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梦魇幻境。


    雨势未歇，雨水冲刷着卦道山门前的青石板，将方才的厮杀痕迹渐渐稀释，却洗不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鬼气与血腥味。


    楚久山明明已经看到云清子不属于往日温润的阴鸷贪婪，明明感觉到这幻境处处透着的违和与虚假，却宁愿自欺欺人。


    他喃喃自语，试图说服锦辰，也说服自己，“只要……只要这里没有他。”


    楚久山像是着了魔，盯着锦辰，颤抖的手指直指殷潮生。


    “师兄！只要这里没有殷潮生！只要我们联手除掉这个变数！我们就能回去！回到以前！回到寻卦宗还在的时候！师兄！”


    油纸倾泄，锦辰望向楚久山，稍稍蹙眉，怀中的殷潮生唇角勾起，如同得逞的妖精，在锦辰的颈侧落冰凉湿意的吻，慵懒又危险，“师兄……你看，你的好师弟要你选呢。”


    他的手指轻轻蹭着锦辰的锁骨，绕着打圈，抬起眼眸中的水光潋滟，直直望进锦辰眼底，“你要选谁呢？”


    锦辰不轻不重扣住殷潮生的后颈，指尖在冰凉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反问。


    “你觉得呢？”


    殷潮生顺势将脸埋进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委屈得非常矫揉造作。


    “你要是选他嘛……当然也可以啦……” 只是那环住锦辰腰身的手臂，却收紧得如同铁箍，语气里的酸意与威胁几乎要溢出来。


    锦辰觉得有些好笑，松开扣着殷潮生的手，将撑着的油纸伞塞进他手中。


    “拿着。”


    殷潮生一愣，下意识接过伞柄，随即瞪圆了那双妖异的眸子，不满地看向锦辰，“你什么意思？”


    把他推开？真要去选那个蠢师弟？


    “乖，拿好。”锦辰语气温和。


    殷潮生抿紧了唇，看着锦辰转身，一步步走向雨中那相互搀扶着，面露希冀的楚久山和云清子，心中的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翻涌而上，攥着伞柄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不情不愿，却又莫名地……想看看锦辰到底会怎么做。


    楚久山见锦辰走来，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激动地喊道：“师兄！你果然还是……” 还是信我。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锦辰手腕一翻，长剑刺入楚久山的心口，剑尖透体而过。


    “噗——” 楚久山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他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剑刃，不敢置信，为何最敬重的大师兄，会对他下如此狠手。


    就连站在伞下，原本等着看戏的殷潮生瞳孔也骤然紧缩，望向锦辰挺拔的背影，眼神变得越发晦暗难测。


    心底那股想要将这个人彻底占有，禁锢，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人的疯狂念头燃烧起来。


    怎么办呢……越是看到他不受任何羁绊的模样，就越是想将他揉碎了，融进自己的骨血里，让他再也无法离开。


    【检测到反派心动值+10，累计70！】


    “锦辰！你疯了！” 一旁的云清子发出震怒的咆哮，温润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狰狞的鬼相，周身阴气暴涨，“他可是你的同门师弟！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妖孽精怪？！”


    锦辰缓缓抽出长剑，任由楚久山的身体软倒在地，鲜血在雨水中蔓延。


    他抬眸，看向气急败坏的云清子，眉梢轻挑，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你也想被杀？也行。”


    话音未落，剑光再起，直取云清子咽喉！


    云清子：“……”


    眼看连楚久山这颗最重要的棋子都无法让锦辰沉溺分毫，他也不再伪装，身形猛地膨胀扭曲，化作一团浓郁粘稠，不断翻滚的梦魇阴云。


    阴云中传出无数凄厉的嘶嚎与诱惑的低语，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涌向锦辰，试图再次将他拖入更深，更恐怖的噩梦轮回。


    它实在太渴望锦辰那强大而纯净的魂魄。


    那是它梦寐以求的极致滋补。


    “找死！” 殷潮生冷哼一声，岂容他人觊觎自己的所有。


    他一把扔开油纸伞，绯红身影化作流光，悍然撞入那团梦魇阴云之中。


    刹那间，两股同样恐怖磅礴的鬼王级力量轰然对撞，阴风怒号，鬼哭狼嚎。


    锦辰一时插不上手，走到楚久山倒下的地方，蹲下身，掌心覆盖在他仍在微微起伏的头顶，灵力探入楚久山混乱的识海，好半晌终于将楚久山的魂魄逼了出来。


    楚久山茫然摸了摸胸口，猛地清醒过来，脸上满是后怕与愧疚。


    “师兄！我……我不是那么想的！我被那梦魇鬼控制了心神……”


    “我知道。”锦辰打断他，“一起上，尽快剿灭梦魇鬼王。”


    楚久山重重点头，握紧拳头，“是！”


    禁地阁楼。


    不久后，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巨响，封印着梦魇鬼王的漆黑坛子猛地炸裂开。


    浓郁的黑雾喷涌而出，随即又迅速消散。


    几道身影被从破碎的坛口中吐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柳朔月几人相继站起，伏凌镜三人模样最为凄惨，衣衫破碎，身上布满抓痕与鬼气侵蚀的痕迹，显然在各自的梦魇中吃了大亏。


    黑翼焦急地看向那仍在逸散着黑气的坛子碎片，“锦兄他……”


    楚久山脸色苍白，却咧嘴笑了起来，摆摆手，语气暧昧地调侃。


    “放心吧黑翼兄，我师兄好着呢！他正忙着和城主作伴，估计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伏凌镜三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骂骂咧咧地相互搀扶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令人憋屈的阁楼。


    此次禁地之行，他们非但没捞到任何好处，反而损兵折将丢尽了脸面。


    柳朔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秀眉微蹙，心中已然想到了更深一层。


    “此地凶险，既然城主此刻……无暇他顾，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深入探查一番？”


    葬槐安也表示同意，“正有此意。”


    于是，四人稍作休整，便开始在阁楼内探查。


    接下来的三日，柳朔月四人的探查果然有了惊人的发现，


    他们从残破的古籍碑文，以及坛子上的封印符文中拼凑出信息，这座看似混乱的鬼城，竟似乎与传说中的九泉地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许多只在古老禁书中才有记载的，本应被永久镇压在地府深处的恐怖鬼王的名号，竟都能在这些坛子上找到对应。


    当然，关于这些禁书秘闻的消息来源，大部分都得益于黑翼博览禁书的深厚功底。


    楚久山不由感慨地拍着黑翼的肩膀，“黑翼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黑翼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窘迫，“家……家学渊源，略有涉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