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人偶眉眼含冰，他显然被接二连三的冒犯气得不轻，“蝼蚁般的凡人，谁准许你们私自闯入这里！”


    那双在盛怒之中的眸子蕴满了压抑的雷暴，陆小凤被掐的眼前发黑。


    陆小凤当然不想死，所以他当机立断的用上不多的内力，狠狠的向扼住自己咽喉的手击去。


    散兵在他动的一瞬间，便已经将他甩飞了出去。陆小凤接连撞裂了好几道白阶，最终身体被嵌进了冰冷的银白砖块之中，剧痛随着震荡袭来，陆小凤眉头一蹙，丝丝血迹便控制不住的溢出了嘴角。


    直到真正直面这个所谓雷神的造物，陆小凤才陡然惊觉，他们的敌人竟是如此的强大。


    而这样的散兵，却还要成神！


    他简直不敢去想，真正的神明会有多么强大。而成神之后的散兵，又会是如何的难以对付。


    但有一点陆小凤却已经清清楚楚。


    散兵，愚人众的散兵，绝不能成神！


    踏入堡垒所见的一幕幕，一桩桩，都在昭显着：绝不能让愚人众更加强大，绝不能让散兵成神！


    陆小凤强行咽下口中的血迹，他本就没好全的伤口再次开裂，疼痛几乎能主宰他的全部意识。


    但陆小凤到底挺了过来，他冷静的望向上方的人偶少年，低低笑道，“怎么？你掠夺神之眼的时候，不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精致到不似活人的少年扯了扯嘴角，“神之眼？你为璃月而来？”


    他紫色宝石般的眼睛里，所有的暴怒突的消失不见，显露出一种别致的非人般的冰冷，“比起渺小的虫子有勇气来挑衅愚人众，不得不说，这个说法才足够可信。”


    他不再急着动手，陆小凤心下也稍稍松了口气。


    既然能够沟通，便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陆小凤吸了口气，居然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愚人众在四处搜寻神之眼，动静这么大，璃月自然不会半点动作也没有。”


    “你成神需要神之眼。如果我没猜错，神之眼的收集进度并不好吧？”


    “尤其在经过接连出乎意料的突然袭击之后，璃月已经有所防备和反击。你们再想夺走神之眼，只怕也没那么顺利了。”


    散兵的面色冷然，清朗的语气半点起伏也没有，“果然不能单纯指望那些废物。”


    “原本我们想要采取最简单的方法来达成目的，但现在看来，仁慈果然是相当无用的东西。”散兵嘲讽的轻笑。


    “成神的契机越来越近，再这样发展下去，公子和富人也将无话可说。”


    散兵眉眼舒展道，“谁也不能阻止我成神，这是女皇的意志，这是愚人众的意志。璃月已经没了仙人和岩神，他们当然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


    陆小凤眉眼一凌，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达达利亚和那位富人如今与散兵并不是站在同一立场。


    不，应该是不完全站在一个立场。


    陆小凤不动声色的道，“是吗？可你的同事们似乎并不这样想。”


    他抬头看向气势逼人的少年，看着他陡然冷沉的面色，微微一笑，“助你成神可能当真是女皇的旨意，是愚人众的目的。但你怎么知道，能帮助你成神的人不能在背后做出一些小小的手脚呢？”


    “须知一件事：千里之行，毁于足下啊。”


    “呵呵。”散兵突的勾起一个惊艳的笑来，“你说的对，这自然也有可能。刀剑从来不只是来自敌人，人类所擅长的东西，贯来是比真刀真枪更加可怕。”


    “但没有关系。需要担心的人，从来不是强大的老虎，而是与虎谋皮的人才对。”


    “如果你要说的话就是这些，那么你便已经可以放心的去死。”


    陆小凤当然还是不想死，他再次出声，“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达达利亚去了京都，你们还要做什么？京都有什么东西同样是你们需要的吗？”


    散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没有寻求答案的价值。”


    陆小凤稳住心神，“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知道的东西比你以为的多得多。我虽然只是个凡人，可我已经知道了冰之女皇、岩王帝君，我甚至知道你出自雷神之手。你想要成神，也不知那位蹈妻的雷神又作何感想？”


    散兵眼瞳猛的一缩，“住口！”


    “就凭你也配妄议神明！？”他满面冰霜，死死瞪着他，“我倒确实小瞧了你。不得不承认，你实在有些本事。”


