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龙傲天的老婆终究是龙傲天的老婆》 无数黑鸦振翅,朝着闻镜生飞扑!
这黑红密密麻麻,看了让人直冒鸡皮疙瘩,闻镜生在极速的下坠中平静地看着这群乌泱泱的东西,向下的手心亮起困卦的符号。
他修了阴阳八道的坎卦,当中衍生出的六十四之泽水困卦,为金属属性的水,类乎冰。
冰花迅速凝在他身周聚成薄薄一张网,然而他灵根几乎未开,单用六十四卦卦术凝就的力量太过微弱,被黑鸦轻而易举当头撞碎。
冰花化作的水雾却带着强效麻醉灵剂,凡是沾上水雾的黑鸦皆是晕晕乎乎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一头栽下深谷。
不断有黑鸦朝他飞扑,闻镜生不知下落多久,耳边突然只剩空茫风声。
他睁开眼,眼前已不再是一片深黑。
无数把剑横七竖八地斜插在山石、草地、树丛、甚至云雾间,天地仿佛是剑的世界。
他站在不知名的一座山下,高耸入云的山巅上插着一把巨大而古朴的剑。
他环顾四周,一路往山上的路也插满了各色的剑与剑鞘,如同静默又忠诚的守山人。
此处剑的分布过于密集,无法使用传送符及阵法,闻镜生蹙眉,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
只听大地震颤,察觉到外来者的侵入,这无数道剑如同苏醒,周围安静的风顷刻变得冷厉肃杀!
连风里都是剑意,闻镜生眯了眯眼,脸颊被剑意刮得生疼。
松鼠已经受不了了,他拢了拢爪子,悄悄躲进闻镜生的衣袖里。
周围无数把剑纷纷震动,似乎是在发出警告。
闻镜生视若无睹,又往前一步。
“嗡!”只听一声剑鸣,离他最近的一把剑震碎泥土,雪亮剑锋一闪而过,直冲闻镜生而来!
闻镜生面无表情,从芥子里先唤出数张防御符挡在身周,然后拿出一沓特制的爆炸符。
符与剑相撞,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连带着炸碎了周围几十把剑!
闻镜生一路走,一路不要钱地往外丢爆炸符,无数把剑被他要么炸成灰烬,要么炸得偏离攻击路线,叮叮当当打飞袭来的数十把剑,愣生生轰出了一条山路。
松鼠:【我说你怎么搞这种炸弹似的东西,原来是玩平推耶。不愧是小学就能最强王者的游戏大师】
闻镜生没说话:“……”穿越前的黑历史。
剑冢里的剑密密麻麻,他扔完所有的爆炸符,山路才走了四分之一。
并且……半山腰的剑仿佛聪明了些,已不再盲目送剑。
只听无数把剑从地中拔起,缓缓组成一道巨大的剑阵,周围飞沙走石,昏天暗地,倘若这剑阵成型,闻镜生将会被绞碎成飞灰!
他干脆从芥子里扔出一座青铜炼丹大鼎,大鼎上绑了一张飞行符,先是出现在剑阵之上,然后重重下落!
剑阵被打散,数把剑毁折褪色,又迅速聚拢来新的长剑。
这次闻镜生干脆扔了几架飞机。
飞机材质特殊,剑意虽凌厉,却没能干脆将飞机搅碎。
双翼和机身飞快地化作碎片,只这停顿的数秒,少年轻柔的声音自动播报:【开启自爆装置,3、2、1……】
闻镜生静静听着,这架飞机的播报是相聆秋当时用存音石为他录的音。
“轰!”
巨大的烟云带着火光在半山腰炸开,半山腰剧烈震颤,劲风呼啸着几乎要将人吹飞。
闻镜生抬头,只见剑被炸成碎末,不见有什么泥石流亦或山体滑坡出现。
这里果然都是幻境,这些剑本身亦非独立剑身,倘若真是名剑,多少自爆也炸不开剑本身的护体灵气。
眼前被炸出一片坦途,他被呛得咳了两声,拄着木杖继续走上山路。
过了四分之三山路,闻镜生却缓缓拧眉。
山路尚有可走余地,然而他走了半天,仍离山巅巨剑相隔甚远。
剑周云遮雾罩,山路中途的角度完全看不出剑如何插入山中。
仿佛……镜中花。
不对劲。
先前他即使炸飞了无数把剑,也还是有剑前赴后继。
此时他并未把所有剑全炸飞或炸碎,为何远处的剑却不再袭击他,甚至毫无杀意?
