会有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放在别的上边。


    比如——


    铲除那些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隐患就好。


    出于对各个因素的考量，直毘人越过了总监会正规的咒术师等级评定流程，将神奈地名字连同术式直接上报上去。


    名单上填写的术式等级是三级，提到召唤出的九种式神之一的噬影鲨，其具体能力也只写了『仅可吞噬同等级且以下的咒灵，吞噬即祓除，不可收为己用』。


    好在先前的禅院拓也事件并没有闹大，相关知情人也已经被直毘人一一警告过，毕竟能吞噬同为术师咒力的能力太过微妙和不可控，要是被总监会那群人知道了，怕是会被当成诅咒师苗子提防。


    玩家对NPC复杂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神奈对自己等级高低与否其实不是很在乎，毕竟全息游戏里的称号又不能挂在头顶闪闪发光。


    自认为玩游戏已经十分收敛的乖巧玩家对直毘人念叨的『术式不要轻易暴露』的要求也非常善解人意的答应了。


    不过在听到对方后面那句每次出任务需要一名『炳』成员陪同的时候，神奈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神奈义正言辞：“不要。”


    “不是派人管着你。”直毘人好言相劝：“你就当多个保镖。”


    尚有耐心的玩家退了半步：“那甚尔就好。”


    直毘人迟疑：“甚尔毕竟没有咒力，如果祓除中途出了意外……”


    “直毘人。”


    穿着印有禅院家家纹和服的黑发少女偏过头，抬眼看向他，森然地眼眸极度沉静，语气不容置噱：“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我选人的目光？”


    ……


    事情虽然拍板定案，但直毘人私下还是传唤了禅院甚尔。


    纵然是『炳』成员禅院甚一的亲弟弟，但天生零咒力的禅院甚尔从小就被冠上禅院家的吊车尾、废物之类的称号，虽然这个评价明眼人都知道并不准确。


    别说直毘人了，就连他儿子直哉都能一眼看出对方的不同，这也就说明禅院家内部的腐烂到了怎样一种地步。


    天与咒缚换来的身体强化，是能和高级咒术师打得不相上下的水准，但……


    诅咒最终还是只能依靠咒力祓除。


    “我知道你对禅院家没什么感情，也不清楚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能你选择留在她身边……”


    “但是——”


    直毘人取出一个约一米二长，上面还贴了咒条的暗色木盒，放在桌上：“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好好履行吧，毕竟……”


    他揭下封条，一把长刀外形的咒具静静躺在里面：“那个孩子同样也选择了你。”


    “嘁——居然连这种等级的咒具都舍得拿出来，你还真是下了血本。”


    禅院家的刺头晃着步子走到桌前，睥了眼盒子里的特级咒具轻嗤一声，他将长刀拿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慢吞吞的抬起眼皮，嘴角扯出一个嚣张的笑。


    “这事用不着你来说啊，老头子。”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昏暗和室也进行着一场对话。


    听完侍从的话后，男人嗤笑出声：“你说那丫头拿到了咒术师的评级？”


    烛火的明明灭灭下，男人的眼中露出阴森之色。


    “我记得……直毘人后天要去北海道出差几天吧。”


    他敲击着桌面，沉默片刻后朝身前跪着的侍从吩咐出声：“…去跟『窗』那边的人知会一声，就说……”


    ……


    在高拟真的全息游戏中，玩家的一言一行如同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两下翅膀，就像是碰倒了第一枚多米诺骨牌，从而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自那天过去后，神奈就算只是呆在房间老老实实刷属性，提示框还是会时不时跳出。


    『禅院直毘人忠诚度↑』


    『禅院甚尔这忠诚度↑』


    『口口口仇恨值↑』


    『解锁了新的任务……』


    『『智力』属性不足，获取提示失败，请玩家自行搜索或提升属性后再来』


    神奈：……


    那些年未曾刷上去的属性，总会以其他的方式报复回来。


    不过任务内容的范围嘛……她倒是大概知道要从哪个方向搜索。


    ……


    …………


    亢长的参道从山顶一路延伸至山下，刻有禅院二字的深红色鸟居每隔几米就有屹立着一座，从圆柱上斑驳地痕迹来看，大概承载了上百年的风吹雨打。


    身后偌大的禅院府邸逐渐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神奈正一步步走下台阶，就听到身边的人冷不丁开口了。


    “……什么啊，你这小鬼是第一次出门吧，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的。”


    没从对方脸上看到想要的反应，禅院甚尔揣着刀一步连跨三个台阶，兴致缺缺地叹气。


    神奈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是小孩子春游吗？”


    总归是多了点表情，看神似人偶的少女翻白眼还挺有趣的。


    禅院甚尔乐了，作势就要揉乱对方顺滑的黑发，结果被神奈眼疾手快挡住了。


    她目光扫过对方另一只手拿着的武器。


    点开属性。


    『释魂刀（特级咒具）：无视一切物体的硬度，直击魂魄将其斩裂（物理穿透+100%）』


    神奈：哇哦。


    “去哪里都要带着？”


    在玩家查看面板的同时，禅院甚尔也指了指她手里抱着的书：“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急着出任务？直毘人那老子头也没说不让你去学堂吧。”


