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作品:《玫瑰先生

    考察完工厂后的几天, 两个人就空闲了许多。


    按照日子来算,先生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回法国去,但索性人来都来了, 他也打算在中国过了除夕节之后再走。


    他人虽然在这儿,但依旧事务缠身, 所以大多数时候基本上都待在酒店的书房里,一个电话会议一开就开一个上午。


    比起他, 佟闻漓就空闲了很多。


    在鞭炮时而响起的老旧茶楼巷尾,她经常混迹在广式茶楼里嗑松子, 和一帮大爷大妈们挤在人群里听粤剧。


    要说欣赏,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也说不上什么欣赏心得, 但听到精彩的时候依旧跟着人群起身拍凳叫好, 徒是凑个热闹。


    这天她这头正看得津津有味呢,恍惚之间感觉到身边有一道疑惑和打量的目光探过来, 她循着这目光回望过去, 看见一个大约同岁数的男生。


    “佟闻漓?”那个男生试探地问道, “小漓?”


    “哎?你是——”佟闻漓拖长声音,但一时半刻还真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人长得有点俊, 少年气刚退下去, 属于青年人的硬朗刚刚成形。并且他又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一定是自己同年岁的朋友。


    有点眼熟, 是谁呢?


    “你不记得我啦?”那个男生这样描述道,“原先在附中读书的时候我不小心挤翻了你的饭盒……”


    佟闻漓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在附中读书, 人又长得瘦小,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费力挤进人群的时候撞上了一个高个的男孩子。在这种拥挤的人流里她下意识要躲开,手上却没有拿稳, 咣当一声饭盒就掉在了地上。


    那个男生因此很不好意思,给她道了歉之后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赔偿,说来说去地最后带着佟闻漓去了学校外面吃了一顿汉堡。


    “你怎么可以随便出入学校呀?”那会学校里中午是封闭的,他却大拉拉地带着她名正言顺地走了出来。


    “我有学校批准条的。”那个高个男生走在前面,回头等她,“也可以随便带人出去。”


    佟闻漓几步跟上:“这是你的特权吗?”


    “特权吗?”那个男生笑笑,算是吧。


    中午时分,佟闻漓鬼迷心窍地跟着他,把手揣在宽大的校服里最后跟他走到一家门面不大的店。


    店长支了简单的几张桌椅,自己在档口煎着半块猪扒,见到他们,抬抬头,跟那个男孩子打了个招呼。


    那个男生熟络地拉开其中一张桌子下的椅子,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后起身示意佟闻漓坐。


    佟闻漓:“你经常来这儿吗?”


    “你没来过吗,这家汉堡店很有名气的。”


    佟闻漓摇摇头。


    那个男生颇为可惜地点点头:“那你可要试一下,很好吃的。”


    面包皮被烤得微微发黄,肉扒在煎板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暖和的冬日里因为一场碰撞她没有继续吃那半个榨菜芯,而是碰巧的赶上了一场在学生时代风靡的“汉堡潮流。”


    少年朝气干净,又和善温和。后来佟闻漓才知道,他是高三的学长,当时的学生会主席。佟闻漓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他是可以“不守纪律”地常常溜到外面的。


    在相遇的时候,佟闻漓学着其他的同学一样,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霖学长。


    学长依旧那个样子,在学校里偶尔遇到她,会问她想不想出去加餐。佟闻漓摇摇头,上次让他破费她本来就有点过意不去,更别说再跟在他身后出去吃饭了。


    或许是见过她的窘迫,这位学长偶尔也会给她带一些校外的小吃回来。高一的上半个学期她因为有他的存在见识了不少好东西。


    如今再见,佟闻漓意外加惊喜:“霖学长,是你啊!”


