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长安雪途

作品:《月朔千里 昭旭长安

    只见少年骑在马上,他裹着幞头,身着白色锦缎窄袖厚袍衫,披了淡黄色暗纹绒斗篷。腰间佩着一把金柄鄣刀,脚蹬六合高腰皮靴。这便是李毓宁的手足兄长李呈,圣人李容的第二子。他年长妹妹李毓宁四岁,善文墨,虽不喜狩猎但也谨恭父母教诲不曾疏于习武。


    “哥哥!看!有探鹰!”


    李呈勒住缰绳转头看了一眼妹妹,地上的白雪将他俊俏的脸庞照射地更加耀眼。突然,李呈抄起鞍边的弓,摸了一把箭袋便抽出一支箭,速度极快地射向身后空中翱翔的黑鹰。被射中的探鹰打着圈落了下来,李呈当即策马追了上去,他身后的护卫也纷纷策马跟随。


    李毓宁还想继续跟着跑过去,却被身后赶来的老奴拽住。


    “哎哟喂,公主娘娘,您不能,不能再…再跑了。您可是公主,没有公主这么跑的呀。”老奴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拽着李毓宁。


    “刘公公你别拽我!我看是你跑不动吧,谁说公主就不能跑了。”


    “是皇后娘娘不让您跑了,您就停会吧,咱们等二郎回来就是了。” 刘公公干脆跪在了地上抓着李毓宁。


    没一会,李呈便提着死鹰溜达回来了,他骑在马上笑着看着妹妹李毓宁,然后摇了摇手上的鹰。李毓宁看到哥哥瞬间开心地拍起了手,然后挣脱了刘公公跑向李呈。


    “还是宁儿的眼睛准,果真是一只探鹰。”


    “哥哥真厉害,快给我看看!快给我!”


    李呈俯身将手中的鹰递给妹妹,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手帕递过去。可李毓宁只顾看鹰,根本看不到什么手帕。于是李呈便笑着拿手帕擦了擦李妹妹额头上因为狂跑渗出的汗珠。


    李呈虽然是男儿,但他倒比妹妹李毓宁细腻甚多,性格温润有礼,无论是对妹妹还是内侍他都非常包容体贴。兄妹二人一静一动,性格好似违背传统反了过来。


    “哥哥,这只探鹰看来没被放出来多久,你摸,它爪上的热靴还是温的呢。”


    “没错,若是咱们没逮到它让它飞回去,那主人便知道我们还有多久到长安了。” 李呈看着死鹰紧皱眉头。


    “父亲之前带我打猎,我见过这种探鹰,但是没这只大。这是谁的探鹰啊?” 李毓宁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咱们可能要迟些才到了。宁儿,把鹰给刘公公。”


    李毓宁将鹰利索地递给刘公公,然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将指尖的黑血顺手擦在了裙子上。李呈看到后摇了摇头,俯身抓过妹妹的手用手帕将血擦干净,然后看向刘公公。


    “看来咱们要改道了,这探鹰不知是谁放来的,你去回禀母亲,然后吩咐下去速速清理积雪。我去告诉其他将军,稍后立马出发。”


    “诺。” 接着刘公公便提着鹰碎步往回小跑。


    “上来。” 说罢,李呈便将李毓宁抱上了马背,搂在身前,接着策马骑向队伍前方。


    车队重新开始行进,李呈骑马载着李毓宁走在队伍前列,李毓宁对改道行进并没有感觉,只要能跟哥哥一起玩就是她最开心的了。所以她一会看看远处积雪的山峦,一会又看见近处枯草丛里蹿出了野兔。李呈则看似平静,但一股紧张感弥漫在他脸上。


    “哥哥,你冷吗?”


    “不冷,怎么,你冷吗?”说完便又扯了扯斗篷盖住妹妹。


    “我也不冷!我只是刚才听到母亲说要给你加斗篷呢。”


    李呈的身后,一个护卫策马而来,“殿下!殿下!”


    他轻轻勒住了马,李毓宁把脑袋探出哥哥的斗篷,扭头望向护卫。


    “何事?” 李呈问道。


    “皇后娘娘有令,命卑职将昭阳公主接回车内,又命卑职告知殿下,请殿下带一队人马绕起灵山先行。皇后娘娘说,望殿下速速启程,快马加鞭,争取今夜就到达蒲州城[3]跟接应部队会合。” 护卫说完便跳下马双手抱拳,单跪在地。


    窦皇后一行人原计划先抵至蒲州休整,再与接应部队一起奔赴长安。若不是李毓宁发现了探鹰,原本应在第二日午时到达蒲州。


    “什么?那母亲怎么办?” 李呈并未参透母亲的意思。


    “皇后娘娘说,请殿下不必担心,将得力的人手留下护卫即可,若殿下能今夜到达蒲州,可命柴家二郎带队速来接应。”


    李呈低头思忖了一下,便跳下了马,然后向骑在马上的李毓宁张开手臂。


    “宁儿,快回去跟母亲一起吧。”


