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时时差外的南城。


    锦辰看了眼窗外亮起的天色，设了个三小时后的闹钟。


    他重新点回聊天界面，长按，将舟舟设置为置顶聊天。


    而原本的置顶，是任闲和谢邵，锦辰取消了这两人的置顶，指尖在任闲的名字上停顿，点了进去。


    锦辰：老板，我想辞职。


    发送成功后，他也没等对方回应，直接退出了聊天界面。


    他知道任闲一定会追问，但那不是他现在需要关心的事。


    锦辰起床，顺便捞起快要睡到床下去的零滚滚。


    他收拾了从前基本不用的厨房，又将玄关处的快递拆掉，大半都是谢霖舟寄来的。


    对方寄礼物显然没什么理由，吃的，玩的，用的都有，锦辰全都放好，过了保质期的食物也只能扔掉


    忙完这些，他才走进浴室。


    零滚滚刚才哼哧哼哧地帮着扒拉了几个快递盒，瘫在沙发上，眨巴着豆豆眼。


    【宿主，咱们……噢不是，您早餐吃什么？】


    锦辰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


    “煎蛋。”


    ——


    瓦伦纳。


    下午三点，考察工作总算结束。


    一行人乘车返回米兰市区，他们租住了一栋复式公寓。


    团队里最年轻的方铭进门就嚷嚷着累死了，边脱被雨打湿的厚外套边往楼上冲。


    宁叙明看向正准备上楼的谢霖舟，问道：“霖舟，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楼上喝一杯，小青带了不错的酒。”


    谢霖舟婉拒，“不了，你们喝吧，我先回房休息，对了小青，”


    他转向正在客厅沙发上试图撬开酒瓶的短发姑娘，“工程队那边反馈的数据，你明天上班记得再核对一遍，盯紧点。”


    “放心啦老大。”向文青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到二楼房间，谢霖舟先瞥了眼窗外。


    雨还没停，灰蒙蒙压得很低。


    他拉上厚厚的窗帘，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墙角落地灯散发暖黄光晕。


    谢霖舟喜欢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尤其是在雨天。


    脱掉外套，他窝进沙发里，旁边的木桌上散落着建筑制图的手稿。


    谢霖舟拿过平板，准备给锦辰打视频，弹窗先一步亮起，他看了眼时间，南城应该是上午九点多。


    画面那端，锦辰似乎在……厨房。


    “你在做早餐吗？”谢霖舟有些惊讶地问。


    他记得之前那么多通视频，锦辰的背景要么是卧室，要么是酒吧休息室，从未见过他进厨房，三餐也多是外食，还以为他根本不会做饭。


    “嗯。”锦辰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屏幕，落在谢霖舟脸上。


    屏幕的光线柔和，映得谢霖舟眉眼好看，瞳孔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层很浅的琥珀色，好看也耀眼。


    【检测到本世界剧情反派谢霖舟，触发黑化值，目前黑化值：65！】


    【检测到反派谢霖舟触发心动值，目前心动值：30！】


    锦辰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谢霖舟。


    短暂的沉默和对视，让谢霖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又揉了揉耳垂。


    “我问你话呢。”


    “是在做早餐。”锦辰这才开口，嗓音是惯有的清淡。


    他个子很高，即使穿着宽松的浅色毛衣也不显臃肿，还衬得肩线利落。


    他神色总是淡淡的，像对周遭一切都提不起太大兴趣，谢霖舟以前就喜欢观察锦辰的情绪变化，但像现在这样，在这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看到笑意和……情意，还是第一次。


    像是只有他才能让锦辰产生情绪波动。


    这种感觉很微妙，谢霖舟又弯起唇，“原来你会做饭……嗯？”


    他忽然皱了皱眉，侧耳细听，“南城又在下雨吗？”


    “没有，今天天气不错。”


    锦辰说着，伸手将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支架转了个方向，镜头对准了平底锅。


    锅里，油脂滋滋作响，边缘煎得焦黄的鸡蛋逐渐成型。


    谢霖舟也是个厨房白痴，几乎没有动手料理过，或许是因为网络传声失真，闭眼听有点像雨声，但睁眼看去，鸡蛋在热油中鼓起泡泡，边缘变得酥脆，握着锅铲的那只手骨节分明。


    是会让人产生食欲，且觉得舒适的一幕。


    “舟舟，煎蛋的声音像下雨。”


