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必成父亲所愿 ……
作品:《妻主她仿佛脑子有疾(女尊)》 一个月后,五皇女府。
这几天五皇女府有些风雨欲来之感,整个京都也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之中。
因为,陛下的万寿节要到了。
楼清这几日明显感受到了殿下平静面容下不平静的内心,常常夜半苏醒,一个人枯坐半夜,瞳孔颜色几乎不再出现黑色。
殿下在低沉,不安,甚至——
有些惧怕。
不是为着陛下的万寿节,而是因为万寿节后就是先凤后、大皇女与二皇女的忌日了。
五年前陛下万寿节后不足半月,京都就葬了三位皇族,两大氏族,与不知凡几的牵连者。
歌舞升平之下,是埋着的累累白骨。
*
楼清看着状似睡着的殿下,无声地紧紧抱着她,好像在对她说,别怕,我在,我永远都会在。
楼清迷蒙之中睡去,却因为心中担忧,便是睡着了也不怎么安稳。五殿下轻轻拍了拍他,轻声哼着安眠的调子。
凤后乐理欠缺,只会哼一些小调来哄着年幼的女儿。
——即使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甚至传言着凤后夭折的女儿是五皇女克死的。
一室安静,只有五殿下低低的曲调飘散着。
也许是错觉,一道几不可闻的“父亲”虚无缥缈的散开了。
*
三日后,祠堂。
五殿下一身玄衣凤袍,头戴七钗凤冠,敬香于牌位前。
只见数十道牌位摆放于案台之上,最前面的两个牌位之一赫然写着【生父文初宁之牌位】。
五殿下面无表情,没有开口,就这么站在着十几道牌位前,直到敲门声传来。
五殿下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出去,周林卢蔓等人亦全部身穿黑衣,连平日里最为跳脱的严霜都是一脸肃穆。
周林回禀道:“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五殿下轻轻颔首,一一看过在场诸人,于细细微雨中,迈步而出。
今天是陛下的万寿节,
也会是她最后一个毕生难忘的——万寿节。
*
楼清听着林知的回禀,知道殿下已经离开去往皇宫了,担忧地看着外面。
今日楼清早早就起来了,亲手给殿下穿上了那件繁琐的朝服,微青的眼下显示着主人几日的夜间不宁。
五殿下抱了抱楼清,安抚着他,“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
楼清回抱住她,然后把五年前那枚青鸾玉佩重新给她挂在了腰间。
“这是我的。”楼清这样说,“你要记得回来还给我。”
五殿下看着楼清强撑着不哭出来的样子,同五年前一般吻了吻他的额头。
“好,回来还你。”
楼清抱着双腿,把头埋了下去,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荷包。
殿下,你一定不能食言。
***
皇宫,含元殿。
一声“五皇女到!”
所有人站了起来,
“参见五皇女!”
“参见五皇女!”
大殿之中罕见的人人身穿黑服,头戴乌冠,便是婢女侍从也是一片墨色。
唯有一个人,一身明黄。
五皇女一步一步走向她。
这个帝王白了大半的头发,神态萎靡不振,身形也十分消瘦,已经撑不起来昔日尊贵的帝王朝服。可还是故作姿态,维持着所谓帝王的尊严,即使满朝文武皆肃杀,也视作不见。
陛下扯了扯嘴角:“你来了?”
五殿下从衣袖中拿出一道卷轴,摊开,“请陛下宣读。”
只见摊开的卷轴最右方写着【罪己诏】三个大字。
皇帝自嘲一声:“要是朕不认呢?”
五皇女冷漠地看着她:“臣,请陛下宣读。”
五皇女说完这句话后,朝臣们就像收到了什么讯号一般。
“臣等请陛下宣读!”
“臣等请陛下宣读!”