    “你终于是想起我来了。”霖学长站在她面前,冬日细密的斜阳里他依旧温和干净。


    “太久不见了。”佟闻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有些变化的。”


    从一个少年变成如今这样二十多岁出头的“知识青年”。


    是的,佟闻漓是这样形容他的,他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绒大衣。她当年在学校的高考光荣榜上看到他的名字,便知道他考取了一个很好的大学。


    “还是你变化大一些。”霖学长礼貌地看着她,“长高了不少,也长大了不少。”


    “我们也就差两级。”他这样说话好像比她大许多一样。


    “是的,我听说你高二下半个学期读完就转学了。”


    佟闻漓:“是的。”


    “我打听了一下,没打听出来你后来转去了哪里。”


    佟闻漓:“你是怎么知道我转学了的?”


    “我放假回母校看望老师的时候听说的。”那年他去哈尔滨读大学放假去母校看望老师,带的特产里也给她放了一份,却听说她转学了。


    “原来是这样呀。我后来搬家了,就不在广东啦。”佟闻漓这样简单的概括一句。


    “这样啊,那现在是——”他见她人像是这儿打发时间,“过年了回来看望亲戚?”


    佟闻漓点点头。


    她不是有意欺骗他,只是那样的故事讲起来需要一个人所有的专注力和想象力,也不是这样一个偶遇的场所里几句寒暄就能讲完的。


    “你喜欢听粤剧啊?”


    佟闻漓摇摇头“我听不懂的,凑个热闹。”


    他笑笑:“我也是,陪我舅妈过来的,她落座后找到了自己的老姐妹,我就落单了。”


    “下午有其他的事吗?”霖学长这样问到。


    佟闻漓想了想,摇摇头。


    “那,要不,找个适合年轻人的地方,叙叙旧?”


    难得碰上一个熟人可以聊,佟闻漓自然是愿意的,反正她下午也没事做。


    “哪里是适合年轻人的地方?”她笑着反问。


    “总归不是汉堡店了。”他这样和她开着玩笑。


    旧时的记忆涌上来,那不正宗的汉堡店是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青春,佟闻漓笑起来:“别这样霖学长,汉堡店挺好的。”


    “请你喝咖啡吧。”


    “好啊,我要一杯拿铁,加足够奶。”


    “行,你说了算。”


    两人年龄相仿,寒暄起来有说有笑的沉浸其中,完全没有看到身后探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佟闻漓一转过来就看到他了。


    他插着兜,站在那儿应该有一会了。


    她猜想他应该是提早结束了电话会议也过来玩。


    她没多想,大大方方打招呼:“先生?这么巧。”


    “嗯。”对面的人脸色淡漠,只是这样低低地应一声,大约再有几秒钟的停顿后,他又轻飘飘地丢出来两个字,“不巧。”


    他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年轻男人身上,虽然他不怎么愿意承认,但那个男人挺有书卷气的,长得吧也还行。


    “小漓学妹,这位是——”


    小漓学妹?默不作声的他心里轻嗤,叫这么亲热什么意思。


    “哦。”佟闻漓反应过来,先把霖学长介绍给先生:“先生,这位是霖学长,是我从前高中读书的时候同个高中的。”


    说完之后,她换了个面,朝向那个所谓的霖学长,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霖学长,这位是——”


    她说到这儿之后像是卡了。


    是什么?倒是继续说啊。


    佟闻漓楞在那儿,哎?他们是什么关系?呃呃呃……收养关系?呸呸呸不对。资助关系??也不正常。好朋友?不好意思她没够格当他好朋友……


    她想了半天后,这样说到:“这位是易先生,是一位让人尊重的前辈。”


    先生眼见她说完他的让人“尊重”的前辈后,对面那小子眼里那种同性之间的排斥都没有了。


    他这辈分一抬,小屁孩都长出点敬意了,走过来跟他握手:“前辈好。”


    他没伸手,只是淡淡地说:“你好。”


    “先生,您也是来看粤剧的嘛。”她不知死活地还要跟他寒暄。


    他嗓子眼还算礼貌的敷衍地抛出一个嗯字。


    佟闻漓还自认为自己很会照顾人:“奥那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


    “你做什么去?”


