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刚离开客厅不久，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约翰·奥尔加走了进来。


    这位年长文森特五岁的兄长，被布鲁斯警长列为头号嫌疑人。


    “布鲁斯警长，阿尔瑞克探长，抱歉来迟了。”


    约翰的声音温和有礼，他拄着一根精致的手杖，步伐略显迟缓，“父亲不在，需要我出面的事情太多。”


    “马上就要到午餐时间，请几位务必留下来用餐，我也有话要对你们说。”


    阿尔瑞克的视线在约翰右手的乌木手杖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


    与此同时，锦辰随着女佣莫莉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主宅的客用更衣室。


    锦辰推开房门，却没有立即进入，侧身让开通道。


    "莫莉小姐，我们可以打开门说话，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莫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冒失。


    她居然想和一位绅士共处同一个房间说话，脸颊顿时通红。


    “抱歉，先生，我太着急了……”


    锦辰温和地摇头：“没关系。你想对我说些什么，是吗？”


    莫莉紧张地绞着围裙边缘，声音压得很低，紧张到快要失声了。


    “您刚才在客厅的推论非常精彩，只是……我那天晚上看见文森特少爷，他并不开心，拉琴的时候甚至十分愤怒，琴声又急又乱……噢，当然我并不是胡乱猜测。"


    莫莉边说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既不想揭开主人家的秘密，又更担心真凶无法被抓出来。


    锦辰适时地引导她放慢语速。


    绅士温和的态度让莫莉逐渐平静下来。


    “文森特少爷对我们很好，我无法隐瞒这件事。”


    “其实……克莱恩少爷他……他对文森特少爷，有那样可怕的情感。”


    锦辰眉梢轻挑。


    他原以为乔舒亚对文森特的感情尚未被人察觉，这才敢继续住在庄园里。


    “这真是令人惊讶，是什么样可怕的情感，难道……”锦辰恰到好处地留白。


    莫莉激动地点头：“是！或许就是您想的那样。有一天晚上，我偶然看见克莱恩少爷他……衣服凌乱地从文森特少爷房间离开。”


    “天主在上，文森特少爷定是被他强迫的。”


    锦辰：“……？”


    他回想乔舒亚那弱不禁风的身板，很难想象他能强迫任何人。


    “好吧，这对案情进展非常有帮助，谢谢你。”锦辰诚恳地说。


    莫莉重重松了口气，红着脸退后几步：“若非是您，我绝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还请您……不要对别人说是我告诉您的。”


    锦辰应下，目送莫莉匆匆离开。


    他站在更衣室门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房间内的布置，被窗帘吸引了注意，这看起来过于新了，像是刚换上去的。


    锦辰走进房间，掀开窗帘。


    锦辰惊觉，帘子后的窗户侧对着花园，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书房大窗的侧面。


    这个角度在花园里是看不见的。


    他探出窗外，仔细观察书房的外墙，瞧见有几道不同寻常的划痕，墙壁被某种尖锐物体划出了几道白色的长痕。


    “有人从那里爬上去过。”锦辰低语。


    他从更衣室的窗户翻出去，轻巧地穿过花园，来到书房窗外。


    这个位置非常隐蔽，爬墙的人必须非常熟悉书房的结构，才能选择这个既不会被书房内的人发现，也不会被花园里的人注意到的路线。


    锦辰在本子上简单画了几笔，记录下痕迹的特征，同时让零滚滚拍下照片以备后续研究。


    【好的～】零滚滚愉快地回应。


    锦辰放轻动作，在不破坏痕迹的情况下尝试复刻爬墙的姿势。


    反复试验两次后，他跳回地面，在本子上记录。


    “左利手，身高170～175之间。”


    “真是不错的进展。”


    把这个线索告诉老婆去。


    ——


    午餐时分，众人在餐厅落座。


    长长的木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埃莉诺在用餐前低头进行祷告。


    阿尔瑞克随口问道：“埃莉诺小姐是天主教徒吗？”


    “是的，”埃莉诺回答，情绪已经平复许多，“您不知道吗？文森特也是天主教徒。”


    阿尔瑞克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惊讶地抬起眼眸，直直看向埃莉诺。


    怔了几瞬后，他很快收敛了情绪。


    只有锦辰注意到了他的失态。


    “是吗。”阿尔瑞克淡淡回应，绿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锦辰将自己刚切好的羊排放进阿尔瑞克的餐盘里，轻声问：“阿尔瑞克，你怎么了？”


    阿尔瑞克看了锦辰一眼，稍稍平复下来：“没怎么。”


    但他还是有些沉默地用餐，握着酒杯的手指比平时更用力些，眼神晦暗，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锦辰没有多问，转而将注意力投向餐桌对面，视线在约翰·奥尔加身上停留。


    这位长子正在用左手熟练地使用刀叉。


    左利手。


    锦辰没想到那条线索这么快就有人对应。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约翰的一举一动，思考着如何进一步试探。


    同时，锦辰心里也在琢磨另一个问题。


    阿尔瑞克对文森特，是不是有点过于关心了？


    这可非常、非常不妙。


    “约翰少爷，你还好吗。”锦辰状似无意地问。


    约翰放下刀叉，眉眼间一片愁苦，“多谢你的关心，我……”


    他突然哽咽起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


    锦辰也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也开始哭，嚼羊排的动作顿了一下，确认约翰没打算嚎啕大哭，放心下来继续嚼，并不太优雅地用手撑着脑袋听，但餐桌上的人都各怀心事，没有人在意。


    零滚滚见他们不吃，缩在餐桌角落边听故事边消化食物，一大桌子美食呢！


    “我……我很痛苦，这几天，我晚上睡觉都会梦到文森特，我亲爱的弟弟，我太想他了。”


    约翰用手撑着额头，语气里的悲伤是一点不比刚才的埃莉诺少。


    “事实上，我和文森特的关系很好，我不得不承认，父亲确定继承人时我满心嫉妒不甘，可文森特……他对我太好，好到我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若是没有他，我的生活将寡淡平凡，失去所有的滋味。”


    锦辰：“……？”


    他缓缓坐直，神情逐渐耐人寻味。


    文森特，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好奇怪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