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狼警莱恩终于把今晚这批麻烦的新人，统统打包丢进了副本大楼。


    无视新人们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各种提问，莱恩冷漠的回了句“自己问其他人”，转身就回到值班室，准备跟同事交班。


    同事正在刷论坛。


    莱恩扫了他一眼，拿出抽屉里的交接本，在下面签上自己名字上，把本子递给同事，让同事也签字。


    同事把豹眼从全息屏幕上挪开，低头刚签了一半的字，突然“咦”了一声。


    他指着今晚接收到的那几个新人中的其中一个名字，用笔尖点了点：“梦梦？”


    莱恩把口袋里的值班室钥匙挂回墙上，随口问：“怎么了？”


    同事看看交接本，又看看前方的全息屏幕：“那不就是这个帖子吗？”


    “什么帖子？”莱恩走了过去。


    豹警同事给他看屏幕上的赌博帖：“这个，赌这个主播几个小时死。”


    莱恩皱眉，划了一下帖子，看到前面几条评论后，他脸色顿时不好：“她进了E级本？”


    “这个不是重点。”豹警同事皱眉：“你看后面。”


    莱恩接着划到后面，就发现这帖子前后画风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前面几十条评论，都是赌狗观众在讨论这个地球位面的小新人到底能不能撑过今晚的，后面却变成了……互掐现场？


    豹警同事叹了口气：“这帖子五分钟前被许凛回帖了，本来是个秒沉的小帖子，突然被顶了上来，我感觉今晚要出事。”


    “许凛？”莱恩当然知道许凛，五级大主播，“肃杀工会”的新人王，肃杀工会是闯关者工会中，最大的三大工会之一，许凛作为会长许袭的亲弟弟，最近正在冲击六级，风头正盛。


    莱恩把帖子拉到中间，果然看到了许凛的回复——【@叹，这是你妹妹吗？她看起来好弱哦，跟你一样呢。】


    莱恩：“……”


    豹警同事无奈极了：“肃杀工会和叹的‘不干人事’一直不对付，许凛好端端的突然在一个地球位面来的一级主播帖子里，年龄拉踩人家六级巅峰大主播，这不没事找事吗？你看，就五分钟，两边的粉丝已经吵了七八页了，这不给我增加工作量吗？”


    莱恩继续往下翻，就见许凛这个挑事儿的，倒是嘲讽完一句就神隐了，留下两边粉丝狂扯头花。


    莱恩又把帖子拉到最后一页，想看看已经吵到什么地步了，却见最后一个回复写着——【等等，先别吵了，你们有看这个主播的直播吗，卧槽，她居然开始在副本里认妈了！这是什么很新的巴结鬼怪的方式吗？】


    认妈？什么玩意儿？


    豹警同事当即点开直播平台，搜索一番，找到了这个小新人的直播间。


    因为许凛的一番操作，小新人直播间的实时观众人数已经破了两千，这对于一个今晚才第一次直播的纯新人来说，原本是个很恐怖的数据……可，那些乌七八糟，堪比战场的弹幕质量，又确实不堪入目……


    【什么玩意儿，地球位面来的垃圾，也配跟我叹神相提并论？】


    【666，一进来就听到主播现场认妈，你怎么不叫祖宗，你怎么不跪下磕头？为了通关，爹妈都能乱认？】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副本里，长得越是正常的，本质越是危险吧？就这个女老师的气质相貌，不是终极boss我倒立拉稀！这种管boss叫妈的操作，恶心到家了！】


    【我叹神看到这种女怪，上去就是一刀，这个小主播就差趴下来跪舔了，兄妹？许凛求求你换对狗眼吧！】


    【不是啊，我看这个小主播挺好的，虽然又菜又弱，膝盖又软，但是这跟你们叹神不正好绝配吗，不会有人觉得“不干人事”的叹其实很强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耶。】


    【人家十岁就六级巅峰了，你们稀碎王二十多岁还在五级劈叉，我叹让你们稀碎王十岁，你们追得上我们的脚后跟吗？】


    【啊这，一个没断奶的十岁巨婴，带着一群疯狗粉丝招摇过市，还觉得自己很光荣吗？真的很难评……】


    从论坛吵到直播间，完全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好端端的拉了人家一个小新人下水。


    豹警同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立刻使用权限，把弹幕里的污言秽语和引战的清了一批，又封了几分骂得最脏的号，正心力交瘁自己一交班就遇上这种麻烦事，就听屏幕里，幽凉淡漠的清冷女声，突然缓缓响起：“你叫我什么？”


    ……


    梦梦这两天记性不太好，她知道自己忘记了好多事，可是忘记什么，梦梦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妈妈……


    梦梦有一张全家福，全家福是妈妈怀着梦梦的时候拍的，照片里有很多人，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哥哥，姐姐……


    梦梦把他们每一个的样子都记进了心里，哪怕现在记性不好，也没有忘记过。


    梦梦知道自己不可能认错，眼前这个人，明明就是妈妈！


    可是……可是……


    妈妈好像并不认识梦梦……


    而且，妈妈好像还生气了……


    小女孩手足无措，她站在门口局促的抠着自己的衣角，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却还是紧紧的注视着妈妈的方向，小嘴嗫嚅：“我，我……我是梦梦……梦梦……”


    “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女人无波无澜的声音再次响起，音调里没有半分起伏，嗓音透着凛冽，衬得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又寒了几分。


    “我，我是……”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衣角已经快被她抠烂了，掌心的伤口，也因为皮肉的抽动，而流出血来，但她却好像没有发现，也没有察觉到痛：“……梦梦。”


    梦梦模糊的记得，自己从小到大，好像经常听到一些话……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


    ——“不要试图去寻找亲生父母，因为他们肯定是不喜欢你才会扔掉你的。”


