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五

作品:《公公他总是妄自菲薄

    皇宫里,梅花总是开得极好,雪消月融时它似雪翩翩,白梅落下胜雪甚香。


    月光消消萎靡,浓重黑云压山,远山似有似无,无能癫狂的风咆哮檐廊。


    荣绝着战袍,其冠崔嵬,眼若冷霜,肩连黑狐裘,两肩铜狼纹置在肩头威严藐视,腰间玄弓与荣绮为一双一对千年雪山寒木,弓柄镶银套,正配这残夜卷萧。


    一只宫灯攥在他那缚虎之手里,提灯照冬夜,方寸之地光明万丈,野鬼莫进,肃杀殆尽。


    气如天上麒麟裔,身如人间骑鲲客。他少时慑三军驰骋疆场如今而归,一踏一步震山河之雷霆。


    天地苍茫拢皇宫乱鸦悲鸣,虽走白梅直落之幽廊,但如踏白骨攒冢之地路。


    这条宫廊长的无尽,幼时,他曾走过这条宫廊,和那旧友一块上学识书,打鸟逗人。


    而那无边烽火路他走了十余年。


    如今重走,旧友不再,识书只为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宫灯微烟倚仗他之威猛,如千旗烈火,杀气冲天穹。


    “将军。”


    程英守在千秋殿正门之前,里头有光但其色昏昏,上方帝王之气混浊杂气,已是荒芜归渺时。


    荣绝岿然如山,手里宫灯似寰宇在手,上方之气已逐渐拢聚在他之天地。


    他仰头见千秋殿上高檐金隽,蒙着一层黑云氤氲,似有龙头藏云,似龙身匿月,伺机而动。而后收回视线,把宫灯交给了程英,面上一层薄光消失后,如黑夜鹰隼,森然冷峻。


    “陛下如何了?”


    他取下腰间弓箭,摘下臂上短刃,冷漠问着。


    程英接过后,他贴身悄语说着“宴大人料事如神,虫已入脑,侵蚀心神。”


    荣绝听完,朝殿走去,近殿查身时,他张开双手,如天上黑云催压。小宦上前,不查而查,迫于荣绝的气势,他压根没敢上前检查,只好恭敬而伪势地说道


    “将军请。”


    荣绝瞥了一眼这小宦,而后脱去斗篷一把扔给了他,他横抱在怀却被其重量支配踉跄了一下。


    夜下黑狐毛幽光幻彩,毛尖随月泛点点银光,毛色随手拂而流光溢彩。


    程英瞧着斗篷眼熟,似多年前,荣绮抹黑寻月时,端了一个黑狐王的狐窝,用此狐之毛做了斗篷当那年的生辰礼送给了荣绝。


    于是,他接过小宦怀中斗篷,认真折好,置右臂而悬挂,站在殿外静候。


    殿内四处烛光摇曳,摇曳的黑影充斥整个大殿,进内殿前,荣绝卸去铠甲,一身黑袍凌厉,眉眼卓然有戾,还未进内殿,便闻呜咽一片。


    他充耳不闻,只转了转黑皮护腕,而后单膝跪在内殿,里头文官两列,唯有他一人武官在最后。老皇帝躺在龙头金床上,两边金帷珠帘,配两条莲花垂绦。


    当众人跪身俯首,唯他一人单跪而立时,老皇帝感受强烈如冷风来,侧头一瞥便能轻易瞧见最后那个不容忽视的荣绝。


    “逆……逆贼!”


    老皇帝已无多时清醒,但只要清醒之时便用在呵斥荣绝之上,他本想指着荣绝,食指僵硬而至半空垂下,有心无力时,位于文官之首的人,便直指荣绝,大骂荣绝和宴殃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替皇帝分忧


    荣绝面对文绉绉一套,照单全收。依旧垂头见膝上手,听而不闻。


    他来,是瞧皇帝。


    只不过短短一柱香,皇帝便进入病兆之中,而太医无法知其原因。


    众人纷纷跪拜痛泣,当无能为力之时,宣泄便是唯一途径。


    老皇帝全身僵硬,仰躺如尸,眼角泛出血色泪水,民间有言:凤凰泣血乃不详之兆。


    龙之泣血,国之将亡。


    荣绝听着如寒鸦悲唳,耳边聒噪得很,便起身想要离开之时。


    冷冽的光闪过他呼吸之间,他顺势一退,右手猛转,剜钳住那人闪掠之手腕,手用力扯来一把窒住那人咽呃,荣绝面不改色轻易将此人擎在怀中,刺客的死亡不过他一念之间。


    不过呼吸之间,他们便吸引了看客,不过三两流言蜚语,根本无人不在意。


    因为——


    “你!大胆荣贼!你!忤逆皇命,罪该万死!”