闻镜生若有所思,他捻了捻手指,将身上的防御符和防御法器挥手撤掉。
几乎是瞬间,他眼前又是另一番幻境景象。
眼前是疑似古战场的滚滚河水,河中高悬无数把剑,河岸对面亦有无数剑交错排布成巨大的剑阵!
剑阵后,那把巨剑插在开裂的深红裂缝中,通天贯地,似乎蕴藏了无数沉冷的剑意,压迫感强得令人无法动弹。它旁边站着一位白发须眉、仙风道骨的老者,分明是慈眉善目,笑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带着血腥气的风拂过累累白骨,一只秃鹫打着转落在剑柄。
只听它凄厉地叫了一声,身上的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化作深浓血水。
浊浪如同一只无声的巨兽,浪花一卷,将下落的白骨卷走了。
老者抚了抚胡须,须发被飞溅了秃鹫腐烂的血,邪气丛生。
闻镜生缓缓握紧了手中木杖,脸色骤然沉下。
这渡劫期大能不是原著里那个心怀大道并留下传承、全无杀意的和善老头。
闻秋有危险!
……
相聆秋不知自己在洞中走了多久。
路仿佛长的没有尽头,费凌心中直发憷:“这山洞不会没尽头吧?看着渗人。先前还以为很快能走到妖兽附近。”
相聆秋瞥了他一眼,秋水瞳里含了几分笑:“凌泽宗也就罢了,不过是你花天酒地的地方,费家没有教过历练的启蒙知识?幻境并无来路尽头之分,只有阵眼。”
费凌觉得好笑:“费家?你又是什么立场来说道费家?”
“你想多了。”相聆秋答:“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小宗散修。听闻费家三少爷与费家理念严重不和,离家出走,花天酒地,如今一看,恐怕只能算流言。”
费凌把手中折扇一敲手心:“进不了七洲的散修可不会知道世家多少八卦,你身边那位年少有为的阁主倒是信任你。”
“信任是真,倒也高估了,我这竹马常年不出家门,事务繁杂。”相聆秋语气散漫:“也只有我这游手好闲的家伙有心闲事,道友莫笑,倘若是有心,天下十万事,散修也能知九万。”
费凌眯了眯眼,脚步停住了:“你什么意思?”
相聆秋却一下子破了功笑出声,声音如落地弹跳的白玉珠,颇有些得意:“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养出这种多疑毛病?”
他高束的乌发略过费凌身旁,少年气地轻晃:“我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唬,什么也没讲,竟就这么把你吓到了。出去了我非得和闻镜生炫耀不可。”
他仿佛一个被养在金窝的小少爷,带了些不谙世事的天真,连这种可能给他招来世家疑心而加以杀身之祸的话也当恶作剧讲。
费凌心中七上八下,面上开玩笑似的开口:“你不想让我将幻境之事说出去?我这世家少爷不多疑,但也知见多识广的散修和普通绝不沾边,青仙榜前五百亦或前一百,你给个准话?”
相聆秋:“你猜?”
费凌:“……我现在确信你和你的竹马关系亲密了,你说话比之于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都不是省油的灯!
相聆秋得意的神情一愣,似乎没料到费凌会这般评价。
他眉目柔和了些,温声说:“嗯,我是他带大的,自然要亲密些。”
费凌:“……”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兄弟、兄弟情!
相聆秋说:“只是的确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此方幻境时间流速不定,我不想让他在外等太久。”
他看向费凌,露出一个“你能明白的吧?”的奇异目光。
费凌立刻拒绝:“我先前损耗太过,灵力不够,万一…”
相聆秋又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锵”地一声,他腰间长剑干脆出了鞘:“你灵力不够与我何干?”