    “我和霖学长去喝咖啡。”


    佟闻漓说完,见他不欲再多说什么了,便觉得这会也是打过招呼了。


    两个年轻人微微低头示意后还真就不管不顾地要走了。


    一楼的四方桌子边上就剩他一个人插着兜站在那儿。


    他眼眸落在她还留在那儿的一片狼藉。


    行啊,一碰到个什么学长就把他扔在这儿,还说他是一个什么她的前辈,什么前辈?真的没心没肺。


    她走出去没几米,又折了回来,对上坐在那儿一脸冷漠的他的时候,还憨憨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顺便正把桌面上的松子装进兜里。


    他伸手,指腹按住那小白瓷器碟子:“要吃在这儿吃,不许带走。”


    她有些错愕,为自己辩解道:“先生,我已经付过钱了。”


    “留着我吃。”他不由分说。


    佟闻漓眼见他那个样子像是真的“贪图”她那点没吃完的松子。


    “那好吧,反正您也是一个人在这儿,怪可怜的,留给您吧。”


    是,他是怪可怜的,她也知道他怪可怜的??


    后面的那个男生叫了一声她。


    她回头应了一声,又对他说:“先生,那我真的先走了哈,晚一点我再回来。”


    “站住。”他没忍住,还是叫停她。


    “嗯?”


    他倒是像是有时间跟她分说的样子:“晚一点是什么时候?”


    佟闻漓站在那儿想了想:“喝一杯咖啡的时间?”


    “现在已经三点了,不太适合喝咖啡了。”


    “这样吗,那或许吃个晚饭好了。”


    他听完眉头皱起来:“你怎么随便和陌生人吃饭。”


    “哪里陌生人,我们很熟的先生。”她在那儿解释,眉眼之间还有些“嫌恶”他端着长辈的样子问东问西的样子,“好了我不跟你讲了,学长还在等我,拜拜!”


    她二话不说撇下他就走了。


    白陶瓷盘里的松子还丢在那儿。


    拜拜。切。


    他又把白色瓷盘往外一推,松子滚落几颗出来在桌面上。


    很熟的,能有多熟,几百年不见的关系,比他还熟吗。


    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这几百年不见的学长有什么好聊的,宁可连自己爱吃的松子也不要吃了。


    还吃晚饭,吃什么晚饭,还一脸灿烂,跟别人吃饭就这么高兴。


    真是越想越生气。


    养了个白眼狼出来了。


    ——


    佟闻漓他们的半下午是在一个咖啡店度过的,聊得也都是大学里的事情,学长说他学的是物理专业,未来可能会去学校里成为一名物理老师,佟闻漓说她学的是外国语专业,未来可能会从事外贸工作。


    大学里的生活说来说去都差不多,佟闻漓难得遇到一位故人,敞开聊后寒暄的时间过的很快。


    傍晚结束话题的时候,霖学长提议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刚好他舅妈的火锅店开张他们一起去捧捧人气。


    佟闻漓想了想家里的那位前辈,想起她出来之前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说归说,但真不能不回家吃饭。


    “不了学长,下次有机会去,我得回去了。”


    “行。”霖学长也是个随性性子,“那你下次回广东去吃啊,就是这条街走到底,那家牛肉火锅。你下次去报我的名字,我舅妈准给你打折。”


    “好勒,我找机会一定去。”佟闻漓随即拿起外套。


    霖学长还站在对面。


    玻璃橱窗印上发展中的城市灯火。


    他友好地伸出手:“希望我们各自前途远大。”


    “前途远大。”佟闻漓这样握上。


    ——


    佟闻漓回到酒店的套房的时候看了看手表的时间,也就五点半,夜色刚刚暗下来,是能赶得及晚饭的。


    可是套房里却没有人。


    奇怪了,去哪里了。


    她回味了一下他那个时候的表情,大约是不太想让她在外面吃饭,她还以为他晚上会留在酒店用餐呢,但这会儿又没人。


    她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他也没有订晚餐之后扫兴地坐在沙发里,什么嘛,早知道就跟学长去火锅店捧场了,反正他也不在,也不需要她陪着吃饭的。


    真是的,浪费她一片心意。


    她于是拿起酒店里的那个座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懒洋洋的声音才响起来:“喂?”