    是很像，却不会让谢霖舟感到往常的心悸和抵触。


    谢霖舟突然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锦辰将煎蛋利落地铲起，放进白色的瓷盘里，抽了张厨房纸擦干净手，这才把支架转回来，镜头重新对准自己。


    “舟舟，”他重复了一遍，微微偏头，额前一缕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狭长的眼眸里涌动的兴味，“或者……霖霖。”


    谢霖舟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锦辰身上，心跳像失控的鼓点，花了点时间才冷静下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的绒面，垂下眼睫，声音轻了些，“……舟舟。”


    “我喜欢这个。”


    这声称呼代表了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还有感受到的关爱。从至亲到男友，称呼的转变似乎将遥远的温暖与此刻的情感连接起来，让谢霖舟心情愉悦。


    “好，”锦辰又唤了一声，“舟舟。”语气隐约透着几分缱绻。


    谢霖舟觉得耳尖有点热，他移开视线，换了个话题，用手臂环住膝盖，下巴搁在膝头，看着屏幕里的锦辰吃早餐，又喝了口手边的咖啡。


    “看起来不错，我也想吃。”


    锦辰抬眸看向屏幕，唇角勾起，“还有三周，回来就做给你吃，这个纯当练手。”


    谢霖舟也笑了起来，“好啊。”


    他想象着那个场景，心里生出期待。


    谢霖舟还是没忍住，下单了一份煎蛋。


    即使吃不到锦辰做的，好像吃个同样的食物，也能间接分享到一点此刻的氛围。


    谢霖舟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在意仪式感。


    闲聊间，锦辰提起：“你之前寄回南城的那些礼物，我都收到了。”


    谢霖舟嗯了一声，等着他下文。


    锦辰将空餐盘放到一边，身体朝屏幕靠近了些，距离的拉近让他的面容在屏幕里更清晰，“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给你寄过什么东西，有没有不开心？”


    谢霖舟怔了一下，随即，“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这么想过。


    刚开始确定关系时，锦辰表现得并不热络，甚至有些被动，谢霖舟不确定该如何维系这段隔着屏幕的感情，想要做点什么来表达好感，于是就有了寄出去的第一份礼物。


    他习惯付出，以此来换取回应，并未奢求对等的回报。


    但如果……如果能收到的话……


    “但如果能收到，”锦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仿佛能看穿他的情绪，“你会开心，对吗？”


    谢霖舟抬眼望向屏幕里的他，低垂着眼睫，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被细心察觉到的未曾言明的期待，略显新奇的暧昧氛围，让谢霖舟显然被哄得很开心。


    直到被遗忘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谢霖舟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工程队的负责人发来的消息。


    “我等下要见客户了。”谢霖舟不舍得太快结束这通视频，语气有些抱怨。


    锦辰：“可以发信息，那边雨停了吗。”


    谢霖舟拿着平板电脑，转过身将厚重的窗帘拉开缝隙。


    窗外天色阴沉，雨丝细密，没有停歇的迹象。


    “没有。”他回答。


    锦辰又重复了一遍，“舟舟，下雨声像煎蛋，还有，出门记得保暖。”


    谢霖舟对着屏幕又轻轻嗯了声，看着视频通话结束的界面。


    他侧过脸，微热的脸颊埋进毯子里，唇角久久没有落下。


    谢霖舟再次起身，走到窗边，彻底拉开了窗帘。


    窗外，一切都笼罩在雨幕里。


    这是他讨厌的坏天气。


    但是，下雨声像煎蛋。


    谢霖舟轻闭上眼，脑海里回放锦辰在厨房煎蛋的画面，心中的抵触感被奇怪的联想冲淡。


    至少，能让他维持住片刻的平静。


    公寓里。


    锦辰又煎了几个蛋给零滚滚，再看向响个不停的手机，果然是任闲发来的。


    任老板：什么？


    任咯版：……你下午有班，见面聊。


    锦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