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厉栀忍不住挪开椅子，给女生让了让地方。


    变成了旁观着的局外人。


    该怎么形容瓦夏看着这个女生的时候的眼神呢？


    那眼神就跟她弟弟厉藿小时候看着自己妈妈的时候一模一样——眼睛里写着着全心全意的信任。


    当然，这有可能是她一厢情愿的脑补过度。


    女生摊开自己自己握着的另一只手，在那里躺着一颗糖。


    她说：“喝了药，你就可以吃糖啦！”


    她说的是汉语，但瓦夏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竟然真的把保温杯和糖接了过去。


    “其实这个是润喉糖！”女生回过头，像是把厉栀当老朋友一样，颇为自得地炫耀起自己“哄小孩”的成果，“他感冒不喜欢吃药就算了，还老是抽烟，对嗓子一点也不好。”


    言语之中对瓦夏的了解，以及她同瓦夏的亲昵一览无余。


    “不好意思，”厉栀感到一种名为神奇的情绪，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了，“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好朋友啦！”女生头也不回地说。她正帮瓦夏撕开润喉糖，用目光监督他吃掉。


    “好朋友……”厉栀默念着这个词语。


    “没错，但是with benifit哦！”女生说得极骄傲，还拖长了音，这让厉栀听得很清楚。


    当然，在场其他人也听得很清楚。


    安德从女生进房间就站在一旁如希腊雕像一般圣洁。


    瓦夏则是快速看了厉栀一眼，又对女生睁大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说出来。


    厉栀也钦佩自己的直觉，摸出手机，搜索“good friends with benifit”。


    结果多是没有“good”，但映入眼帘的结果足够令厉栀瞳孔放大。


    系统告诉她，这个短语大概代表可以上床的朋友，但不包含正式关系和承诺。


    简单说，就是床伴。


    “你是在开玩笑吧？”厉栀挤出一抹笑容来，很没有底气地询问。


    “噗！”女生哑然失笑，像是听到有史以来最滑稽的问题，抬头看着厉栀，双手一摊：“是，我是在开玩笑。如你所愿。 ”


    ——如你所愿，如你所愿。太洗脑了，厉栀耳边瞬间飘满这四个字……


    她也难以描述此刻自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的羞耻情绪。


    下意识地，厉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转身迈出房间门。


    刚踏上走廊，似乎有人追上来，身后还有搬动椅子的声音。


    厉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瓦夏要来解释，便没有回头。


    他不是当场默认了么？难道还想要解释什么吗？还有任何必要吗？


    可是，她没有回头，对方也没有越过她的意思，只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这绝对是一种折磨。


    厉栀走到电梯前，忽然想起他们的电梯要刷卡，她不住这公寓，来的时候是安德帮忙，现在就只能掉头回去爬楼梯。


    真晦气！


    这样一转身，她看到了通身白色的身影。


    原来，追上来的并不是瓦夏，而是安德。


    真可笑啊！她刚才的情绪，又是一番一厢情愿和自我折磨。


    厉栀在原地忍不住为自己的窘迫发笑。


    真的很好笑！


    此刻安德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里装满了奇怪的忧色，仿佛是愧疚，他莫非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自讨苦吃的时候了吗？


    安德动动嘴，发出两个音节，是：“栀栀……”


    “别！”厉栀苦笑着阻止他。此刻她正对“栀栀兔”这称呼感到恶心。


    陈招娣其实没说错吧，他们就是异常随便的人。


    她兀的恍然大悟：“你不是把我从瓦夏身边推开，而是一直都在帮我隔开瓦夏！”


    安德听不懂中文，干眨了两下眼睛。


    厉栀咬咬牙，一把拽住安德走到楼梯口，伸手指指他口袋的方向，提醒他拿出手机。


    怕安德听不懂，又伸手去比出打电话的手势。


    安德打了个响指表示听明白，似乎意识到场合不对，又马上收起了那种下意识高兴的神色。他把手机掏出来，交到她的手里，乖巧得像是被敲诈的倒霉孩子。


    手机递过来的瞬间，瓦夏仿佛有了一点迟疑。


    厉栀没接，哭笑不得摸出自己的手机，表示自己有。


    她只是想让他看微信，有些话她没法宣之于口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而那里直接有翻译。


    打字的时候却迟疑，打了「瓦夏他真的喜欢我」又立刻删掉。


    考虑到安德还在旁边等，她终于下了决心：


    「你早知道瓦夏有friend with benifit，对吗？」


    安德看了很久。


    翻译软件平时转换出来的句子，一定会有很多语法错误，她还是中英夹杂。


    但是这只是单独一句话，应该不难理解吧？犯得着看那么久？


    厉栀微微扯动嘴角，用眼神催促他。


    台风说走了，其实也没有完全离开，这会儿天又黑了起来。


    云层黑压压的，几乎要低到他们的头顶了。


    气氛让人不安。


    安德从手机里抬起头，用一种深深的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他不用点头或者摇头，只是这一个眼神，厉栀就看懂了。


    有时候你怀疑一件事情，它发生了，反而会让你感觉比较好。


    怎么说呢，她都想起来了。瓦夏把合影做成拼图送给她，这不假，可也没有耽误他给自己每个“好朋友”都做一张拼图啊。


    她原本介意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过于自信，把别人随便的示好当成喜欢，可瓦夏即使对她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喜欢又能怎么样呢？他只不过是想让她变得和那个板蓝根女生一样吧！


    认识他真倒霉！厉栀越想越生气，回到宿舍写完更新还是气闷，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聊天记录。


    快睡觉了的时候，厉栀知后觉地发现，她已经不小心把心里想的事情通通打出来给瓦夏发过去了。


    原本睡意袭人，这回厉栀忽然清醒了。


    她好像骂了瓦夏好多句，从“渣男去死”到“别再让我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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