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环境中响着嘈杂的音乐，沈佳妍鼻息间混杂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


    她端着酒杯坐在卡座之中，瞅了眼身旁穿着职业套装，和朋友们高谈阔论的陈倩倩。


    真是倒霉。


    出门被人尾随也就算了，吃个饭还遇见这货。


    自从上次聚餐过后，沈佳妍便一直用各种理由，推脱着陈倩倩的邀约。


    为的就是现在。


    陈倩倩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看似是在吐槽，上班多苦多累，要学多少东西。实则是为了和她炫耀不被人视为联姻的商品的自我价值。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沈佳妍刚有得几分好心情彻底沉了底。


    她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又拿起桌上的酒，准备给自己续一杯。


    一直在旁看书的苏绥，握住了她准备再次倒满酒杯的手腕：“少喝点。”


    沈佳妍皱眉瞪向她：“别惹我。”


    苏绥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半透明的玻璃杯从她的手中夺走，接着泰然自若地坐回原位继续阅读起未看完的书籍。


    看着她那副神态自如的模样，沈佳妍便气得牙痒痒。


    不过只是睡过两次的关系，苏绥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沈佳妍瞪了眼转过脸，看到一旁的陈倩倩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准确来说，是在看她和苏绥两个人。


    见沈佳妍转过视线望着她，便举起酒杯，笑盈盈地说：“听说你要和张家那位订婚了，恭喜了。”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引得身旁的人将眼神都集中在了沈佳妍身上。


    “张家？哪个张家？”


    “还能是哪个张家，能被沈室集团瞧上眼的，恐怕只有咱M市一把手的张家。”


    “天啊，佳妍你的命也太好了吧。”


    “可不是嘛，长相出众，家境优越。”陈倩倩抿嘴浅笑，似乎是在炫耀，又像是在提醒什么：“嫁入张家，就不用像我们一样为了家族事业，厮杀在商战中了。”


    “对了，佳妍，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们这些姐妹啊。”


    周围传来一阵感叹，羡慕嫉妒的目光都聚集在沈佳妍身上。


    陈倩倩微笑，凑近低声打探：“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你告诉我，沈氏和张家合作，是不是打算将M市的房价拉升？”


    她这番话说得客客气气，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酸意。


    沈佳妍却只是冷眼看着她。


    这张虚伪的嘴脸，可真够丑的。


    一边打心眼里瞧不上她，又一边伪善地卖力示好。


    而在陈倩倩的心中，哪有什么姐妹情谊，不过都是利益交换罢了。


    而这种交易的形式，早就成为她们这种人的生活主旋律，唯利是图得很呢。


    呵……豪门千金，可真可悲。


    沈佳妍垂眸，盯着手指甲上娇艳的红色指甲油，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这你就问错人了。”她抬起眼皮看着陈倩倩：“他们的合作，是否拉升房价，从来都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她语调轻缓，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势。


    “不过……”她轻哼了声：“你真觉得我会嫁给张修杰？”


    陈倩倩一愣，其余几位同伴也怔住了。


    毕竟在她们看来，沈家虽然在M市富甲一方，但是和张家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毕竟张家背景雄厚，放眼全市，乃至全国也没有比他们更好的靠山了。


    沈佳妍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们慢悠悠地说：“他张修杰还不配。”


    说完这句话，她便踩着细跟鞋，姿态慵懒地朝着洗手间走去。


    苏绥合上手中的书起身追了上去。


    她们一走。


    在场的几位脸色纷纷变了颜色。


    “拽什么拽？她还瞧不上张家，她以为张家就瞧得上她了？”


    “可不是，我就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皆是愤懑之色。


    唯独陈倩倩，双眼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侧。


    沈佳妍在盥洗池前洗着手，苏绥倚在墙壁上看着书。


    镜子里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高挑纤瘦，一个娇美诱惑。


    倒是挺般配。


    不过，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走到哪里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沈佳妍撇撇嘴，将水龙头关上。故意用沾了水的手，抢过苏绥的书，丢在满是水渍的盥洗池上。