    陆小凤面色丝毫不改，继续道，“既然冰之女皇和岩王帝君都接连陷入了沉睡，恐怕那位制造你的雷神也和他们一样无法再影响你，所以你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你将要成神吧？”


    他轻笑，“你看，你也不是那么强大嘛。”


    散兵眼里的雷霆在轰鸣，面上却反而彻底平静下来。


    “你说的对。”他甚至承认了这一点，“弱小的存在只配被抛弃，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有什么能阻止我，我当然有足够的资本去无视蝼蚁的看法。”


    他看着陆小凤，恶意的笑道，“自然也有资本无视这些蝼蚁的生命，你说对吗？”


    陆小凤面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精致的少年似乎相当欣赏他难看的面色，那双紫色琉璃般的眼眸弯起愉悦的弧度，“哎呀，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你知道为什么公子和富人以至于整个愚人众这两日疯狂的抢夺神之眼吗？”


    “他们可是一片好心。”散兵笑道，“造神是愚人众的头等大事，是不容更改的女皇昭命。他们一边毫不犹豫的推进着这件大事，一边却还想要少牺牲些人命。”


    “神之眼这种东西，其实最不在乎的人反而是我才对。你猜猜看，一个神之眼，能抵多少蝼蚁的性命？”


    “而假如没有神之眼，又需要多少的人命才能填补成神所要支付的代价？”


    散兵在陆小凤满目的震颤中笑出声来，“虽然半点也看不惯他们这样矫揉矛盾的作态，但该说不说，我也不讨厌欣赏他们纠结挣扎的狼狈模样。无论过程如何，我只要达成最终的目的便好。”


    陆小凤在巨大的信息量中艰难回神，他张了张嘴，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才复杂道：“如果当真如此，看来你的成神确实无法阻止。”


    在无数人的性命和神之眼之间，陆小凤无从猜想璃月会如何选择。


    但他知道，不管是香菱，胡桃，还是七七和白术，他们在面对这个选择的时候，恐怕并不会犹豫太久。


    散兵冷哼道：“无趣的废话也该结束了，你准备好为自己无知的挑衅行为受死了吗？”


    陆小凤的眼角余光清楚的看到一抹水蓝残影在残破的堡垒顶端出现又消失，他忽的笑了，笑的开怀而肆意，“我可不想死，我一直也不想死。”


    “我已经救下了花满楼，我怎么会想死呢？”


    陆小凤红色披风一甩，恢复一些的内力加持下闪电一样朝下窜去，而被陡然出现在身后的气息震惊的散兵闻言瞳孔剧缩，被愚弄的怒火化为滔天的雷光，阵阵雷鸣在堡垒外炸响，暗紫色的气息压抑而绝望的盈满了整个空间。


    已经逃下近半个堡垒的陆小凤头也不敢回，疯狂向着进来的暗门而去。


    散兵的雷霆一击却更加快速而骇人，被雷刃狠狠的一刀劈中后背，陆小凤死死的咬住舌尖，很快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过来，漫天的水色丝线纠缠成网，居然成功阻隔了暴怒的散兵几瞬。


    而那道熟悉的黑色人影重重砸下，在血色的冰雪中翻滚几圈，陆小凤顾不得自己，冲上去抱起他就朝暗道奔去。


    惊人的雷压和闪电疯狂破坏着银白砖墙，原本守着暗门的克莱尔早已不见了身影，那朵鲜嫩的花朵却还颤巍巍的挺直着枝叶。


    陆小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还能想起克莱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相当于救了自己两命的男人已经陷入了昏迷，陆小凤抱着他一路朝外，身后的雷光还如影随形，陆小凤艰难的又一次避开了散兵的攻势。


    可怖的暗紫色雷弧层层叠叠，酥酥麻麻的渗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和在雪地翻滚过的冰凉一起带来更加猛烈的疼痛。


    陆小凤眼前一黑，又凭借惊人的意志很快清醒，死亡的威胁下近乎发挥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外奔逃。


    可他的步子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到了血色皇冠的那面门后，他清楚的知道一定有什么办法能顺利的打开门，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找到这个办法了。


    陆小凤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发直，而身后木屐敲在地面上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劈在陆小凤身上。


    他来了。


    陆小凤咬牙回头看去，熟悉的精致少年扬起恶意张狂的笑，手中的雷刃高高竖起，可怕的电弧环绕其上，“你们跑不了。”


    “可恶的虫子！给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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