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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驰跟着其他人去到SG的基地。


    还是老SG的基地，但是升级了装修，比原先豪华很多。殷驰对这里很熟悉，青训、二队、一队，他职业生涯的开启，就是在这个地方。


    在天台看过夕阳，坐在篮球场旁边吹过很多次风，就连曾经食堂门口懒洋洋守门的小猫，都是他当时和程安颂一起收养的小流浪猫。程安颂给它起名叫九筒，食堂大师傅把它喂得特别胖，队友就以为它叫酒桶，说这名字真是绘声绘色，起得很恰当。


    殷驰把行李放好，明睿领他先到训练室看了眼。


    没变，装修变了，方位没变。


    殷驰没什么表情，把自己的外设在自己原先的位置放好，又把猫从航空箱里放出来。


    米妮刚到新环境，有点胆怯，小心翼翼地踏出来一步，趴在殷驰掌心不动了。


    明睿感兴趣地问：“这猫多大了？”


    “才两个月。”


    “什么品种？”


    “三花。”殷驰轻柔得搓了搓小猫的绒毛，换来猫咪柔软的一声喵叫。殷驰问，“基地可以养吧？”


    “可以，没听说谁过敏的。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养猫呢，以前养过吗？”


    “嗯。”殷驰心情一般，不想多说话，把猫放在地上让它自由探索训练室。


    米妮的妈妈莎莎也是他养的。


    莎莎是九筒的孩子，他养了三年。今年打世界赛出国，他把莎莎寄养在宠物店里，莎莎被TOE战队其他部门借走去营业，却弄丢了。


    这是他离开TOE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明睿看明白他不想多聊，转移了话题：“你要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和教练讲。”顿了下，他看殷驰非常严谨地调整键盘和显示屏的位置，问，“你强迫症？”


    殷驰随口说：“没，只是个人习惯。”


    “酒精过敏没事吧？喝了那么多。”


    “发作了再说。”他放好外设，拢了下衣领，问，“其他人什么时候到？”


    “AP可能还得参加全明星。”明睿说，“小容还在放假，收假才回来。”


    殷驰点点头，在电竞椅上坐下：“我开两把游戏，直播一下。”


    “你播。别开摄像头。”明睿说，“你自己在这，我去给安颂打个电话。”


    殷驰抬起头看他。


    明睿也恰好在此时低下头与他对视，郑重问：“你们真的是因为那种原因闹成这样的？”


    殷驰敛眉，浓黑的剑眉蹙起来：“哪种原因？”


    “安颂说……”


    殷驰抿了下唇，冷淡说：“那种原因或者这种原因，都是我们的事。我不会因为这些原因影响队伍的。”


