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玄贺的话,烛伊想起不留背后新伤叠旧伤。


    难道,施暴者是为了加速伤口愈合,然后再次施暴?


    上一辈子,烛伊听说有人为了保持驴肉的嫩度,特意在活驴身上割肉现烤来吃,割完肉的伤口悉心养护后会长出新肉。


    而长出的新肉,最是鲜嫩。


    想及此处,烛伊背后冒出冷汗。


    施暴者变态无疑。


    可是堂堂不留仙尊,为何会中了人家的道儿,传言他可是要接替天珂成为战神的人啊。


    “那既然不是毒药,想来也无大碍,将养几日便可下地了吧。”


    烛伊想起冷冰冰的栖云殿和它冷冰冰的主人。


    “可为什么不留仙尊的殿内却不见一位仙侍?”


    “自天珂殒后,他的性子一天比一天孤僻清冷,殿内的仙侍也被他打发的七七八八,久而久之,他便独居了。”


    “天珂和他是?”


    “师徒,天珂是他的师父。”


    “啊!那师父你就是他的师公?!”


    “按道理是这样。”


    “可是我们并未有过拜师之礼啊,我教导天珂时他尚未出生,我云游四海时,天珂已殒,我同他也不过是仙僚罢了。”


    “所以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嘛,难怪看起来像同龄人。”


    “可他已经达到仙玄境中阶,此等骇人的灵资,可是千年难遇。”


    “怪不得大家对他毕恭毕敬,快赶上师父您了。”


    “我?只是吃老本而已,仙僚们给面子罢了。”玄贺也会时不时地妄自菲薄。


    “那又怎样,师父你战功赫赫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黄口小儿罢了。”


    面对空巢老人,烛伊的安慰必须要到位。


    “虚浮夸大。”玄贺嘴角止不住笑意。


    与天珂的沉默寡言不同,自己这个徒儿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安慰人的情绪。


    “你似乎对他十分关心啊。”玄贺竟然一副吃瓜的表情。


    烛伊心想这老头有瓜是真吃啊,无奈道:“师父你误会了,我这次去扶桑枝的影儿都没见到。”


    “所以你救他是为了让人家承你的情?”


    烛伊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鬼主意倒不少。”


    “我救他纯粹是出于本能,当时并未考虑那么多,事后一盘算,好歹也算是做了件善事,我的要求只是看一眼扶桑枝而已,又不是要占为己有,实在算不上道德绑架吧。”


    “道德绑架?你说话为师总是得品品。”


    “师父,我还有机会再回去看看么?”


    烛伊没见到扶桑枝,自然是不死心的,她觉得既然可以修复万物,玄贺的法力也可以被修复。


    “不死心?”


    少女点了点头。


    “那好吧。”玄贺将手中的书简递给烛伊说:“好借好还。”


    “得嘞!”


    仙界,栖云殿西侧寝殿。


    不留背后的伤口将养半日便已结疤,精神恢复如初。


    也得益于烛伊伤口处理的比较及时。


    玄狐尾巴制成的鞭子,被抽到时皮开肉绽,犹如万箭穿心般疼痛,一旦结痂,便立刻安适如常,伤口恢复速度极快。


    突然,不留瞥到殿内悬浮的现世镜似有异动,起身离开。


    栖云殿后,雾灵泽。


    “哔——”,尖利的叫声突然撕开雾灵泽的寂静,随即一只赤纹青翅的毕方疾厉地从林间冲向了天空,瞬间搅散空中慢涌着的流云。


    面对突然惊起的灵兽,烛伊拼命闪避,却还是被毕方的左翅掠倒在地。


    右臂立刻传来钻心的痛,她下意识看去,小臂被划出深深的三道血痕,皮肉外翻,伤口渗出的鲜血顺着皮肤蜿蜒流向草地。


    此时,一双刺绣精美的缎鞋映入眼帘,烛伊抬头看到一位身着黄衫的少女缓缓蹲下,伸出修长的手臂准备将她扶起。


    看着眼前肤白胜雪,眼眸含笑的少女,烛伊怒目而视,随即“啪”地一下狠狠打开了少女向她伸出的手。


    “呵,挺倔。”少女站了起来,刚才还充盈着笑意的眸子瞬间罩上一层阴寒,手中淡蓝色光迅速聚合成一条狭长的光束,纤细的手腕一翻,对准烛伊的背部直直打了下去。


    “啊——”烛伊痛苦地喊出了声,感觉背上的每一寸筋骨都渗透着钻心的疼痛。


    “我究竟哪里得,得罪你了?”烛伊忍受着疼痛,吃力地问道。


    南音冷漠地俯视着地上的烛伊,戏谑道:“得罪我,你也配?”


    烛伊经过大殿,并未看到不留,便来到殿后的雾灵泽。


    竟没想到在此处碰到毕方此等稀世灵兽,刚开始她想躲起来,生怕被灵兽攻击。


    更没想到毕方看到她,反倒是顺从乖觉地蹭了蹭她的衣角。


    像极了自己上一辈子养的猫。


    烛伊正要伸手触摸,谁知被南音故意出手惊扰,险些伤了毕方。


    “放心,这只是最低阶的法术,不会取人性命,只是让你长个记性。”南音手中把玩着自己的衣角,漫不经心地说着。


    此时,从雾灵泽茂密的灵木丛中走出几位年纪相仿的仙子,看着地上痛苦低呻的少女,发出哧哧的笑声。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此时疼痛褪去,烛伊恼了。


    南音皱眉,尽管听不太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你偷偷潜入栖云殿,想要盗取毕方灵羽,我及时发现制止,有问题吗?”


    “呵,话本界应该有你一席之地。”


    烛伊对她的伎俩明显嗤之以鼻。


    “在仙界,犯偷盗之罪,应受鞭笞之刑。”


    “仙界有没有说恶意栽赃,应该怎么惩罚?”


    “你有资格提仙界吗,也不知玄贺看中你什么了,呵,我忘了,你师父他说不定现在比你还……”


    “你闭嘴!”


    烛伊彻底恼了,手中聚起微弱的淡蓝色光晕,霎那间光束集聚形成利剑对准南音。


    南音被她突然之举吓了一跳,正欲施法防御,那抖动的利剑突然化作一缕红烟消散开来。


    面对此情形,南音的表情由警觉瞬间转为嘲笑,“你看你,我只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你又何必急于证明自己是废物呢?”


    仙子们的哄笑声肆无忌惮地在耳边炸开来,笑声如无数个耳光狠狠抽打在烛伊脸上。


    烛伊看着手心消散的光晕,苦涩的滋味瞬间袭堵至心口,第一次体会到法力低微带来的羞耻感。


    她本就输在起跑线,可玄贺是赢过的人,很难想象那段艰难的时光他是如何自处的。


    “我本就灵力低微,跟你们比相差甚远,你为何偏要苦苦相逼?”


    “这些年,我拼命修炼,只为了能让他青眼有加,可他却选了你这个废物,你何德何能?”


    “那你呢,又何德何能?”


    不留冷若冰霜的声音如同薄冰之刃呼啸着刮过耳骨。


    他着一身白衣,如冬日皓雪纯净无瑕,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层层侵入人心,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纷纷行礼,只有烛伊愣愣地站在原地。