    李毓宁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跳进哥哥怀里。李呈抱着妹妹走向护卫,李毓宁转而坐上了护卫的马。


    “哥哥,你可要当心。” 李毓宁一字一眼认真地说。


    “放心吧,一定要跟在母亲身边,别乱跑了。” 李呈站在马下望着她。


    “嗯!” 说完李毓宁的马便离去了。


    李呈望着妹妹远去,然后也领着三五个兵卒策马疾驰而去。


    另一边,车队停进,窦皇后用食指拨了拨死鹰的羽毛,又捻起那只拴着热靴的利爪,喃喃说道:“你家主子未免太心急了。” 而后抬高音量,“刘公公。”


    “奴婢在。” 刘公公站在车侧恭敬应声。


    “将我的笔墨找来,再去看看咱们的白隼,捉一只普普通通的。” 说完,窦皇后便将死鹰顺着窗口扔了出去,刘公公被扔出来的死物惊了一下,挪动几步。


    “奴婢遵旨。” 说完刘公公便又迈着碎步去操办了。


    李毓宁已经被护卫送至马车旁,她下了马便忙不迭地攀上马车,身边的内侍都来不及帮她。而后她猛地掀开车帘,吓了正在浣手的窦皇后一跳。


    “莽莽撞撞!” 窦皇后瞪了一眼女儿,然后无奈地擦着手。


    “嘿嘿。”李毓宁龇牙笑了笑,“阿娘,为何要找普普通通的白隼?咱们可有好几只聪明机警的呢,阿娘要白隼何用?” 李毓宁每天都有无数的问题缠着父母和哥哥问来问去。


    还没等她缠着阿娘要去看白隼,刘公公已拿来了笔墨便笺,他恭敬地送进车内,自己提溜着隼笼威严地站在车旁,而笼内那只白隼睁着大眼,眼神清澈,与李毓宁颇有几分相似。


    “你来读。” 窦皇后捻好了笔锋,在便笺上写着什么。


    李毓宁凑到母亲身边,她非常认真地看母亲书写,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妾、途、甚、遂,谨、安、勿、挂。”


    窦皇后写完将便笺吹了吹,揉成了卷,盖上皇后私印,又递给窗外的刘公公。


    “放出去,送陇右大营,速去吧。” 刘公公接到旨意便赶忙去操持了,他一边走道儿,一边嘀咕 “陇右道,那可忒远了,就这只赖鸟能送到吗?” 摇了摇头。


    车内,李毓宁靠在母亲身边问:“阿娘不想让爹爹担心,对吗?让哥哥先走,也是为了安全。”


    窦皇后端起案桌上的清茶慢慢品闻,“你阿爹在前线,我们都要平安,他才能安心杀敌。”


    李毓宁凑近继续问: “但是阿娘,为什么不告诉爹爹我发现了探鹰?爹爹如果知道肯定会夸我的!” 说着便自己高兴了起来。


    窦皇后知道女儿和自己儿时一般聪慧,但还需多加成长,她没接着话茬,而是拿起案桌上的湿绒巾,将女儿的袖子全部撩起,开始给她擦酸黏的小手“之前阿娘叫你抄的诗经,抄妥了吗?”


    李毓宁听后立马老实了,神色紧张起来,“我…我这就快抄完了,就差…就差几篇。” 被擦手时异常听话。


    “几篇?是只抄了几篇吧。” 窦皇后将女儿的袖子整理好, “看来等到了长安,我要找房相好好问问,为何他举荐的夫子对你无法严加管教。”


    “当真只剩几篇了,阿娘可千万莫要找夫子,不然夫子又要罚我抄女诫了!”她撒娇抱着阿娘的胳膊,哀求着 “宁儿真的不喜欢抄女诫,光上月就被罚了好几次。”


    “好,那回了长安,抄完诗经,再将内厅送来的乐谱全部弹奏熟练,我就不去找夫子。” 窦皇后果决地对女儿说,没有一丝可以通融的意思。


    “宁儿知道了。” 李毓宁声音弱了下来,她又问母亲,“阿娘,乐谱我再多练几遍,能不能让哥哥教我抄兵书?”


    “你啊,消停了吧。” 窦太后重新端坐在软榻上,已经调整好状态,预备出发了。


    “皇后娘娘,一切都办妥了。咱们还是随原路前进否?” 刘公公的声音又出现在卷帘之外。


    “分散寻摸几家驿站,将车队外饰都撤了,走吧。” 窦皇后低沉而有力地传达了旨意,说罢她便开始闭目养神。李毓宁看到母亲累了,也真的消停了下来,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


    窗外光线昏暗,太阳将将落下山去。乡间的荒地皆覆实了白雪,远处小山坳上的茅屋正升着稀松的炊烟。李毓宁趴在窗口看走了神,下巴颏儿碰着窗框一起颠来颠去,她心想,哥哥肯定会愿意教我抄兵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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