    ——“就算真的让你找到了，他们也不会认你的，反而会怪你打扰他们的生活。”


    衣角的线，被重重一扯，突然开裂了，梦梦小脸煞白，她恍惚的垂下眼睛，目光不敢再看妈妈，而是盯着办公室的地砖。


    办公室里的女人，平静的凝视着门外小孩低垂下来的头顶，她的视线微转，又看向她红彤彤的小手。


    嘲讽的笑意浮荡在唇角，女人收回视线，不再看那装模作样的小东西一眼。


    演得太假了。


    “你在这干什么？”突然，办公室外，另一道阴恻恻的男音响起。


    梦梦浑身一震，她有些迟缓的扭过头，就见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道高大身影……是那位四只手的老师。


    一瞬间，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小女孩小嘴一扁，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突然扑过来抱住四手老师，嚎啕大哭：“老师！！！”


    四手怪物：“？？？”


    弹幕：【？？？】


    狼警莱恩和豹警同事：“……”


    “呜哇，呜哇，呜呜呜哇！”梦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湿哒哒的眼泪全抹在了四手老师的衣服上，她心里难受，哭着哭着还开始打嗝，小脸埋在老师怀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四手怪物人都傻了，他扭曲的五官顿时更扭曲了，他痴痴呆呆的看向办公室里的“领导”，却见“领导”居然也正在看他……


    女人绝美的脸庞上，仿佛罩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她冷淡的注视着门外那只丑陋扭曲的四手野怪，阴丽的凤眸深处，蕴含着不太明显的杀意。


    四手怪物：“？？？！！！”


    四手怪物这下更糊涂了，领导要杀他？为什么？！


    他突然开始战栗，随即又恍悟过来！


    不对，领导不是要杀他，领导是在给他示范！


    难怪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猎物突然哭得这么厉害，肯定是被领导用这个眼神给吓破胆了！


    领导就是领导，一出手就是王炸！


    学习，他必须向领导学习！


    怀揣着对领导的崇拜之情，四手怪物恭敬的对领导鞠了一躬，带着小猎物赶紧离开，不敢再打扰领导清净。


    “就是，就是，有个哥哥，流了很多，很多血，梦梦，梦梦就来找老师了……”


    回程的路上，小女孩攥紧了四手老师的教鞭手，她跳过了妈妈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抽抽搭搭的把之前的事跟老师说了一遍。


    四手怪物全程没有说话，直到回到教室，梦梦把老师领到那个支离破碎的矮个男生身边：“就是这个哥哥，老师你看，哥哥受伤了……是他们打的……”


    小手又指向前面三个高个男生，见那三个高个男生回头看她，梦梦赶紧滋溜一下躲到了老师背后，又觉得不服气，再探出小脑袋来，朝他们凶凶的吐了一下舌头！


    【草，我居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妈的，谁来给我一巴掌！我不是来看直播的，我怎么被她带着走了！我不对劲！】


    【从帖子摸过来的吃瓜群众，本来想来看看传说中“叹神的妹妹”长啥样，突然觉得这主播有点意思，所以她为什么跟这么丑的四手怪物这么亲？有前情提要吗？不会叫人家爸了吧？】


    【老粉小声逼逼，没有叫爸，虽然主播之前的认妈操作和痛哭操作有点迷惑，但是她之前确实没有巴结过怪物，不知道是不是演的，反正从进本开始，她就一直没有被鬼怪吓到过，精神状态十分稳定，具体可以看看回放。】


    【没吓到为什么认妈？粉丝能别洗了吗，嘴脸好丑。】


    【……本来自称老粉也只是因为我们看的时间比你们久，并不是真的是她粉丝，结果你一上来就杠我洗？老子他妈今天还就洗了，我们家梦梦今天第一天直播，人家小姑娘招你们惹你们了，哪儿来的一帮野狗冲到别人家里来乱咬，大主播粉丝就能合法发疯？这里不欢迎沙杯，滚呐！】


    【就是就是，我们看直播看得好好的，开个赌博帖，输赢也就是我们自家人乐呵，好端端的闯进来一群疯子，张嘴就喷，晦气死了！退退退！】


    “得，本来就许凛和叹的粉丝在掐，现在这个小新人的粉丝也被搞应激了，变成三方骂战了。”


    豹警同事头大大了，恨不得抬手就把帖子连带直播间都给封了，但论坛有规定，赌博帖在赌注结算前不允许封禁，直播间更是除非主播死亡自动销号，否则谁也不能关。


    莱恩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下，无奈道：“这新人是我带的，我加个班吧，帖子和直播间我来管着，你忙你的。”


    豹警同事顿时一喜：“哥，你是我亲哥！那辛苦你了，我到点巡逻了，先走了！”


    豹警同事离开后，莱恩就开始任劳任怨的删评控评，搞得他跟这个小新人的大粉管理似的。


    ——


    晚上十点。


    晚自习结束。


    梦梦听到下课铃响，“唔”了一声，揉揉眼睛坐起来。


    刚才把老师叫来后，老师就把三个坏哥哥和那个受伤的哥哥一起带走了，然后梦梦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发呆，梦梦一开始还想着妈妈，结果因为哭过的原因，想着想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现在醒了，小女孩困倦的打了个小哈欠，看向周围，随机猛地一愣。


    绿色的灯光依旧从上至下映照下来，但整间教室空空荡荡的，除了梦梦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大家……都走了吗？”梦梦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有些糊涂的走到教室门口，在走廊里东张西望。


    整层楼好像都没有了人……


    梦梦挠挠脑袋，想了想，她咬了咬唇，突然开始朝着某个方向走……


    教师办公室里。


    优雅矜贵的美艳女人正站在窗台边，一手拿着喷水壶，一手抚摸着碧绿的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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