费凌磨了磨牙,若是换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隐忍。
然而莫名的,他不敢和相聆秋打,对方一身气质分外熟悉,性格难以捉摸,总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发疯。
费凌甚至怀疑连闻秋的竹马也被他的表象所欺!谁知道呢,好色之情谁没有?
他艰难道:“那,三千上品灵石。”
相聆秋没动,他的剑动了。
费凌:“你这不食肉糜的少爷,怎么还加价呢?多一千下品灵石!再多我和你鱼死网破,届时你也别想拿到我的灵石!”
相聆秋爽快道:“成交。”
费凌颤抖接过草莓牛奶,刷刷写了张条。
相聆秋笑了笑:“你何必这般紧张?我唤出剑仅是为了御剑罢了。”
说罢,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费凌:“……”我和你拼了。
二人御剑后,速度显著提升,很快听见一道隔着山壁的低吼。
循声赶到,眼前却只有一块刻满“止”的石壁。
这里竟是死路。
费凌脚下金剑微震,金光喷薄而出,重重击打在“止”字上。
山洞内碎石与地面齐震,沉灰滚落,“止”字岿然不动。
费凌耸了耸肩:“强破果然不行,这边应该有机关。”
他看向相聆秋,见相聆秋没动剑,从芥子中拿出一沓符纸,上用银箔描画。
相聆秋:“退后,护体。”
费凌:“别白费力气了,我试过了,你就是金丹也不一定破的开这石壁……”
相聆秋手一抽,上百张符纸甩上石壁!
只听巨大数声响动叠加,如惊雷贯耳,火光和碎裂声齐鸣,地动山摇,气浪飞扫,在这狭小空间吹得人睁不开眼!
费凌“卧槽”了一声,虽毫发无伤,但防御法器不防灰尘,他灰头土脸地抬头一看,这少爷为了不被灰尘扑脸,直接在身周扔了上百张一次性防御符纸,把灰尘挡的一干二净!
艹,防御符还能这么用?
到底谁是世家少爷?
相聆秋炸了一轮,不等浓烟散去,手腕一震,又甩出上百张爆炸符。
简单,粗暴。
费凌在心里暗骂:“豪无仙气的暴发户!”
只听妖兽吼声不再模糊,轰隆一声,石壁被生生炸开一条缝隙。
这竟是一扇门。
门后却全不见妖兽影子,只有一点朦胧天光。
相聆秋毫不犹豫,一脚踏入天光。
眼前又是他刚经过的山崖,他坐于仙舟,连山崖顶那有着闻镜生样貌的少年都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少年眉目疏冷,昏迷在山崖旁,不省人事。
费凌站在山崖边,周围少年请示他:“大师兄,那贱畜昏迷过去了,是否要把他叫起来再审问?”
费凌也很懵逼,这渡劫期大能是和他过不去了,专门给他找难题?
他之前进了幻境就是为了不招惹到闻镜生,以防闻秋和他拼命,怎么现在兜兜转转又绕回原点?
相聆秋看他这样子,却收了手,压下杀意。
他托腮看着山崖上的一片景象,没急着暴力破阵,反而陷入思索。
正常的幻境,无外乎就那么几个分类,传承形成的大阵、杀阵居多。他所处的幻境明显是个传承形成的阵。
——渡劫期的大能渡劫失败,将秘宝和传承化作幻境。
这并非那位大能所能左右,因正常渡劫失败陨落的大能,是否形成幻境不由本人所决定,一般是自然形成。
修士本人只能决定幻境形成的类型,例如心中有事所放不下,则是个沉浸式的回忆幻境、不愿传承外露者,则幻境化作杀阵,只能暴力破解。
但面前这个幻境,明显是为了迷惑人,他出了一个,又入一个,倘若根据他记忆决定,那么费凌本人不应出现在明显属于相聆秋的记忆形成的幻境中,除非他亦和自己的这段记忆有渊源。
费凌和所谓的龙傲天男主有关?
一想到那个梦,相聆秋就忍不住心中杀意,看向费凌的目光也不那么友好了。
他再向下看,却发现场景有些不太对。
“男主”还未发出经典台词并跳崖,便已昏迷不醒,费凌作为活人入幻境,伸手去拉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男主”。
然而下一秒,变故突生。
只见山谷深处发出一声巨兽长啸,无数黑鸦扑棱棱竞相飞起,天色骤然暗淡!
