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为先帝不值

作品:《皇上请自重,宫奴又媚又正经

    说着又让殿内众人来取,这么的,众人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捧着这些吃食笑呵呵地互道平安顺遂。


    接着太后又让飞星将昨个夜里封好的红包取来,普宁宫的宫人们欢喜地排成一列,挨个上前拿红包去。


    最后上前的却是个生脸,上前贺了太后千岁千千岁,便乖乖伸出手,太后觑眼看了他好一会儿,问道:“这小鬼头是谁?哀家不认识。”


    全才嘿嘿笑着从怀中掏出皇上的家信,呈给太后:“小的叫全才,皇上身边伺候的。”


    孟晓棠瞧见全才掏出信,眼睛就盯着不动了,心也随着颤了颤。


    她以为皇上不会再回信了。


    太后笑开了花,这才将红包放到他手里,又将信递给孟晓棠:“来,你给哀家念念。”


    ………


    孟晓棠展开信笺,见了那龙飞凤舞的大字,眉眼莫名弯起,柔声念道:“神爽朗,骨清坚。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再看落款处,已无那朵朱笔勾花。


    她心中稍稍失落,太后听着这词,笑得很是欣慰,对孟晓棠说道:“你去替哀家回信吧。”


    孟晓棠应下,折身出了殿,其余人也前前后后退下,殿内只余飞星。


    飞星垂首立在一旁,没抬头,太后缓缓站起身,飞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两三步,太后顿住脚步,轻唤了一声:“飞星……”


    “奴才在。”飞星刚一抬起头,太后忽然转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飞星一动不动,嘴角流血,一言不发地捂住肿起的脸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没有哀家的命令你竟敢对她下手?”


    飞星垂着头,说道:“奴才以为太后想要在万寿园除去孟晓棠。”


    太后冷笑着看她,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飞星几乎不敢喘气,直到她缓缓说道:“要不是你陪伴哀家这么多年,这次真的饶不了你。”


    飞星松开手,慢慢地看向太后,这话并未让她伤心,只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突然有些看不清太后了,以至于她忘记了尊卑,直接说道:“太后,你这难道不是违背孟大人的遗愿吗?”


    二十余年,尽为孟寒江而活,却要莫名折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孟晓棠身上?


    太后挺直的脊背一僵,万万没想到飞星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暗暗握紧手中的佛珠,淡然道:“哀家和孟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


    “奴才当然不能置喙,只是……”飞星说着,忍了忍,一双略略凹陷下去的眼,渐渐红了,往事不经意地纷沓而至,叫她一时悲上心头,无法自抑,


    “奴才只是为先帝不值。”


    太后背对着她,纵然看不见她的脸,也知飞星是在为那个男人哭泣。


    她缓缓闭上眼,眼皮微微翕动,不知不觉中一行清泪悄悄滑落,可没有谁看见。


    从来都没有人看见。


    先帝驾崩时,她一滴泪都没有流过,只是咬牙告诉自己,从此以后要好好地活下去。


    她睁开眼睛,抬起手背悄无声息地蹭去浅浅泪痕,语气四平八稳,又带着些冷漠:“哀家不欠他的。”


    说完,便回了内殿,不再回头,


    飞星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缓缓从先帝驾崩那年的狂风暴雨中回过神来,冲着太后离去的方向喃喃说着:


    “您真是狠心的人啊。”


    全才随着孟晓棠去了书房,进了书房,他终于敢笑出声来,急问道:“原来之前的信是您给皇上回的?”


    孟晓棠认真地醒笔磨墨,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全才皱起眉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皇上不晓得是怎么了,一开始不愿意看信,看了后又撕了,撕了又拼上了……这还是梅公公悄悄跟我说的呢!”


    孟晓棠依旧在如常地磨墨,原本今日看那封家信,不见朱笔勾花,她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但又听全才这般说……她心里便稳妥了。


    皇上还是舍不得她的。


    她蘸了墨,想了一想,在纸上写下: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写完,三四笔落下,勾了一朵迎风摇曳的花。


    ………


    今日是家宴……


    李云奕换了一身石青色吉服,此时日光已有些黯淡了,长身立于昏暗的宫殿深处,好似一块清透的玉。


    全才在夜宴之前拼命驱马赶回了隆宁宫,跑的急了还摔了一跤,梅用在隆宁宫正殿忙着与御膳房一道布置金龙宴桌,抬头就见全才扑倒在雪地里,忙哎哟一声小跑了过去。


    一见他怀中掏出的回信,顿时松了一口气,拍拍他:“快给皇上送去!这一天啊皇上就没消停过,看什么都不顺眼……”


    向来好饮的茶非说味道不对,摔了,


    又奉上了一杯,喝都没喝,说太烫,摔了……


    夜宴吉服是早早就备好的,与皇后一样,都是朱色,临了,挑挑拣拣,说这吉服颜色不喜气,合着换了一件石青色就格外喜气了?


    梅用也不敢问,想来想去,皇上这一天问了无数遍:“全才呢?”


    “全才死哪去了?”


    “还不回来,万寿园那么远吗?朕打马两三个时辰来回!这个废物!”


    就这么一直大声小声地骂骂咧咧,毫无帝王的稳重,梅用单这一天就受尽了这辈子的委屈,干脆跑正殿看着宫人布置夜宴了。


    一见全才跑来,就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拽着就往书房去了,一见全才,李云奕眼中的光闪了闪,想想又缓缓踱步到榻上坐好。


    梅用在一旁看着,暗暗偷笑。


    全才喘喘气,将那封回信给他呈上去,李云奕微微扬着下巴,垂眼不屑地瞥了一瞥,带着些嫌弃拿过,却不急着打开,轻哼一声:


    “不就是一封信吗?看把你给的,晚一两日送来也不碍事。”


    梅用垂头翻了个白眼,还晚一两日呐?单这一天就够折磨人了。


    李云奕说着,打开信笺,轻轻念道: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念着,垂眼就瞧见了那朵小花,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连他自己也没觉察到嘴角轻轻勾起,嘴里轻骂道:“欲擒故纵的狐狸精。”


    念完,便将这封信压在书本底下,得了回信,心这才算舒坦了,微微笑着起身,正在此时,殿外宫人进来通报,说皇后娘娘候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