这里只会有一个声音。
皇帝看着这幅场景,哈哈笑了几声,突然撕碎了那道罪己诏,怒吼道:“顾安歌!今日是朕的万寿节!为什么要在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
她几乎疯狂地质问着,丢弃了虚假的皇帝自尊,如同疯妇一般。
五皇女静静地看着,连表情都没有变。
等到皇帝喊累了,婢女立刻又拿出了一份罪己诏,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行为好像在无声的诉说着,你尽管撕,罪己诏多得是。
皇帝沉默着,抗拒着,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拖延过今天。
但五皇女已经没有耐心陪她熬了,“陛下,罪己诏早已经过尚书省,今日绝对能让四海之滨尽数知晓。”
今日之举,并不是真的需要陛下去认错低头,而是——
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皇帝似乎终于认清了形式,低着头,嘶哑着声音恳求:“起码过了今天,就再等一天,就一天……”
五殿下言语微有讽刺之意:“陛下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有明天吧?”
今日是陛下的万寿节,同时也是——陛下的忌日!
五皇女能容忍着陛下在南内活了大半年,却绝不可能让她活过今日!
她要用这个人的血来祭亡者冤魂!
皇帝没了言语,认命般颤抖着双手压上了那道罪己诏。
下一刻,异变突起!
殿外突然传来刀剑相击之声,随后数道烟雾扔了进来,不过几息殿内便看不清人影了。
五皇女却从容地拿出了几柄柳叶刀,微微动了动耳朵,甩出了一柄。
一。
闷哼一声,什么东西倒下了。
二。
倒下的声音再次传来。
三。
……
四声过后,便没了声音。
殿中烟雾很快被有所准备的侍卫散尽,殿内多了几具尸体,殿外也没了声响。
五皇女并不意外今日陛下的垂死挣扎,只是没有想到——
“陛下黔驴技穷到只剩四个人了吗?”
陛下周围赫然躺着四具尸体,显然这四个人是来救驾的。
陛下这时却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看着站在那里的顾安歌,悔不当初地厉声咒骂:“朕当初果然不该放过你!”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五年前她一定不会让顾安歌出京都!
五皇女并不在意皇帝的自欺欺人,凉薄的话语透着几分嘲弄:“陛下以为自己优柔寡断?”
“五时散,断魂香,送行酒,哪一个不是奔着我的命来的?”
“至于,逐我出京。陛下难道不是因为赵迎春进言,出京后再伺机取我性命吗?”
皇帝若是有怜悯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冤屈深埋于地下了!
皇帝好像得到了什么答案,恨声道:“果然!赵迎春也是你的人!”
皇帝生性多疑,从没有完全信任过某一个人,即使赵迎春是只能依附于她的一条狗,她也时刻警惕着她。
皇帝当年有意在京都内就直接取了顾安歌性命,可是赵迎春却进言,说接连亡故两位成年的皇女,再没了五皇女,恐宗亲皇族生乱。不如用些慢性药物,等到后期再将五皇女逐出京都,伪装成因病逝世的样子。
皇帝当时虽听从了,但终究没有彻底照办,在五皇女到达西北军营前夕,以赵迎春的名义给五皇女送去了一杯送行酒。
那是一杯要了凤后、大皇女、二皇女性命的酒,但偏偏五皇女活了下来,即使“昏迷不醒”了近三年。
后来五皇女“醒来”,虽然身子半残,却迅速掌握了西北军营,皇帝那时再想杀她便没有可能了。
她当时气得直接打断了赵迎春的一条腿!
如今想来,赵迎春那贱人怕是早就投靠了顾安歌,主仆二人一块在她面前演戏!
五皇女的语气依旧冷漠:“那般忠心于你的人,你有将她当人看过吗?”
赵迎春的确是奸臣走狗,作恶多端,但对于皇帝,她是最为忠心的下属。纵然她罪恶滔天,罄竹难书,那也是因为她是皇帝手里的刀!
不是良臣,却是忠仆!
皇帝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朕是皇帝,听话的狗哪里不是?她赵迎春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朕面前当人!”
“所以,你众叛亲离。”五皇女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金黄,“不得好死。”
皇帝笑了,笑得张狂肆意,笑得恣肆无忌:“不得好死又能怎么样呢?顾安歌,朕永远是你的生母,弑母这个罪名也永远会跟着你!”
