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作品:《玫瑰先生

    其实佟闻漓不喜欢那大庭广众求婚的那种所谓的惊喜和浪漫。


    她喜欢这种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夜里一张床上的拥挤。


    他吻着她, 带着后半夜浓重的露水叫着她的名字,悬溺的空气中混着那外头偷偷溜进来的风和月,她听到远方的船鸣掉进潮湿的港口里,眼前总是出现他和她在巴黎的那些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那些时光碎片。她任由自己身体被包裹, 被投掷到汪洋的大海, 浮力也撑不起她想要坠落的心,她就是这样, 融化到他的心海里。


    直到他们做完, 外头阴森森地挂起一阵大风来。


    她蜷缩在被子里精疲力尽地闭着眼, 听到身边的人起来,走到酒柜旁,开了一瓶威士忌,又听到他开了冰箱,取了冰块出来,兑在酒里。


    他喝威士忌从来都兑冰块, 不管什么节气。


    戒了烟之后, 他把事后的释放寄托在酒里。


    佟闻漓光着脚下了地,脚尖踩到冰冰凉凉的地板的时候感觉到小腿会微微打颤,那证明了某一个姿势保持太久后的血气没法及时供应。


    她走到客厅边上, 看见黑黢黢的夜里, 他简单地披了一件衬衫睡衣,身上的肌肉线条若隐如现。


    他身体微微后仰,长腿外伸, 眉眼微微迷离,随手捞过酒,抿了一口,放下。


    那玻璃杯是不规则的圆底。他手指轻轻一碰就在那儿左右摇摆, 里头的酒精在昏黄灯光里在冰块之间混乱的逃遁。


    “过来——”他抬头,准确无误地抓到她的目光。


    佟闻漓的手原先扒拉门框藏在阴影里的,听到他这样说,她也就不藏了,怏怏地走出来,“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带真丝小裙,是他送的,他时不时送她这些很亲密的东西。


    他大手一揽,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小短裙因为她坐下而显得更短些,她用手去挡了挡,却被他捉住:“没穿都看过,遮什么。”


    说完这话之后,他把人往自己身上再带了带,裙子更短了些。


    因为他腿的摆放不同导致垂落在他膝盖旁边的她的腿不是统一的高度,随着他这一个动作后,她两膝之间分开的幅度就更大了。


    白皙如透玉的双腿纤长又勾人。


    她因此而有些羞,不敢再去看,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肩胛骨上,脸红的在那儿说:“先……先生……才……才刚来过。”


    她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抖,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后脖子,加了点力道,在这种时候还能能从容不迫地迫使她抬头看他。


    灯光下,她因为隐忍眼底会自带一层湿漉漉的雾水,跟冰块融化后在酒杯壁上形成的那层水珠相差无几,那让人会有侵略和摧毁的冲动。


    他眼底淡淡欲色蔓延,身体微微后仰,放开她,靠在沙发上,在那儿指挥她:“拿酒过来。”


    握住她后脖子的力道消失,她缓了一口气,要从他身上离开去拿酒,却一把被他按住:“人不许走。”


    人不走,那怎么拿嘛?


    她抬头看他,总觉得他是玩/弄猎物随时都要扑过来的野兽,在这种节骨眼上,她不敢顶嘴,只能上半身靠近茶几边上,用手去够那个威士忌杯子。


    但在这样的距离里,她的手还是不够长,小吊带时不时滑落,她顾此失彼,在那儿忙得跟小丑一样。


    他轻笑一声,像是大发慈悲,抱她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距离茶几更近一点的地方。


    她终于拿到了酒杯,递给他。


    他单手横抱着她的腰,防止她逃,另一只手接过酒杯,微微仰头。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那浓烈的酒发出淡淡的甘醇的香味,勾起她的多巴胺,她于是带着一点渴望地见他杯里透明液体的慢慢减少。


    他却拿捏着她这点馋,问她:“要不要来一点。”


    她点点头。


    却好像猎物掉进了猎人陷进一样,他扣着她的脖子吻上来,调整两个人的高低,把嘴里的酒一点一点地渡给她。


    她不知道是先呼吸还是先接受。


    酒渍顺着她柔软的真丝裙子湿了一大片。


    他抱她进浴室,说要销毁证据。


    ——


    佟闻漓从那一晚上他的花样百出里感觉出来,他是高兴的。


    他忙着给他们买新婚房子。


    国际译文方向分部设立在香港,佟闻漓申请回香港分部工作。


    港粤地区对她来说更得心应手,只不过要告别之前在北京的同事,她还有些舍不得。


    临别要走的最后一天,是先生来接的她,宽敞的车子里面放了好多包装精美的伴手礼。


    佟闻漓盯着那些:“这是?”


    “不是嚷嚷了好几天说想不出来送同事的临别礼物嘛,给你带了。”身边的人带着一副墨镜,一脸的运筹帷幄。


    佟闻漓本来还打算下午去买的,谁知他已经提早准备了,她随手一翻,好家伙伴手礼物袋子里人手一条爱马仕丝巾,一瓶古驰香水,还有些便携的化妆品。


    佟闻漓:“您出手这么大方?”