    “……”明睿叹了口气，不敢多说，赶紧告辞。


    殷驰转过头开电脑。登录了自己峡谷之巅的大号，又打开直播间。


    开了OBS串流，准备直播一会儿。


    他其实不喜欢直播，这会儿要开直播，无非是心情太差，要在峡谷大开杀戒。


    粉丝就爱看这个，他也乐于表演，屠杀、单杀双杀、1V2、1V3反杀，1V4、1V5惊天翻盘，杀到峡谷王者没人敢上线，看到他点开排位按钮就齐齐停止匹配。


    【突然开播？】


    【这风口浪尖十四你还开播是真的勇】


    【啊啊啊啊终于开播了好久不见！】


    【老公开个色像头】


    【老公说话！】


    【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公吗？怎么和我是同一个老公？】


    【今年要转会哪支队伍】


    【世界赛战俘犯人0173出列！】


    殷驰扫了眼弹幕，全是没什么新意的粉黑混战。


    他黑粉特别多。


    一般成绩好流量大的明星选手都是这样。而他因为每年成绩都好，每年都被粉丝吹成“世界第一ADC”，每年S赛却稳稳亚军魔咒，吸引了更多的黑子。


    ——他出道五年，前两年在SG战队，世界赛成绩，一年四强，一年亚军。离开SG之后的三年，他换了三支队伍，但年年都是亚军。


    五年四亚，亚军魔咒，黑比粉还要多。


    黑粉们花样百出地给他取外号，叫他世界第一冲击波（cjb）。


    其他黑称倒还好，殷老二这个黑称殷驰是真的不适应。


    最开始是因为他连着拿亚军。命里不带冠，亚军也是军，黑粉叫他殷老二。结果后来有些正常粉丝也开始这么叫，原因是——有一次联盟组织的团建活动，他穿了条灰色裤子出镜。


    被人看出来那里很大。


    尬死当场。


    黑粉多，当然粉丝也多，群体一大就容易出逆天言论。


    无脑护着他的当然也有，譬如世界赛输了帮他甩锅说“十四尽力了，队友LDL”这种，于是他的粉丝也被取了外号，叫星之守护者，简称星守，论坛还缩写成xsjj，星守姐姐。只要他一输比赛，论坛绝对人均升三级，全是开他和他粉丝的帖子，什么星守姐姐、雪山姐姐、小学生、殷老二，满屏黑称。


    殷驰习惯性忽略黑子发言，调了下耳机，开麦：“打一下峡谷之巅。”


    懒得多说。


    一边是黑子骂他还有脸开播，一边星守们问他要玩什么英雄，刷英雄的名字让他玩。


    他说：“随机选。”


    一局游戏结束。


    黑子们少了很多，剩下的都在坚强地骂：


    【排位打得好有什么用，世界赛你怎么不当排位打？】


    【四亚连珠】


    【啊啊啊啊人品这么差怪不得拿不到冠军】


    【打什么职业，去S.M出道吧你！】


    【不开心？不开心就去韩国当偶像练习生啊！在韩国，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没有熟人标签】


    【你说得对，但是《S赛》是由拳头游戏自主研发的一款开放世界冒险游戏。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为“比赛服”的幻想世界，在这里，被神选中的人将被授予[AD之魂]，导引ADC之力。你将扮演一位名为「世界第一ADC轩辕十四」的神秘角色，在自由的旅行中邂逅性格各异、能力独特的同伴们，和他们一起击败强敌，找回失散的亲妈——同时，逐步发掘「废物十四，五进S赛；四次决赛，次次亚军」的真相。】


    殷驰又开了一局。


    这局随机选到了一个特殊的英雄，皮城女警凯瑟琳。这是他出道那场比赛用的英雄，成名英雄，本命英雄。


    弹幕激动起来，刷屏快得他看不清。


    然而让他微微发怔的，不是他自己的凯瑟琳，而是辅助队友选的英雄，风暴之怒——迦娜。


    女警是他的本命英雄，风女就是程安颂的本命英雄。


    殷驰脑海里能想起无数个画面，风之化身站在原地吟唱，漫天狂风席卷而来，打断对手所有的攻击。


    而坐在他身侧的程安颂，打完一局游戏一推键盘，托着下巴，若无其事地问：“这波帅不帅？”


    小猫的尾巴已经欢快地摆上天了。


    殷驰默不作声开始对局。


    这局打到一半，殷驰状态变得很差。


    低眼一看，手背上爬满了红疹。


    酒精过敏发作了。


    他速战速决，打完这局，说了声下播，就退出了游戏。


    粉丝纷纷在弹幕里发问号。


    殷驰去楼上房间里洗了个澡，头发也没吹，睡了过去。


    相比三年前，他酒精过敏没那么严重了，喝了酒吃点抗过敏药睡一夜就能过去。


    然而在他睡过去的那几个小时，网上吵翻了天。


    起因是他的直播账号IP地址显示“上海”。


    他上支队伍TOE在北京。转会期这种风口浪尖，他的IP换到了上海这个电竞俱乐部聚集的城市，那必然是已经脱离了TOE到了新队伍。


    那新队伍是哪支呢？猜测纷纷。


    各大缺ADC的队伍粉丝都开始作法，希望自家主队能招来Regulus选手。毕竟这种冷酷AD雇佣兵，只要敢要就敢带队进世界赛决赛，哪支队伍不馋。


    不仅自带成绩自带体系自带保底，还带巨大流量热度，长得帅，女粉多，成绩好，男粉也多，想要成绩想要流量的战队都馋疯了。


    有小道消息灵通的电竞自媒体已经开始各种爆料。


    【瓜，十四去了FAW试训】


    【重磅，十四已经无限接近CM！！！】


    【品客OB说十四要回LK，年薪600W刀，由LK母公司亲自签约。】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分不清。


