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我们结婚吧——听见这句话，绵绵的第一反应是，我们都没有相过亲, 怎么能直接结婚呢？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被雷切求婚了。


    绵绵先是强装镇定地把果盘往餐桌上一放, 这才退后两步，惊呼出声。


    “呀——”还用手捂住了嘴, 眼睛瞪得溜圆。


    后知后觉的可爱样子，让雷切心软软。


    雷切想要跟上前, 再说话，却被突然严肃了脸色的绵绵推到椅子上坐下。


    “绵绵, 我……”雷切不知道他一张软乎乎的小圆脸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平常笑起来时鼓鼓的眼尾沟都擀平了，像一只宣软的包子。


    绵绵朝雷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叫他先坐下, 别说话。


    自己则再次返回一旁的小吧台, 开始烧水泡茶。


    雷切完全看不懂他在干嘛，但是想起绵绵严肃的嘱咐, 也不敢乱动, 就那么乖乖坐着等他。


    水烧开的五分钟里, 绵绵盯着翻滚的蒸汽, 脑子里面不断回忆着以往的相亲画面——没错，他打算和雷切相亲。


    在绵绵的认知里, omega和alpha之间的结合, 是一定要先相亲的，必须通过相亲来了解对方的身份、财产状况和兴趣爱好等。


    要先相亲，再约会, 然后才能确定婚姻关系。


    雷切的求婚来得太仓促了，绵绵又不想同样仓促地拒绝，只好按照自己的步调，先安排一次没有白塔负责人的非正式相亲。


    茶是非常必要的，可以用于战术性逃避话题。在此之前绵绵一共相过三次亲，每次都是咖啡厅，相亲对象无一例外都更喜欢咖啡。


    绵绵吃不了苦，每次都喝甜甜的花茶或者水果茶。


    既然要和雷切相亲，那按照惯例，也得有茶，绵绵也恰好借着泡茶的时间思索一下流程。


    绵绵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炽热视线，使他的心和开水一样翻滚。


    五分钟后，水烧开，绵绵取出物资里最漂亮的一对水晶杯，倒上红茶，又切了几片橙子和苹果进去。


    开水一沏，茶香随着蒸腾的雾气飘散开来，绵绵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我有经验的，不慌。他这么告诉自己。


    绵绵用托盘端着茶，到餐桌前坐下，递给雷切一杯。


    绵绵严肃道：“在正式开始相亲之前，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有。”


    “问。”


    “什么是相亲？”雷切憨憨地问。


    绵绵沉吟片刻，告诉他，相亲就是AO由介绍人牵线见面，坦诚了解，看对方是否符合自己的择偶观，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接触。


    雷切噢了一声，似懂非懂。


    “这样说的话，大祭司就是我们的介绍人。”绵绵解释道，“如果我们相亲成功了，步入婚姻，结婚的时候也是要邀请他的。”


    “好的，一定邀请他。”雷切说。


    绵绵歪了歪头：“但是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我是说，虽然你刚刚求婚了，但是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雷切无不可应：“好，听你的。”


    绵绵想了想，以雷切的年纪，又有残疾，就算是在这个世界应该也远远没到可以申请到和omega相亲的时候，而且雷切连相亲是什么都不知道。


    搞不好，自己是他见过的第一个omega呢。那相亲这块儿，自己有经验，就主动一点吧。


    绵绵说：“那你按照我的格式自我介绍一下哦：我叫绵绵，十八岁，之前生活在白塔。信息素的味道是棉花。喜欢小动物，无聊的时候一般看书和画画。”顿了顿，绵绵补充道，“对了，我身高175厘米，体重55千克。”


    一些关于家庭信息、对婚姻的看法等的深层次的问题，绵绵打算过会儿再问。


    先用最浅显的个人基本信息作为引入，会让双方比较放松。


    自觉发挥还不错的绵绵，端起温度刚好的茶杯，浅浅抿一口茶。


    恰好可以使自己回避一下雷切过于炽热的视线。


    雷切已经记下绵绵刚刚提到的信息，开始复述自己的：“我叫雷切，三千六百多岁，具体多少记不清……”


    “多少？”


    “记不清了。”


    “我是说你刚刚说你多少岁？”绵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把茶杯放到桌上，由于动作太大，溅出来的茶水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手往后缩，轻轻嘶了一声。


    “没事吧？”雷切想要起身。


    “我没事。”绵绵问他，“你别动，你再说一遍，你三千多岁？”


    雷切点点头：“对，我三千……”