    提升『智力』的手段罢了。


    身为时间规划大师的玩家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刷属性的空间。


    抱着从直毘人那里薅来的书籍，玩家眉眼弯弯的同时不忘画饼：“因为和甚尔约定好了啊。”


    ……


    山脚下的最后一座鸟居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旁边还站着位正扯着领带，一脸紧张的褐发青年。


    在看到神奈俩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后，青年立马将扯松的领带重新系紧，大步迎了上来，中途甚至还左脚绊右脚崴了一下。


    “是禅、禅院小姐和禅院少爷吧。”


    青年扶正眼镜，在看到神奈时目光停顿了半秒，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但立刻回过神朝少女行了个礼。


    ……还是大礼。


    神奈看着九十度弯腰的青年，开口说道：“你好。”


    “我是山下久，负责您这次任务的辅助监督。”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名片递了过来，被甚尔接过。


    “先上车吧。”


    山下久将后座车门打开，笑容有些僵硬：“任务的具体内容，我在车上给您做详细说明。”


    ……


    『窗』定位的区域是一所已经倒闭的废弃工厂，里面诞生的是工人们因为失业等负面情绪而产生的三级咒灵。


    等级不高，位置偏僻，也没有需要解救的普通人。


    是拿来给刚过新手期玩家练手的最好副本。


    当然了——


    如果这是简单模式的话。


    神奈抬起头，视线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司机位置上的辅助监督。


    额角上的冷汗沿着脸颊滑下，攥着方向盘的手时不时就要在裤腿上蹭一下，眼镜后的视线不停的往两边看，简直就是把可疑两个字写在脸上。


    困难模式下的副本，游戏并不会给玩家任何提示，所有的信息链需要玩家自行搜集，只有完成任务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完美达成。


    但是没关系。


    玩家试错的方法有很多。


    “山下先生。”


    在对方即将要引起禅院甚尔的注意时，神奈合上大腿上的书，开口说道：“过了前面的路口靠边停一下。”


    她看向一边的禅院甚尔：“去甜品店里买份甜品给我。”


    “啧、你非要现在吃？”


    同坐在后座双手抱臂的禅院甚尔闻言瞥了她眼。


    “对。”神奈点头：“现在立刻马上。”


    她抬手用书壳敲了两下对方的手臂，面无表情地催促着：“山下先生不是说了吗，里面没有受害人，诅咒呆在那里又不会跑，所以快去——”


    ……


    状态栏里组队模式已经转变为单人模式后，神奈扭过头看向明显松了口气的辅助监督，好心开口说道：“不走吗？”


    一口气瞬间又提上来的山下久：“欸——？！但、但是禅院少爷他还没有、”


    他眼神不断往窗外瞄。


    神奈开口打断：“没有但是哦。”


    ……


    …………


    『第一次存档记录』


    禅院甚尔率先察觉山下久有故意绕远路的行为，神奈打开小地图确认，发现这条路确实不是去往任务地点的最优路线。


    ——山下久疑似诅咒师势力（或是内鬼）。


    在抓住对方的那一刻，游戏突然跳出提示框，先前显示未解锁的那个任务失败。


    ——原因不明。


    拷问后知晓有人在山下久接到这次辅助监督时，让他按照这条路线走。


    ——势力面板：咒术师一方的『总监会』解锁，进度3%。


    ——总监会疑似存在内鬼，具体人物未知。


    为了验证事实与否，神奈召唤式神杀了他，发现诅咒师势力并未解锁，总监会势力退至0%。


    ——对方话语真实性＞80%


    『第二次存档记录』


    察觉到对方有故意绕远路的行为，但并没有阻止，到达任务目的地前，有三名诅咒师埋伏在中途。神奈发现自己的名字挂在了暗网上，时间刚好是神奈拿到咒术师等级的那一天。


    ——任务解锁，内容是收集信息并除掉他们三个。


    和禅院甚尔一起捉住他们三个后，发现隶属于『Q』组织，是接到委托才来的。


    ——势力面板：诅咒师一方的『Q』解锁，进度7%


    ——委托诅咒师和给山下久路线图为同一个人（存疑）


    信息都套完后玩家杀掉诅咒师，结果游戏判定她为双人下副本，经验减半，奖励减半。


    神奈：“……”


    ——在做任务前，记得确认好自己的状态。


    『第三次存档记录』


    神奈支开禅院甚尔，确定状态栏为单人后前往。在杀掉两名诅咒师的时候，最后一名诅咒师趁机逃跑，神奈召唤式神追踪，有多次因为距离限制卡住。


    ——新手期过去后，召唤的式神攻击有范围限制。攻击范围随着等级提升而增加。


    最后神奈追踪对方到了市中心，引起纷乱，任务失败。


    ——不可以在普通人面前有杀戮行为（或是人多的地方？）（尚未验证）


    ……


    时间回到现在。


    坐在后座的黑发少女穿着一身很考究的和服，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她歪头，眉眼弯起好看的幅度，语气轻缓，但话里的内容却让对方惶恐不安：“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哦，要是被甚尔追到的话，可是会被他杀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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