    “先生,您在哪儿?”


    对面愣了愣:“怎么,跟学长叙完旧想起我了?”


    “哈?”佟闻漓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酸到,“什么嘛,您在哪儿啊,要我陪你吃饭吗,不要的话我出去吃火锅了。”


    “吃什么火锅。”


    “就学长他舅妈开了一家火锅店,本来是让我去捧场的,我想着万一你在酒店用餐,一个人吃饭怪冷清的,就没去,所以现在打一个电话给你。”她一五一十的。


    “您倒是费心。”他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在那头阴阳怪气地揶揄她,“还知道惦记我。”


    说话间他周围传来一些谈笑声,佟闻漓因此猜想他应该晚上有饭局的。


    有饭局他还装作一副她丢下他的受害者姿态来?


    佟闻漓噘嘴:“那行,您在外头,那我自己解决晚饭了。”


    她这一头要挂,听筒里却传来他的一声“等等。”


    话题又被他拉回来:“带上伞,去楼下找司机,来接我。”


    ——


    他言简意赅。


    佟闻漓都没有搞清楚要去哪里找他。


    司机却贴心的说他知道先生的行踪,本就是他差遣他折回来等她的。


    这话说得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一样的。


    佟闻漓坐在车里看了看外面的天,黑夜里雾蒙蒙的,或许还真的要下雨。


    司机带着她绕过贸易大楼,转过几道巷子,最后来到一栋洋房建筑边上。


    这儿有一个外商投资建立的洋房饭店,地处僻静,低消吓人。


    司机说先生晚上临时约了人在这里谈生意。


    洋房建筑进去走的是低调却用料考究的装修风格,她进去报了他的名号后,前台小姐就引导她往里走。


    周围景致奢侈又清雅,佟闻漓抱着伞跟在前台后面心里想,他在这儿跟别人□□致料理,还让她饿着肚子过来送伞,倒是会使唤人。


    前台小姐带她到了那包间门口,敲了敲门,里头说了一声进之后,服务员为她打开门口退下。


    宽敞的包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只有您一个人,不是说约了朋友嘛。”


    “酒肉朋友。”他这会看人到了才抬手拿起身边黑色皮夹外套包裹的菜单,“已经走了。”


    佟闻漓把怀里的伞放下来,坐在他对面,打量着他的脸色:“看样子的确是酒肉朋友。”


    他喝酒了,还喝的不少。


    “做这么远干什么,坐我旁边。”他显然对她的落座不满意,挪开他身边的椅子,“过来。”


    挺宽敞一地,非得坐那么挤干什么。


    但与明显喝的不少的他抗议是得不到好处的。


    她只能乖乖地挪到他身边。


    “我刚刚与他们吃过了,你看看,想吃点什么,再加。”他把菜单递给她。


    她靠近后,敏锐的鼻子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那种味道让她想起外头下着大雪的夜里被烘着的甜酒。


    这让她有点怀念混着肉桂柠檬丁香的热红酒。


    “要一杯热红酒。”她这样建议到。


    “不喝咖啡了?”他杯子里是一杯清茶,抿着唇掀开眼皮看着她。


    这句话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您真小气。”她不接他的苛责,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菜单,顺着菜单的样式一样一样地看下去。


    “我小气——”他拖长声音,“我还带你来吃饭了,我小气?”


    佟闻漓再点了一个孜然小排,加了一个空心菜。


    他手落在她点的那个空心菜上,阴阳怪气地说:“佟闻漓,你就跟这空心菜一样,心都没有的。”


    她抽出他压在那儿的菜单,还给进来下单的服务员,把那两个菜勾上后,撅着嘴回望他:“没心肝谁来给您送伞啊。”


    她振振有词。


    “我让你来送伞是为了让你有借口过来吃饭。”


    “吼吼,谢谢,谢谢您给的借口。早知道您根本不需要伞,我就不该来送,就该跟学长去吃火锅了。”


    “火锅就那么好吃?”