“陛下当初弑母、杀妹、杀夫、杀女、杀亲、杀友,本殿如今不过担一个杀母的虚名而已。”五殿下漫不经心地说着,“更何况后人的谩骂,本殿是不可能听到了。”
五殿下甩出一柄柳叶刀,擦着皇帝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刺进了身后的地板上。
“陛下,你是选读了罪己诏苟延残喘的死,还是现在本殿就送你殡天?”
五殿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不想再跟她废话了。
皇帝会怎么选呢?
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有些好奇的,是坦然赴死,还是——
“……罪人顾望涔,心胸狭隘,不配为人……”
皇帝哑着声音,终还是断断续续地读着罪己诏。
五殿下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论皇帝叫嚣的多么厉害,她始终是怕死的。
这封罪己诏,言辞犀利,却又平铺直叙,桩桩件件的罪名没有一件是冤了她的!
便是先帝当年的病逝,五殿下都花了大力气,即便是刨坟都要得到皇帝谋害先帝坐上皇位的事实!
*
皇帝跪伏案前,读完了她所有的罪孽,五殿下站在殿中,受完了这个过程。
自古岂有母跪女?
五殿下却身形未动,一字一句都没有避过。
皇帝的声音停下来后,五殿下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一直紧握的双手松缓下来。
转身,沉声道:“顾氏第八任皇帝顾望涔,德不配位,不配为人!今日废其帝位,除其姓氏,从今以后史书工笔、朝堂民间不准有其任何只言片语!”
“敢有违者,诛灭九族!”
“臣等遵令!”
“臣等遵令!”
朝臣皆行跪拜大礼,谨遵君令。
*
废帝被送回了南内,这场万寿节也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一位武将却突然出列问道:“殿下,如今帝位无人,不知殿下何时登基?”
五殿下不意有人这样问,还是回道:“待祭祀完亡者们,本殿会择日继位。”
这位武将得到答案没有退回去,而是继续问道:“那不知殿下要尊谁为先帝、太后?“
五殿下微微皱眉,心觉不对。顾氏皇朝自开国太祖皇帝建立以来,都是嫡女继位,且当年太祖皇帝祭天时立有天命:顾氏皇朝非嫡系不可为帝,否则江山断代,帝位易主!
五殿下在明面上并非凤后亲生,生父只是一个小小的采侍,生下五殿下后便血崩而亡。
五殿下如今为“庶女”,庶女怎么可以为帝呢?
五殿下避而不答:“这似乎应该由礼部来问本殿。”
你一个武将怎么管起了礼部的事?
但礼部又怎么敢来问五殿下这样的事?
武将右膝跪地,似是不怕死的进言:“殿下,臣听闻太祖皇帝当年曾立诏,非顾氏嫡系不可承帝位。其后几位帝王也全部都是嫡女继位,殿下似乎身份有异。”
五殿下示意严霜压她下去,直接了断道:“此事押后再议,你退下吧。”
这位武将似乎没有想到五殿下会直接让她闭嘴,一时竟呆愣住了。
文臣那边却有些纳罕,五殿下乃凤后亲生,这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况且这些武将向来是拥立五殿下的,怎么今天会有武将质疑五殿下身份有异?
严霜刚擒了这位武将的双手,又一个武将跳了出来:“殿下,臣也有疑。殿下刚刚既然下令抹去废帝的一切,说明殿下并没有尊其为生母的意思。”毕竟皇帝的生母自然也是皇帝。
“臣斗胆一问,殿下要尊何人为皇朝第八任帝王?”
“放肆!”周林怒斥,“你竟敢质问殿下!”
五殿下有意模糊第八任帝王的事,此刻却被人刻意提起,她几乎确定那人意欲何为!
“殿下乃皇朝嫡系正统,是帝位唯一的继承人,几位同僚不必如此忧心。”
五殿下双目含冰,看向说话的人。
贺国公——贺、兰、英!
又一位武将出列,“不知贺国公为何如此说?空穴来风可是当不得真的,万事都需真凭实据。”
未等贺国公说话,五殿下就立刻命令道:“拿下她!”
周林严霜几人快速向前,可武将那边瞬间成了一堵城墙,将贺国公保护起来,一时片刻根本无法近身!