费凌察觉到不对,立刻用传送阵闪离原地,还不忘一把拽过“男主”,险而又险地拦住男主掉下山崖。
一只巨大的妖兽在山谷中顺着崖壁几步跃上,巨大的、挂着血肉尸块的爪子重重往岸边一拍。
崖顶烟尘四溢,费凌眼疾手快,剑光微闪,剑气肃杀集于一点,朝着地面重重挥下!
无数枝叶和混合着带着草叶地皮的土块滚滚崩裂,整个崖顶部分被费凌一剑分割,连带着妖兽的爪子一并掉入深谷。
然而那妖兽反应也极快,他在谷中嘶吼一声,腥气扑面,爪子迅捷地往上一跃,攀住崖壁就跃上了山顶!
这妖兽一身鬃毛滴答着粘稠腥臭的黑血,头顶不正常地分布着四五兽角,身形堪比一栋多层房屋,它这一跃,费凌离他距离过于近,眼看就要被一爪子踩在妖兽脚下!
空中响起几声空灵的拨弦,宛若仙音,片片如刀,直冲妖兽精神,竟令这妖兽停滞了一瞬!
这一瞬费凌迅速抓住机会,连忙开了个大的传送符,他本想直接开到相聆秋的仙舟上,然而那仙舟似乎有什么禁制,他的传送符过不去。
他只好一咬牙,让自己先离凶兽远一些。
相聆秋熟练地拨了两下弦,这段时间他打了两三次妖兽,已经有对付天级妖兽的经验。
但这妖兽明显与雨山那只不同,同为天级妖兽,它更强也更无理智,更像是……魔。
或者说,被魔气侵染的妖兽。
一个渡劫期大能的传承幻境,怎么会出现魔物?
魔物出现非同小可。此方世界入道的修士,入门先得晓得“阴阳调和”四个字。
燕云十六州立于灵脉之上,是山灵水秀的好地方,此为阳;
魔界则是环境险恶、难以生存之地,此为阴;阴阳相调,才得以平衡。
千年前妖魔曾肆虐人间乃至修真界,凡间不能修炼的人类大多死无葬身之地,修士沾染魔气后则与魔无异,神魂俱散。
阴阳不可失衡,故而魔界只可封印不可彻底围剿,各州修士于百年前联手将魔界封印于最大的燕云十四州沙漠深处,耗费极大心力看守,防止魔为祸人间。
相聆秋好心地给费凌传音:“这妖兽已经魔化了。”
费凌不傻,他从发现不对劲起就催动灵力抵挡魔气,此时安然无恙。
相聆秋说:“你们凌泽宗恐怕得筛查一遍了。”
“上月我在雨山救的弟子也是在历练中遇到妖魔,想不到连燕云十六州也藏了魔。”
费凌根本顾不上听他说话,他在山下靠地形躲着妖兽的灵力攻击,本是游刃有余,却因带了个拖油瓶而左右支拙。
他一边躲,一边传音:“你他妈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万一我手里的是你竹马呢?你不救了?”
相聆秋丝毫不慌:“你也可以选择扔了。”
“我扔了?你不弄死我?”
相聆秋:“我已杀了一个,你手中的是假的。有这功夫不若赶紧把他丢了,省得碍事。”
他说罢,还是连着弹了一首曲,琴音连绵悠长,费凌听了,只觉浑身如被温暖灵力侵染,慢慢恢复了气力。
然而这琴音落入妖兽耳中却如同魔咒,一落入耳中便化作实体,细细密密搅得妖兽愤怒大吼,疼得不停拿头乱甩,眼看魔气就要甩到费凌身上。
费凌急了:“这妖兽起码金丹期,你一个筑基巅峰的剑修在上面愣着干什么,下来帮我一把啊!”