    “是。”


    “那我耽误你吃火锅了,我道歉。”他语气明显不好。


    “没关系。”她语气也不好。


    他不言了。


    她也不语。


    等她点的两个菜上来了,热红酒也上来了,佟闻漓嚼着一把翠绿绿的空心菜,一想到他说她没有心就气气地胡乱吃一通。


    热红酒也不好喝了,孜然小排也不香了,满目的空心菜全是她受到创伤的心!


    她感觉到他好像不高兴,但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下午他说要吃松子她都没和他抢不是?他不高兴她在外面吃饭她也回来了是不是?她还这么“卑躬屈膝”地过来给他送伞……想来想去不就是吃他一顿饭嘛,点个空心菜也要挖苦她,往常也没有见他这么小气啊。


    真的是莫名其妙啦。


    这顿饭吃得奇奇怪怪的,两人后来都没有说话。


    直到坐回车上回到酒店的时候,佟闻漓也没想明白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她低着头在那儿一直没说话。


    车子停好后,司机道了别,坐在她身边位置上的人只是嗓子眼里低低应一声,却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没有下车。


    他不下车,佟闻漓就更不敢下车了。


    车子里的气氛怪怪的。


    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跟从前什么地方都让着她宠着她的人很不一样。


    从前她不管是犯了什么错他再怎么小惩大诫都不会一直冷处理她的,现在算什么嘛,没什么耐心给她了是不是?让她自觉一点发现他们的关系不仅不能更进一步现在更是到了要清算的时候是不是?


    是的。说来说去本来就是她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边的。


    奇奇怪怪的关系,奇奇怪怪的相处。


    现在不想要继续这样的模式了,和她吃一顿离别饭,不说破的给她个面子让她自觉一点离开是不是。


    好哟,她晓得了,她体面地走,不露一丝委屈的走!


    她解开安全带,不顾一切地要去开车门。


    “干什么去。”她的手被捉住。


    她回头:“我走”


    而后瞬间眼泪出来:“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他本来蓄着的脾气被她弄得苦笑不得。


    “谁不要你了。”被他捉住的手被他的力道往前带了带,“佟闻漓,你有点霸道过头了。”


    “是你一直在生气,一直莫名其妙生气,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大我十岁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有的交流了她就开始委屈,一股脑儿地往外倒豆子,“来陪你吃饭你也生气,给你送伞你也生气,还说我是空心菜,我有那么绿嘛!”


    她越说越委屈。


    “那我问你,你那学长就这么好?”


    “是。”她话赶话脱口而出。


    “比我还好?”他加重了语气,说完这话之后一直就看着她,好像那个答案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她虽然生气,但理智还是在的,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她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摇了摇头,虽然还带着一点哭腔,但是老老实实地:“那没有。”


    “学长是学长,甚至还算不上朋友,只是遇到可以叙旧的关系,但您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他语气软下来,身上的疏远感慢慢消失了。


    佟闻漓咬着唇,不说话。


    “嗯?”他意思是让她继续。


    她还憋着眼泪的,不愿意说。


    见她不愿意说,他缓缓开口:“我对阿漓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是吗?”


    握着她手腕的手臂再次抬起来,这次他用了足够的力道,足够到能把她整个人拉起来。


    他人微微转向她,一只手还握着她手腕,另一个手来揽她,轻易地让她横跨过来,落在他的怀里。


    他手顺势到身后,防止她掉下去,靠近她的鼻尖,缓缓说道:“是很重要,没法离开,也不想离开的人——”


    他贴上冰冰凉凉的唇角。


    带点希望她首肯的希冀,又带着不需要她回答的自信:


    “我是那样一个对阿漓来说特别的人,是吗”


    那样的靠近让她方寸大乱,她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一头恨不得癫狂撞死的小鹿,褫夺她所有的力气和理智。


    “先……先生……”她慌乱地试图制止。


    他却单手把她两只手腕扣在她身后:


    “阿漓,我不想再等你长大了。”


    “太难等了。”


    “我想要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