    苏绥爱书。


    这一点她早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


    那时苏绥的书，被班上的小恶霸丢进厕所的时候。


    苏绥冲进教室，按着那小男孩就是狠揍一顿，揍得对方鼻青脸肿连哭带喊的，引来两三个老师，才算拉开她。


    那是她第一次见苏绥疯了一样的发火，自那以后，她才知道苏绥并不是那么的……好欺负。


    也是自那一次，发疯时的苏绥，令她印象深刻。


    就像看到了圣人堕落，妖魔鬼怪成佛成仙，黑夜白昼颠倒，天堂和地狱的交织的感觉。


    也因此，她对苏绥的行为越发过分，越发没有底线边界。


    苏绥还傻傻地以为，那是她对她的报复。却压根不知道，报复的内在中包裹的可是她有些近乎变，态的憧憬。


    令她失望的是，苏绥并没有生气，更别说发疯。


    她只是瞥了眼书，便自己又拿了回来。


    沈佳妍不由得皱眉。


    总是这样。


    无论她怎么招惹，踩底线，苏绥都这样淡定处理。


    无趣，无趣的要命。


    沈佳妍再一次抢过书，而这次，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不许再捡。”


    “心情不好？”


    “是。”


    “因为陈倩倩？”


    沈佳妍懒得理她，转身便出了门。


    徒留下苏绥，伫立在原地看着垃圾桶中的书，眼神逐渐阴冷：“看来是了。”


    *


    一行人从夜店出来时，已经接近凌晨。


    街上的灯点亮了。


    苏绥扶着脚下有些发虚意识不清的沈佳妍，正朝停车位置走着。


    隔着不远，就瞧见车中后座上，有不寻常的灯亮了一下。


    车里有人。


    应该是和白天跟她们的人是一伙的。


    苏绥唇角勾了勾，扶着沈佳妍折了回去，准备找陈倩倩她们蹭车。


    回身走了没多久，便听到陈倩倩的声音传来。


    “要不是苏绥，早在大二那年，我就把沈佳妍的清白给毁了。”


    “可不是嘛，我俩好不容易把沈佳妍骗到酒吧里喝醉酒，结果，她硬是把沈佳妍给拖走了。”


    “要是那事成了，她沈佳妍就是被人玩过的破鞋，我看她还高傲个鬼。看瞧不起张家，看不起我。”


    她们说完还不忘笑着。


    “不过，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情。”


    “什么事？”


    “沈佳妍和那个保姆的女儿应该有一腿。”


    剩余的话，苏绥无心再听。


    她将沈佳妍扶到陈倩倩车边，取出随身小刀，朝着车胎就扎了下去。


    待陈倩倩她们走来时，车胎的气已经被放了大半。


    正在为此懊恼时。


    苏绥出现了。


    “我们今晚不准备回家。要不，你们开佳妍的车回去。”


    陈倩倩和身边人互递了个眼神，眼中皆是嬉笑。


    “好啊。”从苏绥手中接过车钥匙：“替我谢谢佳妍。”


    待她们二人一走。


    苏绥脸上的笑容立马散去：“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


    酒店房间内。


    苏绥将沈佳妍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转身去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


    待放好水，又折回去，再一次将醉酒的沈佳妍扶了过去。


    动作轻缓地脱掉沈佳妍的衣服，然后弯腰，抱起她走入浴缸。


    浴缸够大，足够沈佳妍躺下。


    苏绥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醉醺醺的她。


    “唔……难受……”沈佳妍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挣扎着要从浴缸里爬出来。


    苏绥将她按在了浴缸里，阻止她继续乱动。


    “乖，泡个澡。明早会舒服点。”


    沈佳妍睁开了朦胧醉眸，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在辨认她的模样，片刻后，低声喃道：“苏绥……”


    “嗯，我在。”


    沈佳妍的眼圈跟着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滚：“苏绥……他们都不喜欢我。”


    “沈文山不喜欢我，傅晶，沈世灏不喜欢我，陈倩倩她们也不喜欢我。”


    沈佳妍不止一次这样酒后失态过，可每一次，苏绥的心都会跟着她抽痛。


    “他们算什么东西！”沈佳妍拽着她手说：“他们凭什么讨厌我，凭什么拿我当商品，又凭什么处心积虑要害我！”


    说着，她低垂下眼帘，睫毛颤抖了几下：“他们都该死，都该去死。错的不是我，是他们！是他们！”


    “对，错的是他们。”苏绥抹掉了她眼角溢出的泪水，温言细语地哄着她：“他们根本不配留在你身边。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你的珍贵，可是没关系，我懂。”


    伤害的人。


    欺辱你的人。


    瞧不起你的人。


    我都会帮你，一个一个咬死。


    *


    陈倩倩二人根据苏绥的提示，来到了沈佳妍的车前。


    看着眼前的豪车，陈倩倩忍住了心底的激动。


    这辆车，她早就想买了，可惜全球不只有50辆。


    但是……沈佳妍却能轻易拥有！


    在别人眼中遥不可及的东西，在沈佳妍那里却是唾手可得。


    这世道当真不公平！


    陈倩倩攥紧了拳头：“上车，我们去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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