相聆秋援琴而鼓之:“费道友,加油。”
他对费凌这弱小的模样半点不信,早有试探之意。
费凌气得差点吐血,他足尖一点,登上一高树枯枝,未曾用剑,却将手中洒墨折扇展开。
扇面上水墨流动,霎时间泼向四方,晕染出大片黑白两色的仙山楼阁,雕栏玉砌,栖鸾盘螭,群仙虚影传杯换盏,酌彼琼浆。
费凌坐与玉座,一指撞杯毁地的妖兽:“世外之物,怎可冒犯群仙?当诛。”
语罢,群仙停下欢笑,纷纷森然看向妖兽,流天澈地的水墨陷入停滞,当空一道天雷重重劈下,将妖兽和那昏迷少年一并灰飞烟灭!
“兄弟,你有种。”费凌被迫暴露实力,收了折扇,看向相聆秋,自恋道:“我帅吗?”
不等相聆秋回答,他的折扇刷刷浮现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当世无双。
相聆秋:“…………”
不等他二人反应过来,眼前骤然陷入黑暗,再睁眼,又是熟悉的场景。
一切重演,费凌“卧槽”一声,不敢贸然杀妖兽,只好和妖兽玩捉迷藏。
山崖边的风猎猎,相聆秋低头,雪白腕上血红轻纱垂落,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他单手支着下颌,冷眼旁观费凌被妖兽追的四下乱窜,漫不经心道:“前辈,您是阵主,何必如此迂回?不若直白些,我也好出去找我的竹马。”
还是那道冥冥中的声音,声如洪钟:“此人与你乃是命定之人,为何执意不救,忤逆天意?”
“区区幻境,如何敢冒充天意给我配种?”
那声音大怒:“胡说,天意怎可能不给你半分启示?”
天意不仅给了启示,还给他剧透了。
相聆秋轻抬下巴:“那这天意不要也罢,一个被狼狈追杀的凡人,也配得上我?”
那声音见他目透清明,又说:“我是为你指引,若你逆反天意,则别怪我代行天意!”
他说罢,追杀费凌的妖兽突然消失,天地威压铺天盖地。
费凌只觉四肢突然一僵,不受控制地走向那昏迷的少年。
话语也从他口中莫名其妙流出,笑道:“既然这小废物不招,凌泽宗也容不得这等偷盗之人,搜了仙丹就逐出宗门罢。”
几个少年嘿嘿一笑,道:“师兄说的是!”
接下来那被逼上山崖的凡人少年一番壮志宣言,正要跳崖时,相聆秋不由自主地听见自己微微一声叹息,饶有兴趣道:“这小郎君,倒是有趣……”
他说道一半,突然咳咳两声,体内两股力量激烈碰撞,吐出一口血来。
然而他与渡劫期修士实力悬殊巨大,不得不继续进行这“天作之合”。
相聆秋手指紧攥出一片血色,眼看他递出去的手就要把少年拉到身边,山崖上悬挂的少年突然面色扭曲,面上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容。
这苍老的面容勃然大怒:“一介凡人……!”
原本深不见底的深谷突然晕开一片古战场场景,猩红的沙砾在岩地翻滚,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握住一把深黑色的巨剑,向上用力一拔。
整个幻境地动山摇,一忽是山谷一忽是白骨森森的古战场,相聆秋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伸出的手立刻收回,长袖一卷,重重一拍琴!
倏然如惊雷乍响,扫弦刮奏并出,如风驰雨骤、倒峡泻河,浩浩荡荡倾泻而下,瞬间将凡人少年剿得悲声惨叫,血肉模糊!
只见这幻境一阵是深谷,一阵是妖兽扑面,一阵是硝烟弥漫的古战场,夹杂着零碎各类场景,如同割裂又融合的画。
相聆秋心头一松,知这渡劫期老者恐怕已是强弩之末,以至于幻境无法维持,一片混乱。
他手下琴音暂缓,朗声道:“前辈,还不醒么?”