    又是一名文官听身后动静颇大,他不顾荣绝生死,只无理谴责。


    荣绝一听,更是无视,盯着那文官怯懦的眼睛,当着他的面,将刺客杀之,只听蒙闷一声刺客歪头瘫在荣绝身前,被他嫌弃扔开。


    烛台的光映在荣绝脸上,阴云压在他右边面庞,一半鬼厉在暗,它在嘶吼怒对面前软弱无能之辈。


    它饥肠饿骨欲撕扯他们魂魄,殿内似有飕飕阴风过堂穿心,他们一下窒语凝噎,不敢直视他。


    “没用的东西。”


    荣绝眼中暗色吞人,冷瞥那一眼刺客,但冷声厉斥中却不知在说谁。


    可刚那刺客就像探路之亡命徒,随后一波又一涌的刺杀袭来,千秋殿内血腥翻涌,荣绝黑袍不显红,但眸中血光赤目锐闪,面上沾染血滴,明为一人抵挡,却幻视千人遮命。


    他无利器傍身,一人乃为盾抵住生死,双臂如有潜龙浮身,在那些冷眼旁观的人面前,不慌不忙间眨眼又解决一批来自黑暗中的魑魅魍魉。


    他甚至留有余力,一步一步靠近那群人。


    他每靠近一步,那些人便团靠一些,面有慌色却故作镇定,他高傲如月下狼王,似带群狼厮杀蛮荒,杀出一条血路,其后血海深渊等新物入溺。


    “拿命……”


    身后之人甚至还未说上一句,便被他转身干脆正蹬一踹,呕血喷涌。他还在稳步靠近,有两三人迫于他之霸气,惴惴惶恐稽首伏身,归顺于他。


    荣绝又转了转护腕,本不想杀人的……


    他垂眸冷视,抬眸狠戾,但眼下杀几人,也无妨。


    程英听殿内动静,他却也分身不得,殿外四方人头攒动阴于月下,箭矢银光如点点陨星,欲划闪过人,夺人心魄。


    他仔细放下斗篷,用上荣绝留之弓箭,他一挑眉,将军这弓不错……


    随后,他见屋檐之上,那暗暗人群涌动,他突然心觉用不上这般好的弓,将其放下。


    拔刀立夜中,等陨星降落,他自抡刀还之天地,叫日月改新天。


    就当两人单打独斗之时,荣家军及时增援。


    一整夜后……


    皇宫内,白梅开得甚好,却在一夜之间仙人幻术般惊现红梅朵朵落尘土,红雪纷纷落宫檐。


    民间或已有流言蜚语,他或已成为那文官墨客讨伐之逆臣贼子,总之,每日太阳照旧升起……


    无人会想起昨日星辰中有哪颗黯然坠落,当某天仰头之时,才会幡然醒悟,可那时,它已永消夜幕,被新光替代。


    荣绝始终坚信,没有一颗星星永远夺目,但总会发光照耀一段历史。


    陪它开始时,亦接受它消亡。


    殿外的雪熨着光,雾霭间灰云满天,云层似抵着屋檐吻兽,挑战它的每一寸神圣不可侵犯。


    荣绝也从殿内走出,依旧黑袍无恙,但光下深浅不一的斑驳印记暴露无遗。


    他瞧着雾蒙蒙的天,雪即将来临。


    一夜未眠,身心俱惫。


    荣绝捏了捏紧绷的眉间。


    “将军,清理完毕。”


    程英重刀立地,脸上红迹如远古图腾,唤生死契鬼神,有些散乱的头发凌在风中。


    他将刀入匣中,垂头敬畏又说道:“抱歉将军,弄脏了您的斗篷。”


    荣绝挥了挥手,从地上将其捡起,拍了拍其上污尘,利落挂上身。


    “昨夜,你辛苦了。”


    荣绝抬手递给程英一方干净手帕,其上印着龙腾暗纹……


    “里头清清味,别惊了陛下。”


    他语气挂霜,拢了拢斗篷,呼出一口寒气,仰头见屋檐上泛薄薄一层血冰,光下反而更衬宫墙华贵。


    而后接过下属递上的伞,曲国迎来了最后一场雪。


    他走在雪阳漫漫中,


    末雪后,曲国将迎来春天。


    曲国山间,鸟飞莺鸣,竹林中特有的清幽阴冽沁着空气,一同进入人的鼻息之中。荣绮闻着,神清气爽。


    愈是靠近那思归故里,荣绮愈是激动不已,她坐在马上,甚至邀请着宴殃一同来感受她的快乐,宴殃也不拒绝。


    莲纱倒是十分粘着雷山,与它并驾齐驱,带着鬃毛飘逸的头时不时贴近它。


    她瞥着宴殃,他的表情倒像极了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生人勿进的疏离和清冷,他安静地待在一旁,沉默不语而不见喜怒。


    就要临近帝都了……


    荣绝的事,他还不知怎么和荣绮提起……


    宴殃悄悄瞄了一眼身侧女子,她张扬肆意的明媚笑容使清幽竹林填满阳光。


    她今日并未将长发梳起,只是简单用木簪挽圈。微风吹拂她鬓边垂丝,就像竹叶微微拂动,叶边沾光般她发丝洒金点点。


    他偷偷瞥了一眼,荣绮的信念坚定,若是到时她无法接受,又该如何?


    越想,他越不知如何是好……


    开始的开始,他根本无法想象他与她今日的爱恋。


    他与荣绝的合作,想着恨了她倒也能记着自己几分……


    可现在,他该如何是好?


    他垂眸盯着自己死死攥紧缰绳,青筋凸起的双手,突然眼前出现一只修长之手……他缓缓抬眸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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