    他过来瞥一眼,轻飘飘地说:“让林助帮忙选的,让他别太倒我面子了。”


    佟闻漓点头:“林助挺会生活哈。”


    “在会花钱这方面——”他把东西拿下来,随手揣在她怀里,“你还是得跟他多学学。”


    “您这是在说我花钱花的不够凶咯。”她不服气,拿着伴手礼盒子还跟在后面不依不饶地理论,“易听笙你别惹我,你要是惹我,我给你把家产都败光咯。”


    “那最好,回巴黎后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花一百万,先去买几个包,行不行?”他走在前面。


    “一百万?”她在后面喃喃自语,“别说买几个包,买几个佟闻漓都可以吧。哪有这样花钱的。”


    “什么?”他没听清,停下来。


    她低着头撞上他的背,撞得她头疼,她抬头气呼呼地说:“没什么。”


    他还想问些什么,佟闻漓拉着他往里走。


    ——


    正值春天,午后的阳光透进来把人照得懒懒散散的,茶水间里闲谈的主编一看到佟闻漓大包小包地进来,招呼着人一股脑儿地都涌上来。


    “呀,佟老师,主编说你要调去香港分部了,今天过来是要跟我们说再见吗?”


    “是的。”佟闻漓把临别礼物放在桌面上,“往后要调到分部工作,以后还有事情会继续麻烦总部的各位老师的,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大家喜欢。”


    眼尖的同事一眼就看出来礼物的贵重:“你这也太客气了,同事一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嘛,以后去了香港,找总部这边什么事,保准第一时间给你办咯!”


    “就是,小佟老师这么客气干什么。”


    佟闻漓:“也不知道大家具体都喜欢什么,所以就挑了一样的。”


    “喜欢喜欢,多好的礼物!”


    ……


    “这位是——”大家欢喜之余,看到了跟在佟闻漓身后的那个男人,原先活络的氛围在讨论到他的时候不由地沉稳了几分下来。


    因为他站在那儿,气度不凡,但却有些莫名地不好靠近,总觉得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佟闻漓忘了介绍了,她走过去。


    “这是我——”


    佟闻漓“男朋友”三个字还没有说完,有人就已经抢先上前说到:


    “一点小礼物,谢谢大家对我太太的照顾。”


    “啊!佟老师你结婚了?”


    “还、还没有……”佟闻漓想说,证还没有领,太太就被叫去了。


    “难怪要调工作,原来是不想跟先生两地分居。”


    “小佟老师,你应该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你家先生莫不是电影明星吧?”


    “奥,是,长得有点像那个谁,最近热播的那个电视剧的那个XXX。”


    “不不不,XXX哪有小佟老师的先生长得好看……”


    眼见话题一发不可收拾,佟闻漓忙在那儿解释道:“误会了,大家误会了,我先生只是个商人,做生意的,不是什么电影明星。”


    她说“我先生”的时候,原先站在他身后的人微微低头,笑意藏不住。


    佟闻漓转过来眼神求助,他又不着痕迹地把笑容藏起来,上前一步,跟大家解释道:“是,我就是做点小生意的,我太太为了我申请了工作调任,从前多谢大家对她的照顾,如果以后大家来香港玩,可以来找我们。”


    “那怎么好意思呢,哈哈哈哈,不过以后去香港玩,倒是可以让小佟老师给我们推荐一些好吃好玩的地方。”


    主编也一旁说道:“是是是,那礼物我们就收下了,你们也要常回北京来看我们哦,呐,我们也没什么好回报的,这样吧,出版社有一套千禧年的几年邮票,代表祖国富丽的山川美景,就当是我们送给两位的新婚贺礼啦。”


    佟闻漓知道这套邮票的收藏和纪念价值有多大,她说什么也不肯收,奈何主编一定要送给她,在那儿推来推去好几次,最后还是落在了佟闻漓包里。


    出来后,她念念有词换了粤语:“一套业内收藏家争相抢着要的邮票,易听笙你一点都不亏哎。”


    他牵着她的手也用粤语回她:“小佟老师新婚礼物嘛,值得的咯。”


    “喂,还没领证呢,你就叫我太太,你好不要脸呐。”


    “现在就去领了。”他打开车门,从后座拿出来一摞资料,“身份信息、护照信息、以及我这个外籍人必要的无婚姻证明。北京刚好有涉外婚姻登记处,国内先领,领完之后我们去大使馆打证明,然后再飞法国那边领婚姻证明。至于你的资料,早前就让你准备了,也都收集在一起了。”


    他递给她厚厚的一摞,她惊叹于他的效率。


    “易听笙,跟我结婚,你就这么急不可待?”


    “等不了,一秒钟也等不了。”


    她拿他无可奈何,接过资料。笑起来:“那走吧,那就勉为其难,做你太太吧。”


    四季分明,春光明媚。


    相机咔嚓一响,红底照片上是般配的他们。


    他们携手从涉外婚姻登记处出来,坐进车里,佟闻漓还未系上安全带,身边的人又递过来另一叠资料。


    佟闻漓从那堆资料里看到有几张银行卡,她拿出其中一张来:“这是什么?”


    “这个是按照传统习俗给太太的结婚礼金。”


    “这个呢?”她拿出另外一张卡。


    “这是新婚礼物。麻烦太太给自己去买几个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太太带上我一起去,我可以拎包。”


    “这个呢?”佟闻漓再拿出一张卡。


    “奥,这个,这个是方便我太太给自己置办嫁妆的,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投资决策支持。”


    “那还有这个呢?”佟闻漓眼神落在那些打印好的纸张上,“婚前财产赠与协议。”


    她眼神落在落款处,他把自己的法文名字签在那里,“你疯了易听笙,你学过法律没有,你婚前财产也要分我一半?你会被董事会骂死的。”


    他却跟没事人一样,轻飘飘地说:“夫妻同心——”


    “我的,就是你的。”


    “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