相聆秋说:“您被魔气侵染的神智不清楚了罢,我敬重您,想来您也并不愿死后变成这等不人不鬼的样子。今日我进入无意打扰,但也可为前辈排忧解难,送前辈体面仙去。”
空气中静默无声,那少年始终不动弹,面容却缓缓模糊,不再是闻镜生的模样。
饶是早就知道对方并非闻镜生,相聆秋心里也还是松了口气,又笑着一指费凌:“您的后辈也在此处,如今是凌泽宗的大师兄,青仙榜排名前百,您若是不介意,将传承给予他也可,我可发誓不打扰他半分,为他保驾护航也未尝不可。”
费凌向来见人说人见鬼说鬼,连忙配合相聆秋,温和又恭敬地一拱手:“费某不才,但世出燕云三洲的费家,入宗三年不曾懈怠,此次来后山无意打扰,前辈倘若有苦难言,我必定尽全力为前辈排忧解难。”
他话音落下,又等了片刻,只听天地间幽幽一声叹息:“为何前来打扰老夫?”
他不等相聆秋二人回答,又苍老地一声叹:“也罢,老夫在此长眠之时,就早已意料到会有这一天,我渡劫失败,天道将我拦在渡劫一关不予我过,以三万道雷劫终结我命数,将我封存在此,是天道不公。”
相聆秋沉默不语,三万道雷劫,正常渡劫期的大能升大乘,史书记载最多也仅是一万多道。
苍老的声音有些凄厉:“我自修炼以来,从幼时至少年郎,看千年过眼云烟,日日叩问道心不敢忘,对天道毕恭毕敬,敬天而认天,可你等小儿郎不敬天不敬地,为何又能得天道垂怜?”
相聆秋淡淡道:“认天则天无情,认水则水东去,天行有常,如何化人?”
老者却又反问他:“天行有常,为何你却天赋异禀,得我梦寐以求命运?”
天道垂怜?
相聆秋轻扯嘴角,若按那梦中所说,天道对他垂怜有加,封他为主角,给予他无上气运,终究也不过是都付了镜花水月,下场凄惨,何来天道垂怜一说?
老者不等他回答,又说:“罢了,我气数已尽,谈这些又有何用?我本想长眠于此,护佑凌泽宗世世代代,也算还了天意的恩典,然而这天叫我死也不得体面,十六州魔气封印正泄露在黑鸦山,这是要将我之后代心血尽数摧毁殆尽啊!!天道,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他语气逐渐阴冷,阴沉沉地格外嘶哑,竟是已经被魔气侵染至极。
相聆秋所料不错,这位老者仙魂被同化成魔气,一片混乱交加,早就没了神智可言。
他眉头微蹙,心里只觉蹊跷,听这老者的意思,他和第十四州毫无关系,是在凌泽宗长眠时莫名其妙被魔化。
这魔气哪儿来的?
老者阴冷冷地笑:“我以自身为监牢,化无数幻境于此,自囚于山内,设下重重禁制,你等小儿却非要撞上来自寻死路,也是老天待我不薄,竟在我死后苟延残喘,近失控时为我送来天道垂怜之物!”
相聆秋猛地抬眼,见那凡人少年整个人缓缓化作一道苍老的身影,一双眼睛浑浊猩红,凶相毕露。
他对面站着一道单薄的身影,这身影一条腿弯曲,微垂着头,浑身浴血,竟比老者还狼狈!
这身影只是一道虚影,微微闪了一下便飞速褪去。
相聆秋随意一瞥,霎时脸色一阴,从仙舟上站起,手里一摸玉佩就要联系闻镜生。
费凌也一脸震惊,刚刚那是……闻镜生?
相聆秋玉佩发出微光,良久却没什么动静。
他面色更加冷沉,又灌入灵力,一片模糊中没听到闻镜生的声响,却见玉佩自动投影,因闻镜生并非修士而是凡人,他这强行链接向来不好用,但也没微弱到这地步。
只见投影模糊,一片血色的朦胧,他侧耳静听,秃鹫和剑阵的肃杀声不闻绝耳。
他方才惊鸿一瞥,那幻境起码上千把大剑,是个能杀死元婴期的剑冢!
闻镜生如何进去,相聆秋不意外,从这老者说他被魔气侵染,又画地为牢后他就明白恐怕整个黑鸦山都是老者的身躯乃至于仙魂所化。
闻镜生一个凡人,纵然有万般头脑,无数法器,也难抵渡劫期大能一击,更遑论不动声色地偷天换日。
想到这里,相聆秋心急如焚。
闻镜生有危险!