贺国公没有在意殿下眉眼如刀,而是信誓旦旦地说道:“自然是因为臣有遗诏!”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道圣旨,五殿下厉声呵斥:“贺兰英,你放肆!”
五殿下第一次如此失态,仿佛贺国公拿出的不是遗诏,而是什么会要了五殿下性命的暗器!
贺国公没有在意五殿下此时的滔天怒火,只是展开了这道遗诏,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女顾望涔不得天命,不堪大任,故立曦王顾念安为帝。若太女篡位,曦王应废其而自立,望不要顾姊妹之情,以江山为重,钦此。”
“这是先帝遗诏,当年先帝曾有意废太女,立曦王。只是迟了一步,先帝被废帝谋害,以至于遗诏久久不能现世。如今应拨乱反正,迎回曦王嫡系,重立大统!”
所有人心中狂跳,几乎不敢相信!
贺国公继续道:“殿下,您应该名正言顺地继位!”
那一双金黄凤目终于完全显露,似要吞人而噬,贺国公却坦然相对,分毫不退。
所有人都知道废帝虽为先帝嫡长女却没有遗传顾氏嫡系独有的凤凰金瞳,当年甚至致使朝臣怀疑是否为顾氏血脉!
其后嫡次女降世,天生金目,才打消了朝臣心中疑虑,知道先帝的凤君不曾混淆顾氏血脉。
也因此,当年朝堂一片立幼之声,嫡次女不仅生有凤凰目,且天赋、能力、才情处处压嫡长女一头,即便年幼也应立其为太女!
可先帝却觉得立嫡应立长,从而立嫡长女为太女,嫡次女为曦王。
可惜废帝包藏祸心,没过多久先帝就病逝而亡,废帝继位。
废帝继位后不过四年,曦王便无故暴毙!
那年曦王不过二十二岁。
而曦王死的那一年,恰巧便是五殿下出生的那一年。
可是,五殿下不是……
一把利剑直指贺国公颈间,五殿下一字一句道:“贺、兰、英!”
五殿下是凤后亲生女,若曦王为五殿下生母,那岂不是说凤后曾与曦王……
贺国公面色平静,从怀中又取出一卷纸张:“殿下,臣还有一道遗诏,您要听吗?”
五殿下双拳紧握,戾气满身,她自然知道这道遗诏会是谁写的。
如果她听了,就意味着认下了生母为曦王;如果不听……
今日文臣武将皆在,没有一个是傻子,贺国公宁愿得罪五殿下也要拿出这两道遗诏,必是证据确凿!
即便五殿下不是曦王的女儿,怕是到最后都不会有人怀疑她不是。
更何况——
她的确为曦王与凤后独女……
五殿下久久不语,殿中一时安静下来。良久后,“锃”的一声,利剑斜插/入地,剑入三分。
五殿下一甩衣袖,跪地接旨,先帝遗诏五殿下站立怒目,意图遮掩。可这一道懿旨,她跪地相接,谦卑恭敬。
五殿下如此,朝臣也全都跪地听旨。
“凤后懿旨:若吾女安歌将来重回京都,需将吾与你生母曦王合葬。吾生平最后一愿,望吾女成全。”
五殿下垂目静默,后伏地叩首:“女儿安歌必成父亲所愿。”
这是父亲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无论如何,她都会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祝XX生日快乐~
*
女鹅前面不愿意贺国公拿出遗诏,是因为不想父亲跟生母的事被人在群臣面前爆出来。因为女鹅的父亲当初嫁给的是废帝(姐姐),而不是曦王(妹妹)。
如果承认女鹅是父亲跟曦王的孩子,就意味着父亲与人私通,还是跟自己妻主的亲妹妹。这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女鹅的父亲不知廉耻与人苟且,还珠胎暗结,生下了女鹅。
所以女鹅试图打断贺国公,不让她说出来。
只是最后还是因为父亲,默认了这件事。
因为女鹅想让父亲心愿达成,女鹅父亲生前唯一一个心愿就是能跟心上人(曦王)在一起(后文或者番外应该会提到,如果没有那就是咕咕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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