    他话音猛地顿住。


    绵绵不可思议的惊诧的表情，让雷切意识到，他穿帮了。


    ——绵绵并不知道自己的原形就是巨龙。


    雷切在继续隐瞒和坦白之间犹豫，并思考起了第三条路：承认自己是大傻子算不来数。


    他并不知道，在绵绵眼中，他的表情的精彩程度，和脸上打翻了调色盘的绵绵不遑多让。


    绵绵是单纯，但是他不蠢。


    雷切这明摆着视线乱瞟，脑子里面现编的模样不要太明显了。


    绵绵沉了脸色。


    他想起了他的最后一个相亲对象，就是那个差点导致他提前进入发情期的政客。


    凭心而论，政客的综合条件是三任相亲对象里最好的，他是那种身居高位，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的人。


    因为绵绵是等级很高的omega，想要约他，积分要求会非常高。


    政客大绵绵两轮，但保养得很好，比起前一个军人和前前一个商人，气质上完胜，也非常绅士有礼貌。


    绵绵当时想着，这个人好像还可以，可以再见两次再考虑一下。


    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较为满意的神态，让政客察觉到了。


    临分别前，白塔负责人见两人聊得还不错，便放心地去点单区给他负责的那层楼的omega们打包甜点，就是这十分钟时间，给了政客可乘之机。


    政客问绵绵：“我看介绍信上说，你已经满十八岁了下，是吗？”


    绵绵点点头：“是的。”


    “你的发情期还没到对吗？”政客笑眯眯地说道，“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前问好你的时间，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避开，你能好好休息。”


    当时，傻乎乎的绵绵信了，告诉对方，自己的发情期还没有到。


    “我们下个月应该还有一次见面机会。”绵绵毫无防备心，“因为这个月底，好像负责人还给我排了两个人。”


    成年前后的omega，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高强度相亲，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他们二十五岁，因为如果二十五岁还没有决定好自己的另一半，就会被系统强制匹配。


    很少有omega会拖到那个时候，早早地选一个合适的伴侣，总比被强制匹配来得强。


    所以每一个临近成年的omega都备受关注，alpha们积攒那么高的积分，一年不过能见五个omega。


    绵绵是政客今年的第五个。


    如果绵绵回去之后，不主动向负责人要求继续和他约会，政客就要等到明年才能见到新的omega。


    还不一定有绵绵这么高的等级和纯净的血统。


    排在自己之后的两个alpha是巨大的威胁，政客很满意绵绵，不想再等了。


    于是，在负责人回来之前，他悄悄放出了一点信息素，试图引诱绵绵被迫发情。


    只不过时间没有卡好，绵绵并没有在咖啡厅里，大庭广众之下发情，好让他进入强制救助的阶段。


    而是在绵绵随负责人回去的路上出了问题——负责人是beta，他一向很心疼傻乎乎的绵绵，怕影响不好，只是拉黑了政客，没声张这件事，给绵绵打了一针就让他回房间里休息。


    后续就是绵绵洗澡把自己淹穿越了，找不到他的白塔以为他被政客绑架了，政客的政治生涯断送，以前做过的事数罪并罚。


    那一次的盲目信任让绵绵知道，轻信别人的代价有多大。


    现在，他看到雷切这副表情，一下觉得很隔应——倒不是说他对雷切有什么看法，而是难免想起类似的情况，心里难受。


    所以，在雷切犹豫不决的时候，绵绵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用这个动作提醒雷切，他有话要说。


    而雷切也注意到了，他被茶水烫红的指尖。


    “雷切。”绵绵垂下眼眸，不让雷切看他因为想起委屈的事，而有些泛红的眼眶，“我之前被人骗过，差一点出事情，我……我也很期望了解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骗我，我能接受很多事情，唯独不能被欺骗。”


    绵绵自觉他都穿越两次了，半人马见过了，还给巨龙当护工，甚至还骑了龙——雷切都不一定骑过龙呢——他认为自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要不被骗就行。


    雷切登时警铃大作。


    除开梦中那次，他第一次看见绵绵这么可怜的模样，一下慌了。


    更不敢撒谎。


    雷切决定坦白。


    “对不起，绵绵。”他先是道歉，然后解释，“之前怕你害怕，怕你接受不来，我确实有在一件事上隐瞒你——现在我就全部告诉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绵绵想了想，点点头。


    目前为止雷切没做任何过分的事，他可以先听一听，再决定要不要原谅和接受。


    “可以，你说吧。”绵绵正襟危坐。看雷切这样，一定是很严重的事了。绵绵想。


    雷切也正襟危坐，他表情比绵绵更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绵绵，我是龙，我就是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