老者嘴巴一张,无数眼睛冒着红光的妖兽从他嘴中飞虫似的掉下,看得费凌毛骨悚然。
妖兽一落地便无限变大,化作通天巨兽,直冲相聆秋咬来。
费凌来不及帮相聆秋,连忙喊:“喂,你一个筑基巅峰愣着干甚,你竹马给你的法器呢,赶紧用!”
相聆秋很冷静:“谁和你说我是筑基巅峰?”
他垂眸,一身气势突然暴涨,手下琴声切切嘈嘈,音声忽然激烈又渐缓慢,如同涨退有序的潮水,灵气嗡然催发,一道若隐若现的巨大屏障从妖兽身周凭空升起,将妖兽围困在内!
他又切了调子,琶音接连向上,音中杀意凛然,形成的灵气逐渐化作一点浅绿光芒,并在琴音戛然而止的瞬间“蹭”地碎裂成无数细小尖锐的草叶。
相聆秋轻声说:“去。”
“轰!”
灵气如巨山压顶,浑厚似成滔天巨浪滚滚而下,碎地毁墙,烟尘飞散。
碎石簌簌滚落,方巨大无比的妖兽横的横,躺的躺,尸体七零八落。最大那只大半脑袋被万道碧叶绞碎,砸进它方才踩踏出的裂缝中。
血色洇开,满地都是腥臭的血水形成的水洼。
费凌躲在石头后,看呆了。
这家伙不可能没上青仙榜,他绝对在青仙榜上!
相聆秋杀得干脆利落,到底实力悬殊,有些吃力。
他灵识刚要外放,却见老者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愣在原地,整个人晃了晃,神情清明:“你……”
相聆秋手下一顿,吐出一口血来,老者惨笑一声:“原来如此……”
他手指在虚空中一点,正点在费凌额头:“小儿,我即将灰飞烟灭,余下传承寥寥,你可愿接受?”
费凌不知说什么,他有选择余地吗,这传承都直接灌进他脑子里去了!
老人幽幽一声叹息,他淡淡地长叹一声:“小儿,你身有天道之力,该是无限风光,却也怀璧其罪,人人皆想分食一口,天道不公哪……”
相聆秋默然,这老者自称能窥探一隅天机,看到什么也不奇怪。
他这番话说的云里雾里,相聆秋半点并不在意,漠然片刻后问:“闻镜生呢?”
老人道:“此子身有天赋,你无需担心,他生机不可能绝于此地。”
他说罢,缓缓闭眼,身影缓缓上升,白发逶迤,又化作无数光点消失。
闻镜生微微抬头,古朴巨剑自认主后就化作深黑长剑挡在他面前,为他抵挡老者肆虐的魔气,却也撑不了多久了。
眼看翻涌的深红魔气狰狞扑面,闻镜生脑中思绪纷杂,这冲面的魔气却突然散掉了。
老者哈哈大笑:“命靡常,天不通我,自论游龙,岂料蝼蚁……”
他身影飞速溃散,闻镜生掌中的深黑长剑缓缓归鞘。
他默然片刻,朝老者鞠了一躬。
松鼠突然兴奋大喊:【小秋!】
闻镜生一怔,缓缓抬头,周围深红煞气层层褪去,黑鸦山的黑石也逐渐化作常见的灰白。
天刚破晓,红日初生。
他骤然从幻境中回到现世,在疾风中向深谷坠去,深瞳中倒映出云雾间翩跹的红影。
相聆秋一身红衣洒金,抱琴赤足坐在仙舟上,脸颊冰玉似的雪白明透,眼尾飞扫一抹花瓣似的绯红。
他身上尚且有幻境未褪去的影,束起乌发的花簪明红缀金,在日光下映出明明灭灭的光,垂下的金铃在他柔顺的发间隐现。
他一看见闻镜生,紧抿的唇蓦地润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浅红。
相聆秋朝闻镜生伸出手,那双凌厉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灿灿日光照耀下尽是少年风流,美得惊心动魄。
闻镜生胸腔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系统播报在他耳边响起:【《仙宫之主》剧情线开启,恭喜您达成任务一: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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