    然而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条：


    【有内幕，老SG重组，十四回SG了。】


    殷驰当年离开SG，是SG衰落的转折点，SG的老粉们对他恨之欲其死，曾经多爱现在就多恨，在网上骂殷驰最多的就是SG的粉丝。


    殷驰居然要回SG？SG老粉们纷纷忿忿不平地骂人。


    殷驰的星守姐姐们呢，对他要回SG也一点都不满意。SG虽然是老牌豪门，但这两年菜得抠脚，只差没有瓦尔基里俯冲降级赛，怎么配得上我们联盟第一人、世界第一ADC？！


    瓜主又发了新消息。


    【还有，SG重组的意思是双子星重组，茶氨酸也会回SG。】


    茶氨酸就是程安颂，这些营销号不敢点名道姓写本名，怕上广场被粉丝搜到然后爆破。


    但评论区里早已经是粉丝大混战。


    帖子评论区不仅有SG队粉和星守在互殴，还有程安颂的粉丝德牧加入战局。


    【？？？？】


    【这就太假了，茶氨酸怎么可能回来，欧洲美美一年赚几百万欧不香？】


    【就算回来也不可能跟轩辕十四一队，双子星决裂一百年了都】


    【瓜主你倒不如说沙特伊朗握手言和了】


    【那确实已经握手言和】


    【世纪新闻，巴以冲突和解！】


    【世纪新闻！朝韩握手言和！朝鲜半岛结束分裂！】


    【太假了太假了，茶氨酸赛场上遇见了十四都不伸手握手的，还同队 ，做梦吧】


    【谁要跟队伍叛徒握手】


    【笑死，茶茶难道不是赛区叛徒？都是叛徒，谁也别喷谁】


    【外赛区辅助不要蹭了，当年轩辕十四就是被茶氨酸菜跑的，德牧姐姐还想着你茶一回国就抱十四大腿，没这么好的事。】


    【轩辕十四什么冠军？还得意起来了，一辈子没冠军的命！】


    一片大混战。


    几位至尊打到宇宙边缘，大道都磨灭。


    程安颂粉丝也很多。


    他虽然是最不吸粉的辅助位，但奈何他是最强的指挥型辅助，哪怕是再粗笨的辅助坦克在他手里都灵巧敏捷灵性，所以吸引了很多关注。


    离开LPL去了欧洲，每年世界赛都有炸裂表演，又有不少粉丝会去外网搬运他的直播切片，人气并没怎么下滑。


    人不在LPL打了，但人气和关注度高，论坛讨论度也高，粉丝经常在论坛出警不准其他人批评他，于是被取了个黑称——德国警察。因为程安颂国外的队伍在德国。


    德国警察算中性，有一段时间在论坛里被叫盖世太保，那就是政治有些敏感的外号了，很快被封禁。网友们又取了新外号，德国牧羊犬，说他们对程安颂太舔太忠诚，像狗一样。


    用得久了，粉丝们对德牧这种黑外号脱敏了，甚至会自称德牧。毕竟德牧是很可爱的小狗。


    就像殷驰的星守一样。


    帖子涉及的两个选手都自带热度，还有决裂传说、恩断义绝关系破裂传闻，双方粉丝不合已久。于是帖子回复属性复杂，堪称世纪混战，炮火连天一夜之间吵出了个五千楼高楼热帖，被搬运到了微博，立刻上了热搜。


