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偏殿，皇上却又不直接踹开门，竟悄悄推开窗缝往里偷瞧。


    梅用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大半夜顶风冒雪地来了，躲在殿外偷看了好一会儿，又嫌那宫奴言行举止过分寒酸，竟就这么出来了。


    李云奕站在雪地里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又沉着脸回了藏书阁，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好似谁逼着他一般。


    孟晓棠这算用完了晚膳，盘里都还剩着一些，她便将剩菜扒拉着拢在一个碗里，明日起早些，还能去膳房热了煮粥吃。


    收整好盘碟，又洗漱了一番，这才终于踏实地去歇下了，偏殿的床铺有些霉味，但看着好歹还算干净。


    夜里没炭火，她干脆和衣睡下，四角都掖了掖，以防热气跑了。


    可夜里还是冷，她抖了好一会儿，身上终于有些暖意，正昏沉地要睡过去，突然有人掀开被角钻入。


    孟晓棠一个激灵，正要挣扎，身子却被那人结实的胸膛死死压住，口被人牢牢捂住，她只能嗯嗯地喊着。


    裙裳被人掀开，来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探入，手指滚烫。


    孟晓棠身子登时就软了，抓着来人的手臂，道:“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李云奕又往里探去，火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间，她浑身酥麻，眼睛有些酸热。


    孟晓棠咬了咬唇:“不要小奴……”


    明知这话是故意挑逗，李云奕邪邪一笑:“这可由不得你，谁叫你日日想着勾引朕，你这个只能由朕来治。”


    …………


    李云奕出了偏殿的时候已是丑时，宫内的太监和嬷嬷们规规矩矩地在院中等着伺候。


    他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似乎还残留着小宫奴身上的石榴花香，黄建仁备好了炭火盆，正要命太监送进去。


    李云奕拦住，随手一指那几个嬷嬷:“叫她们进去，炭火衣食热水每日都要准备好，仔细伺候着。”


    嬷嬷们忙躬身应下，赶忙就进了偏殿，生怕皇上一时兴起叫她们去扫雪。


    李云奕缓缓舒了一口气，正要走，又想起避子汤的事情来，于是唤过梅用:“去隆宁宫让文墨备好避子汤。”


    “是。”梅用应着，就要给皇上撑伞。


    可李云奕却动也不动地站着，他想起小宫奴哭着说怕苦的委屈样，明明受了这么多苦还甘之如饴，怎么就独独怕苦了呢？


    梅用见皇上不走，又小心唤了一声。


    李云奕看着偏殿内嬷嬷们忙进忙出，烧热水沐浴更衣，又看看漆黑的夜空，突然就转身回了偏殿。


    梅用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将门关上，寻思半天，只得自己撑起伞往隆宁宫找文墨姑娘去了。


    孟晓棠不习惯不亲近的人贴身伺候，便让嬷嬷们都去烧水了，李云奕折返回殿内时，她正坐在床边，垂首，抹药。


    李云奕不再轻手轻脚，假意咳了两声，孟晓棠抬头，见皇上还未离去，忙要起身行礼，可一起身，双腿和腰肢就酸软的很，差点摔倒。


    “笨手笨脚！”


    李云奕口中埋怨着，握紧了差点要伸出去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又一把将她拽到腿上。


    就着烛火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宽大的睡袍下，如玉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印子，李云奕随手取过一旁的小瓷罐。


    凑到鼻前嗅了嗅，浓郁的药味里掺着清甜的石榴花香，闻起来没那么难受。


    “这是什么？”


    “小奴自己调制的消肿膏……”孟晓棠低声讷讷，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么喜欢石榴花？”


    说起石榴花，孟晓棠似乎是有了些兴致，微微抬起眼。


    笑道:“上一年院里开了不少石榴花，小奴攒起来晒干磨粉，那石榴花红艳艳的，落在土里碾成泥怪可惜的……”


    石榴花的意思是富贵满堂，多子多福。


    可她什么也没有。


    李云奕垂下眼，殿里有火盆，他还是觉着有些冷，不由将怀中的小宫奴抱得更紧了些:“石榴花不好，你换个别的喜欢。”


    孟晓棠笑起来会有个浅浅的梨涡，好似盛了蜜一般，她笑吟吟地说道:“富贵满堂，多子多福，石榴花怎么的就不好了？”


    这个小丫头似乎能一眼看穿他的心事一般，李云奕也不藏着掖着，他能给这个小宫奴的，只有护她周全衣食无忧。


    “富贵没有，多子也没有，连这石榴花都笑你！”


    她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可人活着不就是因为有个盼头么。


    孟晓棠也不急也不气，皇上和她不一样，他什么都有，自然不懂。


    隆宁宫内，文墨依旧未歇下，虽然今日不到她轮值守夜，她早早熬好了避子汤，守着更漏，脊背坐得挺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冻成一块冰的时候，梅用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文墨急忙起身，却不见皇上的影子。


    “文墨姑娘？”梅用跑上前，吃了一惊，“今夜不是您守夜啊！”


    文墨轻轻一笑，去耳房的炉子上取下了煨着的药罐，头也不回地对梅用说道:“我夜里睡得浅，皇上如今在兴头上，哪能轻易放过那个小丫头。”


    梅用连连点头:“还是文墨姑娘您懂皇上。”


    文墨冷冷地勾起嘴角，取过食盒，将避子汤放进去，转身递给梅用。


    梅用接过，却不急着走，挠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文墨姑娘，有有糖么？”


    “皇上不心疼，反倒你心疼了？”


    “哎哟，”梅用啧啧道，“哪轮得到咱做奴才的心疼，皇上哄着呢，说给她吃石榴糖。”


    文墨浑身一冷，怕叫梅用看出什么，忙转身去取了一些零嘴甜食过来，一道塞给梅用，干巴巴地笑着:“快去吧，可别委屈了那个小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