    #SG 双子星


    就连程安颂八百年没用过的微博也被德牧们搬开土挖出来，挤在他最后一条微博的评论区里焦急地问：


    -回来了？


    -你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我要哭了，哭死


    -不会真和那个谁一队了吧？小茶你糊涂啊！


    -


    程安颂调整时差，下午三点才睡醒。晃晃悠悠洗漱完，他终于清醒，打了个电话给妈妈程心玉报平安。


    程心玉第一个电话没接。


    五分钟之后回了个视频。


    程安颂看见镜头里程心玉有些苍白的脸。她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手背还打着吊针，嘴唇干得起皮，状态很虚弱。


    程安颂表情一下凝重了：“妈。”


    “安颂？你到上海了？时差倒过来了？累不累？”


    程安颂说：“不累，我调整好了。我买了明天的票回来，陪你做手术。”


    “我手术还要好几天呢。”程心玉说，“护士说要那个干净之后几天，不着急，啊，我一个人在医院也没关系。”


    “护工呢？”


    程心玉环顾一周：“不知道。”


    程安颂沉默下来。


    从离家出走出门打职业之后，他跟妈妈话就变得很少。不对，他跟妈妈本来能说的就少，打职业之后就更少了。


    程心玉是老师。上学的时候，还能对他学习说上两句，他打职业之后，程心玉是半点也不理解，完全不能接受，两个人吵了好几架，干了几仗，最后以程安颂离家出走告终。


    离家出走之后，母子关系一度有些扭曲，直到今天。


    程心玉见场面上尴尬沉默，于是找话题聊：“你是要回你原来的老队伍，是不是？”


    “没决定。”


    “怎么能不早点决定好呢？”程心玉着急了，“这么大的事，关系到你之后一年的比赛，成绩，你要和队友相处一整年的呀。他们好不好相处，人善不善良，刻不刻苦，很重要。你怎么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提前给自己做好打算……”


    她开始唠叨起来，程安颂塞上了耳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你怎么想的？就从德国直接跑回来，队伍也没决定好，就这么草草地回来了？”


    程安颂说：“本来跟SG谈好了，但现在出了点意外。”


    “什么事？”


    “说了是意外。”


    “出了意外就去把事情赶紧解决了。实在不行，赶快去找其他的队伍。你看你，做事情每次都这么马马虎虎，出国也是，突然就要去国外了，跟谁都不说一声，闷不吭声就走了。回国也是，闷不吭声就回来了。做事情没有一点计划性，我呀，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就求你有个定性——”


    程安颂听得有点烦闷，打断：“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不知道是不是中国家长的通病，聊什么都能聊成价值观教育课。


    程心玉是老师，这点尤其严重。


    程安颂跟她亲母子，却怎么都聊不到一起去。


    程安颂关了微信，随手点开微博一看，就被卡了出去。


    十分钟后好不容易再点进去，他扫了眼微博私信，看明白了大概是什么情况，很简单发了条微博。


    @Antares2：嗨，我回来了。


    评论区顿时爆炸。


    德牧姐姐们纷纷抹泪，黑子则张牙舞爪骂他你个赛区叛徒还好意思回来。


    而SG的粉丝最关心的是：


    -回SG吗？


    -SG需要你


    -如果有点良心，就带点水果去临终病房看一下我们SG（闭眼）


    程安颂在评论区里给自己评论：


    @Antares2：人在上海，随时可以试训，需要辅助的队伍可以联系我。


    评论区：


    【？？？所以你还没有队伍吗？】


    【没队伍直接回LPL，在想什么，哥】


    【来看看来瞧瞧，欧服下路上帝，买到就是赚到】


    【如果你问我对安塔瑞斯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帅】


    【回来吧安塔瑞斯


    我最骄傲的辅助


    历历在目的风女


    眼泪莫名在流淌


    依稀记得季中赛


    还有给力的锤石


    把敌人都给打退


    通宵排位都不累】


    【回来吧我的双子星[哭泣]】


    程安颂把评论区所有提到“双子星”和殷驰的评论全都删掉。


    黑粉们十斤骨灰九斤反骨，看他删，反而发得更起劲，导致后面评论区已经全是“Regulus”的ID。


    程安颂心烦意乱，本来要直接删掉这条微博本身，突然收到了一条新私信。


    【未关注人私信】


    @Regulus14：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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